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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昔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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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优雅的咖啡厅里,却偏偏满溢着流行音乐的喧哗。这样微妙的矛盾,却恰好很符合咖啡厅角落那两个男人此刻微妙的心境。
坐在靠墙那边的男人眉目精致清秀,却又不失英气,面上表情虽柔而略带悲伤,却也有不容忽视的理智冷静。相对而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虽然容貌俊朗五官深刻,兀自透着成熟稳重的气息,此刻却也难掩自己情绪上的波动。
“由年。纪由年。我怎么能不爱呢,可这世界,哪能由我说得算。”男人双手紧握成拳,声音破碎,一双深眸紧锁着坐在对面的纪由年。
“别欢,算了吧。今昔一别,往昔一念,就当梦过一场,尽付笑谈吧。”纪由年最后看了男人一眼,起身欲离,却被男人捉住右手,挣脱不开。
“江别欢,别让我恨你。”男人的手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力气,再也紧握不住。纪由年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华灯初上,月影稀疏。雁江有名的离怨湖上依然热闹非凡,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雁江,又名不夜城。今日一见,果然并非徒有虚名。”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袭月白色长衫,摇着手中折扇,好似被那热闹吸引住一般,越走越快。
“纪由年,你等等,要是把你弄丢了,我回家可没法交代。”说话的是一袭黑色长衫的少年,一样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然显露出了一种沉稳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咦,你居然记住了我的名字。好吧,礼尚往来,你再将名字说予我一遍,这次我定会好好记住。”被唤作纪由年的少年闻言转身一笑,只见眉目如画,小小年纪,却是一身浑然天成的气质,即使放在人群中,仍然能叫人一眼便望见。
“江别欢。” 出门之前,娘亲明明仔仔细细将两人名字知予对方。少年虽略微蹙眉,却依然守礼回复。
纪由年见江别欢一脸严肃,不禁笑开,探身握住江别欢的手转身便跑,投身到热闹的街巷里去。毕竟不过年少,这样笑笑闹闹玩过一圈便以相互熟稔。绕了一圈又回到离怨湖畔的两个少年同样一身是汗,纪由年倾身往树上一靠,终于放开了一直握着江别欢的手。
“江别欢。江别欢。这名字倒是有趣,是让你此生不要欢心,还是让你面对别离时欢笑以对,不悲不躁?”纪由年满眼笑意,好似正正经经在研究那名字,又好似不过玩笑一提。
“你说呢?”江别欢被带着闹了一圈,也终于撇开了那点严肃的假象,顺着纪由年调笑起来。
“我看呐,依你这没良心的性子,怕是每次经历离别时你心里都欢喜得很吧。”纪由年笑开,故作深思。
“我这名字,正是与这离怨湖相成一对。何况,你又怎知我没良心?”被纪由年这么一说,江别欢也不生气,依然带着笑意看着纪由年淘气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解释开去。
“我怎么知道的?猜的呗。你别看我这样,我看人还是很准的。”纪由年有些骄傲的扬首,眯起来的眼眸里,突然多了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别欢也不与他争辩,只是与他又玩闹了一会,便领着他回到江家府邸:“由年,你明日还要上路,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好。”纪由年应罢转身回房。
江别欢独自站立望着纪由年渐远的背影,心念一动。纪由年。纪由年。你道我经历离别内心反而欢喜,我却觉此次与你分别,心里不舍得很呐。
“别欢,你喜欢我么。”一眨眼,方才明明已经离开的纪由年却又眨着眼睛立在身前。
“由……由年。”带着一些惊吓与连自己都尚未理清的心思蓦然被戳穿的窘迫,江别欢悄悄别开眼,不敢再看纪由年。
“……别欢,我喜欢你。来我房里,好不好。”纪由年的语气突然染上一层暧昧不明的气息,灼得江别欢双颊透红。
“你不后悔?”江别欢虽然年少,不过该懂的不该懂的东西,那是一样也没少懂。所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虽未亲眼所见,却也耳濡目染,并不陌生。
“你悔不悔?”纪由年并不回答,只是反问江别欢。他自小固执随性,慧根早熟,心思剔透。早觉自己对女子无爱,如今终于碰上喜欢的男人,是无论怎样也要固执一回的。
“好。我……去你房里。”江别欢看着眼前少年,下了决心。
小半个时辰后,纪由年房里的烛台亮了又灭。窗外夜莺啼唱,掩住了房里那隐隐约约的暧昧声响。
这一夜,如同江家府邸过往无数个夜一般,安稳寂静。却又好像有些什么静悄悄的改变了,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从雁江通向伏颐的官道依山傍水,美不胜收。远远的一辆马车独行而来,马车上载的正是那纪由年,以及本该呆在江家府邸的江别欢。
“你跟来干吗?”纪由年捧着书半躺在软榻上,轻轻挪了挪依然酸痛的腰臀,斜眼望着一旁正襟危坐的江别欢。
“自然是要照顾你。”江别欢看着纪由年一副坐立难安却还要故作无事的样子,柔声询问,“还疼么。”
“你还说。你春宫偷欢图到底是怎么看的,怎么说你也十六了,寻常人家也差不多该娶妻了,你怎么还跟个没开过荤的小毛头一样急躁。这男人和男人能像你那么来么,一百个我都不够你拿来折腾的。”纪由年提起这事就来气,白眼一翻,索性连书都不看了,一转身面向车壁便要假寐,谁知一个不小心动作太大,扯着伤处,“嘶……疼……”
“我……我确实是第一次……你,你小心一点,别乱动,我帮你上点药。”江别欢被纪由年说得脸一红,还来不及害羞便又为纪由年那声呻吟心疼起来,小心翼翼的掀开纪由年的长衫,伸手沾了药便伸向纪由年内里伤处轻柔涂抹,“好点了么。”
“……嗯。你就这么出来了,家中无妨?”
“无妨,依你我两家关系,我说与你一同出游历练,爹娘自是赞成的。”江别欢面不改色,好似在说道的是别人家的事一般平淡。
“呵,你爹娘若是知道你与我的关系,怕是绝无可能这般轻易放你离开。”纪由年闻言冷笑一声,言下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你此去伏颐,所为何事?”
“半是游山玩水,半是赴那鸿门之宴。”纪由年见他避而不谈,便也不再多做纠缠。回他询问,好似想起什么,鸿门之宴四个字,说得尤其意味深长。
“鸿门宴……可有危险?”江别欢垂眸沉吟,复又抬头望向纪由年的眼。
“你怕了?”
“不是。不过担心你现在的情况……”江别欢意有所指的看向纪由年刚被他上过药的伤处。
“哼。放心吧,不过是去回掉一门亲事顺便寻点乐子罢了。”纪由年语尽见江别欢并不回话,撑起上半身探到江别欢面前,只差分毫便要吻上,“吃醋了?”
“……没有。你别乱动,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江别欢趁机偷了个吻,倾身扶着纪由年躺下。
“嗯。”
几个时辰后,马车止步于一所大宅门外,江别欢扶了纪由年下车,随手给了车夫几两银子。车夫领了钱,便自行离去了。
“伏颐金府……由年,这就是你说的地方。”江别欢抬头望向匾上金字,转头看向纪由年。
“嗯。”纪由年站直身子向前几步,喊道,“穹州纪由年,雁江江别欢,特来伏颐拜见金沉金老爷。”
“吾等前去通报,请二位至前厅稍等片刻,请。”
“有劳。”
纪由年和江别欢行至长廊,却突然被一身着鹅黄杉裙的少女半途拦截。
“纪公子,小女子名为金梅,是这金府小姐。”少女面容精致,生得娇俏,一双杏眼却透着掩不住的意味深长,“我知道纪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纪由年答应,复又回身对江别欢道,“别欢,你先随那小厮至前厅等我片刻,若是期间那金老爷出来了,你便先替我应酬一阵吧。”
“那好,公子有请。”金梅看了江别欢一眼,便带着纪由年往后院竹林方向而去。
“纪公子,你此番可是为了退婚而来。”金梅虽是询问,用的却是再肯定不过的语气。
“正是。”
“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我方才在门口瞧见你与那江公子的互动,便猜测你俩关系匪浅,可是如此?”金梅问完瞧见纪由年脸色骤变,轻笑一声便又接道,“我也不要你回答。今日一叙,主要是想与纪公子商量点事情,望纪公子能行个方便。”
“金小姐不妨说来听听。”
“呵,纪公子还是唤我金梅吧。我也唤纪公子由年可好?”金梅见纪由年脸色又是一变,不禁暗笑,“由年,我有一法子,即可让你安然退婚,亦可达成我的目的。只是不知,由年你答不答应。”
纪由年不语,只是等着金梅详解。
“你先假意拜访,不提退婚,然后与那江公子上秦楼楚馆夜夜笙歌。我自在家哭闹,定叫我爹死了这份心,回了这门亲事。不过事后,你得帮我说话,让我爹同意我出门游历。你看如何?”
“我若是如此败坏名声,你爹又怎会听我劝说。”纪由年思索片刻,此举不但能回了这门亲事,名声传出去亦可打消许多名门求亲的意愿,连带江别欢的名声也一道毁了,一劳永逸。
“这你放心。我爹至今仍对那秦楼楚馆流连不已,哪会对你生气。不过是我需要一个名目,闹他一闹罢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便应了。有劳金梅姑娘费心了。”
“哪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带你去往前厅吧。”
金梅带着纪由年穿过长廊,在快到前厅的地方便先行离去了。纪由年随即踏进前厅,却只见得江别欢一人。又小坐了片刻,金老爷才姗姗来迟。纪由年与之寒暄几句,便借口夜游,拖着江别欢出了金府,去了伏颐最是盛名远播的琉月楼。
“两位公子,我是琉月楼的管事沙华,不知两位公子喜欢哪一型的姑娘?”这琉月楼不愧为伏颐青楼之首,连老鸨都是气质出众、谪仙下凡一样的美人。
“给我一间位置隐蔽的厢房,叫两个明事理不多话的姑娘奏琴。再叫上两个与我们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在你这地方闹上一闹,报上纪由年和江别欢的名号。若是有什么损失,事后来向我讨要即可。”纪由年说罢,一张千两银票已然落至沙华手中。
“这个简单,公子这边请。”沙华收了银票,便不再多问,领了纪由年及江别欢上了楼,向最里间走去,“就是这里,两位公子有事吩咐便可,沙华先行告退。”
“管事慢走。”纪由年说罢便关了门,牵了江别欢去了里间。不多时,珠帘外便响起一阵悠扬琴音。
“由年,你这会可以好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江别欢一路都随纪由年带着走,直到这时才终于忍不住发问。
“呵,你且听我说。这金梅……”
纪由年同江别欢说完计划,便详尽利用起这隐秘僻静的好地方,与江别欢培养其感情来了。可这厢丝竹绕耳,情意绵绵,金府里却被收到消息的金梅搅得不得安宁。
“爹,我不管,他都上秦楼楚馆夜夜笙歌了,我怎么能嫁给他。我不嫁,我死都不嫁。”金梅泪眼迷蒙的坐在金老爷房里的地上撒泼,丫鬟小厮早就逃得远远的,压根不敢靠近。
“小梅啊,这男人上青楼是常有的事,你多忍忍就是了。那纪由年衣冠楚楚一表人才气质不俗,将来定是人中之龙啊。这可是难得的良缘。”
“我不嫁,我不嫁。爹,难道你要我像娘一样抑郁而终么。他如今还未成亲便夜夜笙歌,那一旦成了亲还得了,我绝不嫁他,死都不嫁。我不要像娘一样,我不嫁。”金梅见金老爷始终不为所动,终是祭出杀手锏,用她含恨而死的娘来说事。
“你!我知道我愧对你娘……罢了罢了,不嫁就不嫁吧。你起来,别在这哭哭啼啼的,一个姑娘家成何体统。传出去,看你还怎么嫁人。”金老爷被提起伤心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那女儿就先回房了,爹爹早些休息吧。”金梅得到想要的答案,抹了泪便起身回房了。
金梅计划成功,得到消息的纪由年与江别欢次日便又上门拜访。不过纪由年走路的姿势,虽被他努力维持着,却尤可见一丝异样。
“由……由年,要不我扶着你走吧。”江别欢小心翼翼的跟在纪由年身后,欲进还退,丝毫不敢造次。
“你混蛋。离我远点,别过来。”纪由年一边故作镇定,一边对着江别欢撒泼。就是这昨夜贪得无厌的混蛋让他今日这般痛苦。
“由年,我错了。”江别欢心虚的认错。
“我才不管你……”
“纪贤侄啊,你来得正好,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纪由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金老爷打断了。
“金老爷请说。”不得已,纪由年只得瞪了一眼江别欢,暂且休战。
“这……我们还是去前厅坐着说吧。”
纪由年跟着金老爷踏进前厅,却见金梅也在。还趁着金老爷不注意,向纪由年丢了一个暗示。
“纪公子,我们金府,想悔了这门亲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众人刚各自坐好,金梅便抢着开口。
“这……不知是在下哪里做得不好……”
“纪公子是很好的知己朋友,只可惜不是金梅的良人,还望公子成全。”
纪由年见金老爷并不说话,知晓是随了金梅处理,便开口应道:“既然金小姐无意这桩婚事,在下也不好强求,就应了小姐的意愿吧。”
“还是纪公子爽快。”解决了第一件事,金梅又看向金老爷,准备解决第二件事,“爹,女儿见纪公子与江公子二人一路游山玩水好不畅快,惹得女儿也想出门游历一番,望爹爹成全。”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人家纪公子与江公子一样。不行,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你。”
“爹爹,女儿可以女扮男装啊。何况女儿也有自保的功夫,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金梅一边说一边向纪由年打眼色。
“金老爷,这如今天下太平,趁此机会让金小姐出去看看也是好的。如果担心小姐安全,带上几个会武的家丁即可。”纪由年解决了婚事,自是无事一身轻,想起当初金梅逗得他变了脸色的那几句话,便在规劝之时又帮金梅平添了条件。
“家丁……家丁就家丁,爹爹,好不好嘛,我会小心的。你看,连纪公子都说没问题了。爹爹……”金梅闻言一愣,瞪了一眼纪由年。纪由年,我们走着瞧。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就你这一个女儿,拿你没办法。”金老爷被金梅磨得不行了,还是点头应了,“你回房去吧,我想和纪贤侄私下说几句话。”
“是,爹爹。”金梅离开,江别欢也先行去到门外等候。
“由年啊,我早知你和小梅的计划,她在家里将你领走,我岂会不知。只是我当初亏欠她娘太多,又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只希望她每日都是快乐的,那我便知足了。我如今放小梅出门,只希望你哪日若是恰好碰见她,能帮我多照顾她一点,别让她由着性子乱来。”金老爷一瞬间仿佛又老了许多。
“……在下明白,定不负金老爷厚望。”
“好了,你们去吧。”
“金老爷保重身体。”纪由年说完话便随候在门口的江别欢一道离开了。
“由年,我们接着去哪儿?”
“随处走走看看吧。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纪由年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别欢,转身离开金府大门,“先去雇一辆马车吧。”
纪由年与江别欢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清河附近。打断了他们旅途的,是一封从江家府邸寄来的家书。
客栈厢房里,江别欢与纪由年相对而坐。
“我爹娘听到了外头传的风言风语,催我尽快成婚。”江别欢不敢去看纪由年的眼睛,躲闪的说着。
“你答应了?”纪由年却是面无表情,好似说得并非与他切身先关的事。
“我……由年,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可我不能不顾我爹娘……”
“呵,那我呢。”纪由年自嘲一笑,喃喃自语。
“由年……”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知道。”
“那就再陪我一程吧。我们去苍台的天悬崖,到了那儿,我说个故事给你听。”纪由年伸手转正江别欢的头,认真的眼眸对上江别欢闪躲的视线,“好不好。”
“……好。”
江别欢,我不会放你走的。事到如今,我怎么能够放你走。
去往苍台的路上一路平静,只是在快到天悬崖的时候,他们又一次的碰见了金梅。
“由年,快走,别管我。”金梅那时正被人追着跑,身上挂着几道伤,却不想碰到了纪由年。本想装作不认识引开仇家,却见纪由年出手帮忙,不禁惊叫起来。
“哼,原来还有帮手。无所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纪由年和江别欢虽然也算是练家子,却毕竟不是精于武艺,与那江湖高手自是不能相提并论。好不容易联手灭了那人,江别欢却也不慎受了重伤。
“由年,你们……我去找大夫吧。”金梅不安的看着流血不止的江别欢,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了,金梅,你走吧。我们没事的。”纪由年扶起江别欢,接着往天悬崖走去,“金梅,你爹是真心在乎你的。早点回伏颐去吧,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嗯……”金梅答应,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们相互扶持蹒跚而去的背影。
好不容易到了天悬崖,纪由年扶着江别欢坐在崖边。
“别欢,我说过到了这里我便与你说一个故事,你可要听?”纪由年抱着江别欢,却望着遥远天际。
“……你说,我听。”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故事了。那时我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因为天赋异禀,从小便能记事,算出各人天命。那日也是在这天悬崖,你爹娘丢了你,却恰巧遇到我。我算了一卦帮你爹娘找到你,正好救了你一命。那时见到你,不知怎么,偏偏就认准了你,从此再也放不开手。”纪由年说到这,转头对上江别欢满是惊异的眼眸,“所以那时我才说你没良心,连救命恩人都忘记了。”
“由年……”
“别欢,你可知我为了与你在一起,强求了多少。易天换命,什么我都做了,可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纪由年说着说着,早已泪流满面,“我怎会不明白。是你爱得不够深,才会被那些世俗所影响,轻易放弃我。”
“由年,你这又是何苦。”江别欢伸手抹去纪由年面上的泪,心里突然疼痛起来。
“我当初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出我们能姻缘美满。我试着人定胜天,却终究不得其法。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不是天不允我强求,而是你不与我同心。”纪由年突然伸手抓住江别欢,面上决绝,“可都到这一步了,即使不能同生,我也要与你共死。”
话音未落,只见纪由年拉着江别欢往那崖下一跃,急速下落,消失不见。
江别欢。江别欢。这名字倒是有趣,是让你此生不要欢心,还是让你面对别离时欢笑以对,不悲不躁?”
你说呢?
我看呐,依你这没良心的性子,怕是每次经历离别时你心里都欢喜得很吧。
你不后悔?
你悔不悔?悔不悔?
奈何桥,轮回台,我也要牵着你的手一起走。纪由年牵着江别欢,走向奈何桥边赠汤的孟婆。
“这汤,我能不能不喝。”
“不能。”
“那好吧。”纪由年接过碗,却只饮下一半,便摔碗牵着江别欢跑过了奈何桥,迅速跳入轮回台,“别欢,别欢。你来世,定要找到我啊。”
“别欢,别欢……”纪由年突然自梦中醒来,一身冷汗。床边手机来电响个不停,纪由年伸手接起,只听电话里一女声急躁的呼唤。
“哥,哥。你快开电视,你跟江别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这算是什么意思。”
“小梅,乖。我一会给你打回去。”
纪由年起身,打开电视,只见娱乐新闻反复播报着:“江家大少爷江别欢和何家千金何意烟将于下个月订婚,这一对金童玉女……”
江别欢,纪由年这一世,相恋七年的爱人。
原来,原来不管历经几世都是一样的,不是命运对不起我们,而是我们对不起自己,一直都是我们自己。
“别欢,见个面吧。还是我家楼下那间咖啡厅。”
“由年,我现在……”
“我等你,半小时。”纪由年说完,便挂了电话关了机。
半小时后,风尘仆仆的江别欢坐在了纪由年对面。
“别欢,你相不相信前世。”
“你……你想起来了?”江别欢闻言一惊,紧张的望着纪由年。
“别欢,我本以为,再来一世,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可是我错了,别欢。我相信人定胜天,我相信我可以改变命运。可是我忘了,真正需要改变的不是命运,而是人。我改变不了你,所以历史一而再的重演。别欢,你爱我吗?”
“由年。纪由年。我怎么能不爱呢,可这世界,哪能由我说得算。”
“够了,别欢,我累了。不要再找借口了,既说服不了你自己,也说服不了我。当初是我去招惹你的,如今也由我画下句点吧。”
“别欢,算了吧。今昔一别,往昔一念,就当梦过一场,尽付笑谈吧。”
“江别欢,别逼我恨你。”
“由年……对不起……对不起……”
-The end.
-201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