《乱花》弄晚

4、4.

　　月上西楼。
　　小提琴华丽而眩目的曲音飞快地滑过，小夜曲静谧的音符流淌在空气中，仿佛将酒吧清冷的氛围推向顶峰。
　　唉，生意难做啊~~
　　坐在吧台后的三个人一齐仰头打了个哈欠，笑得苦哈哈。
　　“再这样下去，‘乱花’就要关门大吉了。”丫丫瞟了一眼正在拉小提琴的孤星。第一百零一次地提醒身边的两名损友。
　　晓镜和薰没有开口，只是重重点头。
　　不是瞎子的人都看得到，近两百平米的酒吧，只坐了一`二`三`四~~九个客人。实在很省眼力，有够一目了然的了。
　　做到现在还没有倒闭，看来是交到狗屎运。
　　丫丫叹口气，挠挠额角。“说实话，我们酒吧地理位置不好，客流量稀少。加上又没什么性感美女招揽客人。酒的品种多得让人没了主意~~”
　　“说实话”？哇咧！晓镜差点被酒呛到。“丫丫，说谎的时候拜托闭上眼睛。因为，睁眼说瞎话是很不道德的哦。”
　　地理位置不好？市中心繁华地带不好的话，什么位置才好？
　　她大姐什么眼神？难道没看到每晚薰都穿得特别“凉快”，坐在这里当“壁花”吗？怎么可以说“没有性感美女招揽客人”？
　　至于多得让人无从选择，乃至不选择的酒~~唉，晓镜不由叹口气，望向一旁只有一行的价目表。的确是少得无从选择，根本就不必选。
　　这里的客流量绝对不少，只是会来她们酒吧的很有限就是了。
　　真是失败啊。
　　“造成今天这种状况的原因，毋庸置疑，只有一个字：懒。”扒在吧台上的薰凉凉地道破真相。
　　先看看孤星，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即使偶尔“客串”拉两首曲子，也一律选择具有“催眠”作用的小夜曲，将客人哄回家“就寝”。
　　至于晓镜，唉，从未准时进货，真是不提也罢。而她本人最大的贡献，也只仅限于坐在这里偶尔抛一`两个媚眼。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昏欲睡的“半睡眠”状态。说到她们中最“勤快”的丫丫，也只有做做饭，算算帐的力气，其它一律以“懒”盖之。
　　所以嘛，“乱花”会有今天，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更不是店主怀才不遇，或是前世造孽，今世天谴之类的狗屁理由。
　　“唉。”三个人动作划一地叹口气抑郁地闭上嘴。忽然三人的眼前一亮：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客人！
　　可是~~
　　“彼得，原来是你。”薰不感兴趣地将脸别转。
　　进来的金发少年出奇地青春。眼睛是淡淡的栗色。轻轻一笑，立即电光四射。黑色夹克及皮裤勾出大卫王身形。不知迷死多少女孩子。
　　“不管怎么样，至少又销出去一杯酒。”丫丫托着腮帮子，眼望天边。
　　彼得笑眯眯地在吧台边坐下，雪白的牙，像只小兽。“路过这里，竟然店子还没倒闭，所以进来看看。”
　　晓镜白他一眼，道：“看完好戏，记得付酒钱。”玻璃三角杯盛着店内唯一的一种酒，稳稳滑到他面前。
　　天，她们怎么会有这种讨人厌的朋友？一定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
　　“哎，不对，”薰忽然想起什么，“你，今晚身边没有女人？！”
　　真是太太太太不正常了！她们公认的最最“招花引蝶”的彼得，今晚竟没有带女人出来？
　　“对噢。”丫丫也被吓到。难怪觉得不对劲儿呀。哎呀，不会是什么天有异相吧？
　　而晓镜则更是直接地径直跑出去看天上有没有下红雨。
　　彼得尴尬地干咳两声。“近日发现我从前实在是太放纵了，所以决定痛改前非。”
　　“啵”！不等众人笑死，孤星的弦已被惊断一根。
　　近日发现？
　　痛改前非？
　　哈！哈！哈！
　　晓镜翻翻白眼。原来不是天上要下红雨。根本就是彼得的脑子坏掉了。
　　孤星站在一边，似笑非笑。肩头的小提琴早已放下。
　　这个狗头，是不是吃错药，亦或是神智不清。或者，她们该反省一下，她们做错了什么，导致这个家伙当她们是白痴？
　　薰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将脸微微凑近他。“小朋友，刚才是你的嘴抽筋，还是我的耳朵发生幻听？”
　　“没有错啦！并且，我已决定追求晓镜。”彼得将心一横，大声道。
　　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最重要的是能抱得美人归。
　　四人对望一眼。
　　丫丫了然于心，跳起来道：“这人神智不清，我去叫救护车。”
　　酒吧中所有客人，莫不盯着这边看：有好戏了耶！唉，没办法，实在是太无聊了。难得有精彩剧目好看。
　　“喂，不要拿我当白痴~~”彼得简直快要吐血。他可是报着一颗真心而来，却被当做神经病发作。怎能叫他不抑郁？
　　“彼得，”薰微微笑，“你是我们的老朋友，应该知道我们的习惯。”
　　她们不是无聊的浪□□，别人给个眼色就跳上床。生性招摇并不代表会见一个爱一个，或是滥情得来者不拒。对方若是真心，她们亦会真心——地给予拒绝。尽量不去伤害，并不代表不会伤害。
　　所以，他若是聪明人，就该退到一边去数星星。
　　“我不会放弃。”
　　就是因为他了解她们这帮女孩的“习惯”，他才可以有更大的可能性成功。他知道她们的忌讳和喜好，知道该怎样讨好她们。至少，他不会傻呆呆地以为孤星和丫丫`薰会跑去和晓镜“联合作战”。
　　只要这三个“怪物”别跑出来捣乱，事情就会变得比较简单。
　　唉，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了，怎么还不知不觉爱上对他“绝缘”的晓镜咧？有空真该好好反省一下。
　　幕地，肩上多一只手。
　　原来是孤星。
　　“兄弟，保重。”她笑笑地道。晓镜最近在学和气道，破坏力已逐渐体现。希望彼得不会被整得惨兮兮。
　　晓镜却白她一眼。
　　什么嘛。她又不是破坏狂，虽然她是有准备在“必要”时，一拳揍醒这个不知在发什么颠的白痴彼得。不会活活打死他的。
　　彼得垮下肩。
　　算了，看来今日不宜出行。好歹也告白了，不必急着一蹴而就。反正他很空闲。
　　他在她们恶作剧式的笑容中，沮丧地往外走。
　　然而，终是不甘心。走到门前，突然转身，发狂似地仰天长呼：“——晓镜，做我女友！”说罢“嗖”一声不见人影。
　　丫丫目瞪口呆：“他是坐穿梭机走的吗？还是学会了移形换影？”
　　跑得好快！
　　“他只是怕晓镜的高跟鞋而已。”孤星凉凉地说。
　　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到晓镜手中那只正欲飞出的高跟鞋上。
　　真可惜。若早一秒钟掷出，许已取了彼得狗命。
　　这就是熟人的优势，总是猜到你何时出手，然后早一秒溜之大吉。是的，一秒就够了。正因为只是短短一秒，才能令他觉得刺激，把你气得吐血。
　　“晓镜，至多打断彼得的狗腿就是了。”薰悠悠然地出点子。乐呵呵地看着好友的眼睛朝着“某人”消失的方向放飞箭。
　　孤星微微笑。
　　看来，晓镜处境堪舆。毕竟彼得那家伙已在她身边潜伏了两年之久。
　　她似已看到躲在墙角伺机而动的丘比特。
　　“孤星，”丫丫突然拽她的衣角，小声道：“那边角落里的那个人，一直都盯着你看。”
　　下意识的，她回首，却不期然地对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似鹰般犀利，闪耀无穷活力，却又孕满似有若无的笑意。——说不出的熟悉。
　　林奇的眼神也是犀利的，但不同的是，有更多的抑郁阴冷，深邃如千丈潭水。
　　而且，林奇只穿西装。
　　孤星打量着对方。着一身黑色长风衣，即使坐在酒吧中，也没有脱下来。看来只是小坐。
　　她不感兴趣地扭转头，淡淡说：“不认识。”至少不记得认识。
　　“他走了！”
　　“那我们打烊，追出去认识他。”孤星翻翻白眼。
　　“很漂亮的男人。”
　　“是吗？”她无聊地虚应。
　　完了完了。一帮色女一见到稍微长得登样些的男人，便一个个春心大动起来了。这样重色轻友，岂有此理！
　　“不过，”丫丫小心地提醒孤星，“很晚了，是该打烊了。”
　　唉，一个个心思都不在酒吧上，当然赚不到钱。
　　好在原本就七七八八的客人也都走光了。
　　四人关了店门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通红的火星一闪一灭。适才店里的陌生男子并没有走，倚在车前看着她们走过来，夹在指间的烟已燃掉大半。
　　孤星看到他，呆一下。这才仔细看：剑眉星目，神清俊朗。果然是很漂亮的一个男人。尤其是脑后长发，随风轻扬，似多了几分不羁。黑色长风衣更显出他修长身形。
　　“啵”一声，燃着的火柴自指间弹出，划了一跟弧线，飞出老远。
　　“我是楚含笑。‘陈氏’现任总裁，特意前来拜访。”他微微地笑，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晰，似是怕她漏掉。
　　孤星翻翻白眼。扭头，携她们离去。
　　要命，这世上的怪人真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