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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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竟然洋溢着微妙的尴尬味道。
不同的心情霎时间泛起，各人的眼中交织着复杂的视线，无从考证何去何从。
漠然的出现太过突然，唤起了雨桐心底无比清晰的记忆。那个素雅的房间，那个柔软的床，以及那个温柔的吻。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还留有他的冰凉触感。
“理事长，这些人已经违反多项校规，请你对他们的行为做出裁决！”钟离不依不饶地向漠然进谏，自信满满。
眼中的威严没有丝毫的减少，只是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明显的恼怒，在未能确认的时候烟消云散。漠然缓缓地转过身子直面雨桐，音调冷冷的像结了长久时间的冰霜：“作为特招的奖学金生却违反校规，你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
小心地偏过眼去看身后的少年们，雨桐深吸一口气：“……没有。”
“那么是做好受罚的准备了？”简洁明了，连解释的空间都不留半个。
不禁觉得有点讽刺。
这个……真是理事长应有的发言呢。
雨桐抬眼注视着漠然冷峻的面庞，猛然觉得之前的事情像极了一个足以乱真的梦境。只不过，梦境终归只是梦境，现实的到来还是那么不容置疑，他和以前完全没有变化，而她不过是那个家族可有可无的闲人罢了。无端地觉得轻松许多，雨桐微笑着点头：“恩。”
旬猛地拽住雨桐的胳膊，眼中的坚毅毫不保留地闪现出来，“你别听他的！”
回过头来，雨桐的神情却是理所当然般地平静，“本来就是我违反的校规，没什么的。”
来源完全不明的怒气窜来，旬上前将雨桐挡在身后，瞪视着长发男子：“来生漠然，你就不能把事情弄清楚再说话吗？”
“你……你你你你居然直呼理事长的名字！”钟离慌乱地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迅速写下旬的罪行，满脸的小人得志，“非给你个处分不可！”
淡淡的笑浮现在嘴角，漠然的神色柔和了一些：“离开之后，这是第一次吧？”
“真无聊……”旬似是早就明白这无头无尾对话的所指，生硬地接过话题，“我喊不喊你的名字都无所谓吧，来生漠然大人？”
面对这明显的嘲讽，漠然只是微微地低下头部的角度，使得自己可以隐约起神情。言语仍旧是一如既往地简短，如珠玉般轻巧地吐出 “的确”两字。沉默少许后瞥见钟离义愤的面容，漠然呼出一口气，走向后排的两位少年：“虽然报告上没说，不过你们都是今天刚转学过来的吧？”
森象征性地点头示意，视线却定定地越过漠然的肩膀，悄然停留在某个固定的地方，不做离开的打算。稍侧身子，银发男子正好迎上了忍明显的挑衅神情，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得真切的声调丢下话语：“不得不说，作为执行者你真是很卖力呢……”
“承蒙夸奖。”忍笑得邪恶，“……我一向都很卖力。”
“那这次的目标……”完全隐去了刚才的寒暄意味，漠然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该不会是她吧？”
从鼻间嗤出不屑的气息，忍伸出食指置于唇前，“无可奉告。”
原以为会得到完全肯定的答案，此时的漠然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迅速掩藏住自己的动摇转身准备离开。
不想猎杀天使的执行者吗？真是罕见。
“理事长！”迟久不能得到有关惩罚的任何信息，钟离显得焦躁起来，催促般地站立在漠然面前，“您不打算惩罚他们吗？”
漠然的表情没有夸张的变化，雨桐却从他微微皱起的眉感觉到一丝为难的气息。忽然有种神奇的冲动，她忽然高声告知了一句：“理事长，我现在就去禁闭室！”
雨桐突然的发言带来的是不小的震惊。狠狠地瞪视钟离一眼，她愤愤地离去，连带上的门都碰撞出了巨大的声响。
漠然无言地注视着紧闭的门，记忆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刚才的情景，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才使得我，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你……
浅草。
“喂，现在你满意了吧？”旬轻蔑地瞟向钟离，“钟离前辈？”
“我……我只是在履行督察队长的义务而已。”向漠然恭敬地鞠躬，“告辞了，理事长。”
“等一下。”微微抬起眼的高度，漠然随意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鄂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今天监视禁闭的工作，不用劳烦你们了。”
“诶？理事长？”刚抓住门把的钟离满眼不可思议地转过脸，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不用劳烦是……？”
微笑如莲花绽放一般，静谧却美丽。漠然银色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散发着不可抗拒的柔美：“我会亲自去的。”
“啊，那是再好不过！”转头飙泪咬手绢，钟离对于自己不依不饶的坚持精神产生了崇高的敬佩——终于，终于等到理事长承认督察队作用的一天了！感激涕零地再次面向漠然，“谢谢理事长！”
如释重负地叹气，漠然轻语：“那么，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钟离满意地笑着后退几步，离开时习惯性地带上了门。随着轻巧的“咔嚓”声，这场莫名的纷扰终于算是尘埃落定。
一直没有言语的森终于在这个时候牵动自己的唇线，吐出冷冰冰的词句：“躲了很久了吧？你。”
而另外的三人却完全没有惊异的表现，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集在同个方向。时间切实地流逝着，甚至可以感觉到它流动的方向。一点一滴地，消磨着大家的耐心。
“我说，我现在没有时间陪你玩躲猫猫，快给我出来！”忍似乎最先到达极限，怒视前方，一字一顿，“Dr. Patrick。”
“Francisco还是这么敏锐呢。”墙角缓缓投射出金色的影像，卷起不大的烟尘。不多久，虚无缥缈的人影便渐渐清晰，那标志性的笑容让人本能地产生了抗拒感。只是笑容的主人并不那么觉得，依旧以他自己的形式表现所谓的亲切，“我们是不是真的心灵相通啊？”
“请问教会的主教大人来这里有什么要事呢？”漠然凌厉的目光透过单片眼镜的反射显得越发明亮，问句直奔主题，完全没有含糊的意思。
“所以才说讨厌天使骑士之类的东西嘛，一点都不可爱。”来者终于显出了完整的形象。淡褐色的及肩卷发，松松垮垮的眼镜。眼神慵懒却奇迹般地给人一种不可轻视的气势。
“恕我失礼，即便被你觉得可爱我也不会感到多么荣幸。”漠然浅笑，毫不避讳的讽刺。
来人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说辞，满脸无辜地盯了漠然许久，稍显无聊地偏转过身子的角度。停留片刻，猛然搭住森的肩膀：“话说Vincent也是好久不见了，你这帅小子。真后悔当年放了你啊~”
烦躁地拍掉搭在肩上的手，森低沉地道出一句“请不要开玩笑”便后退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真过分呢，Vincent，我可一直都是真心的哟~”轻轻推着鼻梁上的眼镜，使得它架到了更加微妙的搞笑位置。继续回转眼神，悄悄定在了另一人的身上，“这位是没见过的面孔呢~不过我很中意。”
旬惊讶地挑起一边的眉毛，瞪视着对方：“作为一个男人开这种玩笑很有趣吗？”
“看，脸红了，好可爱吧~不像某些人呢~”被叫做“Dr. Patrick”的男子笑意满满，回头面向森和忍，“所以说清纯型的好啊~就像以前的你们两个……”
“玩笑能不能到此为止呢？”森疲惫地抬眼，“我并不认为你是那种会为了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而专程赶来的人。”
“还是Vincent了解我……”本想继续抒发自己的感慨，不料对上了黑发少年恼怒的眼神。佯装咳嗽，重新换上另一种笑容，“那么，我们来谈点正事吧？”
雨桐顺着楼道一直走下，脚底的台阶越发模糊了。隐约可以感到潮湿的气息，席卷而来让人无处藏身。一直觉得禁闭室不是个好地方，虽说是为了惩戒违规行为，室内的条件也过于寒酸了。第一次来到这个传说中的鬼魅之地，她难免心跳加速。一想到这个禁闭室位居“秋茗七大不可思议”之首就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意气用事。从开始被激怒到愤愤地离开也不过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情，冲动果然是魔鬼。
颓然地缩在床角，雨桐决定要靠意志熬过这个晚上。
无端地感觉到几分寒冷，让颈项之后爬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完美密室状态，雨桐感觉自己的心脏早已变得无力，下意识地拖过脚边的被子抱在怀里，固执地认为那比符咒更具避邪效果。
“嘎吱——”
不明物体缓缓打开的声音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四处回响，带来的不是一般的惊悚效果。虽然刚才逞强甩门的时候的确是觉得自己有那么几丝的帅气，但要是早点想到自己的暗室恐怖症，或许就不会那么潇洒了。说起来之前在被来生家接济之前的那个房间，似乎也是这样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高处的小窗。
可那希望的光芒却也因为她的离开而消散了神采。
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呢……妈妈。
隐约感觉双腿被压抑得产生了阵阵酥麻，雨桐试探地从被窝里露出半边脸。确定方才的响动的确只是来自未关紧的窗户，才疲累地探出整个脑袋。
“呵呵……哈哈哈……”一阵轻缓的笑声骤然响起，伴随着的是细小的衣料摩擦音色以及完全陌生的语调，“真是失礼~不应该起身迎接一下客人吗？”
猛地回神看清来人的模样。蓬松的棕色卷发，宽大的眼镜斜斜地挂坠在脸庞。虽然嘴角勾起丝丝笑意，却散发出了足以让人畏惧的危险气息。警惕地靠在床头，雨桐仍旧将被子裹在自己身前，满眼的戒备：“你是谁？”
“唔，怎么自我介绍好呢？”来人向上稍移了眼的角度，似乎准备面临一个世纪性的重大猜想，只是那一成不变的笑容越来越深地烙印了下来。
长久维持着戒备姿势，雨桐感到自己的腿脚已然产生了阵阵酸涩，却不敢放松，直直地盯着处于思考状态的男子。
纷乱的脚步声后响亮的敲门声随之而来。轻重不一，却都显得急躁不堪。
“你在里面吧！Dr. Patrick！”门外的人稍停下来喘息几口后便继续重重地砸门，“傀儡术这样低级的法术早已骗不了我了！”
这种清冽的嗓音雨桐很熟悉，她本能地转向门的方向，却在那一瞬间被莫名巨大的力道压制，不能动弹。
“真是……敏感的孩子呢~”来人的笑意正浓，食指在虚无的空气中勾勒出简易的魔法阵，闭眼默念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咒文。雨桐呆愕地注视着灰色的气流悄然出现，将本就不大的房间包得严严实实。
“你想干什么？”
清脆的响指，让灰色的气流凝聚成了透明的球状，将两人包裹其中。卷发男子神秘地眨眼：“设置静音模式~”
“诶？”
“嘘——”轻轻地盖住雨桐的嘴，“他来了。”
耀眼的蓝色光芒迸射出强大的力量，毫不客气地将老旧的门撞飞老远。门口伫立的少年黑发飘扬，左手手心残留着几些未散尽的能量，相互碰撞之后显得愤怒异常。
“雨……”少年的脸色在看清房内境况之后转换成冰冷的色调，“请放了她，Dr. Patrick。”
“没问题啊~”意料之外地干脆应允，博士摸索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徽章，“只要你愿意回来的话~”
震惊地注视着对方，森的额角出现了细小的汗珠：“别开玩笑了。”
“唔，那真是遗憾~”不紧不慢地踱至雨桐的面前，方才一直慵懒的眼神忽然闪出了凶恶的光华，指尖轻划女生的脸颊，细长的痕迹没有预告地出现，渗出鲜红色的液体。满足地抬起染上红色的食指，不经意地舐舔：“血的颜色，很美呢~”
“你做什么！”旬迅速从掌心升起两把利刃，交叠在身前，“大地之刃，响应我的召唤，刺穿它！”
金色的光芒，卷起四周的风尘，急速冲向那灰色的罩壁。漠然猛然意识到什么，奋力拉下旬的双手：“住手！那是……！”
来不及。
强力的魔法在遭遇那灰色的物质时着了魔似的回转角度，更加猛烈地向旬飞冲过来。惊愕地维持着迎战姿势，旬的表情写满了不解，以至于忘记了撤离魔法区域。
“躲开！”伴随着一声怒斥，巨大的拉力袭来，将旬甩到了范围之外。强忍着头顶的疼痛，旬睁开一只眼，眼前的景象却不容许他再说什么。
漠然艰难地扶着不完整的冰雪障壁，喘息剧烈。发带不知何时被切断，银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半张面孔。眼角留着几道触目惊心的鲜红印记，使得眼神被衬托得更加疲累。被障壁遮挡的部分不能看得真切，若隐若现的影子却暗示着令人不安的信息。大口地喘气，终于体力不支。单膝着地，本就脆弱的冰雪防御顿时化为晶莹的粉末，零碎地跌落地上，也终于昭示了事件的全貌。
金色的长刃，精准地刺入漠然的肩膀。不停向外渗透的红色一点一滴地扼杀着他的生气，脸色已然变得苍白，呼吸显得更加沉重，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不可一世的银发男子如此狼狈的模样。
“魔法反射？”忍皱眉，视线一直聚焦在固定的地方，“太卑鄙了，博士！”
“诶，真是意外，你竟然会这么说呢~”邪恶的笑意慢慢浮现，“明明自己也很擅长的~”
“你……！”悄悄在身后聚起的能量球被忍不甘地捏碎，愤懑地偏过眼去。
“这才对嘛~”再次将手中的徽章伸向森的眼前，“怎样？还是不想回来？”
黑发少年一言不发地站立着，刘海下的眼神隐约着复杂的心情，使得本清澈的湖水蓝色浑浊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拼命挣扎，终于摆脱了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强大力量，雨桐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衣领，“你到底想怎么样？”
“诶~自己冲破束缚术的吗？”玩味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表情无比轻松，“看来我得夸奖夸奖你了~”
“不需要！”雨桐的眼中噙着泪水，加大了双手的力道。在自己没有察觉之时，周身散射出奇异的光芒。
“何必呢~”眯起双眼，擅自将一个雕饰着蔷薇图案的手环套在雨桐手上，“你一定会需要这个。我•保•证~”
“博士你！”忍迅速奔至灰色障壁前，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闭眼轻轻地打出一个响指，只有那笑容，越发疯狂起来。
黑色的风暴平地而起，方才一直不语的森终于抬起了眼，只是瞳眸早已变换了颜色，漆黑如夜。周身缠绕着黑色的气流，眼神已然不见了之前的温和，冰冷得不像世间的人类。暗红色的飞鸟图腾在左眼下闪现，清晰得骇人。
“森……？”揣测地开口，雨桐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喂，Vincent，你该不会……？咳……！！！”没能说完所有的话，便被对方掐住咽喉。忍痛苦地睁眼，“喂！清醒一点啊！”
“你把他怎么了？”雨桐重重地敲击着障壁的内侧，回头愤恨地直视若无其事的男子，“告诉我！”
“就这样不管的话，会死吧？”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众人皆知的事情一般平静。
紧张地盯着下方的骚动，雨桐屏息看向那个头发蓬松的男子：“要……怎么做？”
“订立契约~”
对方直率回答让少女很为不解，她皱眉凝视着他，半晌未能言语。
“我不是说了吗？你一定会需要这个~”俯身在雨桐耳边低语几句，满足地欣赏女生错愕的表情。
注视着手中的手环，雨桐紧咬嘴唇，终于从唇间挤出言语：“让我出去！”
“这么快就决定了？”
“放我出去！”
夸张地鞠躬行礼：“遵命~”
灰色的防护罩悄然消失，卷发男子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雨桐奔向黑发少年的背影，勾起自己的嘴角：
“好像忘记补充了，你……绝对会后悔~”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