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花缘（GLBL）》追着跑

15、红颜醉（上）

　　济宁，秦统一天下时名为任城，沿用至元改为济宁府。因其中西部一马平川，东面倚山，地势甚高，洪水奈何不得，此地方能安宁永久，由此得名。济宁府是山东重镇，也素有“孔孟之乡”美誉，文武齐备，风景秀美。
　　四人进了济宁府城门，只见当地商业繁华，秩序井然，人们穿着整洁，彬彬有礼，顿时对济宁这座城市大生好感。接着又是投栈、休整，叶迦蓝匆匆沐浴完毕后拿着名帖前往济宁府衙拜见知府及捕头，三女则兴致勃勃上街购物游玩。
　　陆锦华换回了女装，上穿交领天青色窄袖短襦，外罩浅黄绣花比甲，下着翠绿百褶裙，仪态端庄，楚楚大方；唐瑶依旧是一身劲装打扮，只是颜色更为鲜艳，靓丽的桃红衬得她细腻的肌肤越发的娇嫩美艳。二女红绿相间，宛若翩翩彩蝶从天界降临到人间，街上的路人无不驻留欣赏这对姐妹花。采薇提着狂扫后的胜利品，慢腾腾地跟在后面，她也换去了那身书童服，只是现在穿着的淡紫色绸衫虽然明丽，却仍及不上前面两位的夺目光彩。
　　陆锦华与唐瑶说说笑笑，此时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扭头一看，只见采薇满头大汗地拖着沉甸甸的包裹，费劲地追随二人。她心生愧疚，便对唐瑶说道：“姐姐，我们也逛了大半天了，是否该找个酒楼茶肆歇歇脚？”
　　唐瑶恍然大悟：“妹妹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觉得脚疼——济宁的商业大街足足有十数里长。正好离此不远有家恩浩楼，据闻店老板是宫廷御厨出身，回乡开了此楼，菜肴美味地道，十足的皇家风味，不妨一起去尝尝？”
　　这一尝尝得不亦乐乎，恩浩楼的看家主菜尚未端上，四样饭前开胃小点：芙蓉酥、蜜汁枣糕、碧叶玉蓉、将军饼已经获得三人极高的评价。
　　唐瑶细细咀嚼，连连点头：“这芙蓉酥清香酥软，蜜汁枣糕和着淡淡的蜂蜜甜，滑而不腻，碧叶玉蓉原料是绿豆泥，但是造型非常美观，将军饼粗犷厚实，咬起来却很松脆。凭这四样小点的滋味卖相，就能知道店老板的功力委实了得。”
　　陆锦华笑道：“看来姐姐对美食也有研究，这前三样的做法属南方点心一脉，看来制作者与江南有很深的渊源。”
　　正谈笑间，只听得楼下胡弦声响，原来是几个艺人准备每天的例行活。整个酒楼安静了不少，用餐者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说唱人身上。陆锦华见唐瑶一脸困惑状，低声道：“姐姐，这是说书。本发源于松江，现在也在中原地区渐渐流行。我娘摆寿宴的时候，爹请过松江头牌说书人来府上献艺。虽不是阳春白雪般高雅，倒也颇有趣味，可以算是民间巷坊一朵艺术奇葩。”
　　说书人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笑容。他待同伴结束最先的弹奏，木板一拍，登时成为了全场焦点。
　　“却说从古到今，万千余年，变更不一。三皇五帝而后，汉除秦暴，赤手开基。方得十代，有王莽自称皇帝，敢行篡逆。幸有光武中兴，迨及灵、献之朝，又有三分鼎足之事。五代之间，朝君暮仇。甫至唐高祖混一天下，历世二百八十余年，却有朱、李、石、刘、郭，国号：梁、唐、晋、汉、周。此后江山易改，杀伐四起，原道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朝太祖奋起草莽间，数十载戎马生涯九死一生，开朝至今正合两甲子光景。倒也风调雨顺、民泰康安，怎料得萧墙戾气起，东殿一夜血海飘。”
　　这说书人口齿伶俐，技巧纯熟，这一段说下来，引得酒楼里一片叫好声。
　　陆锦华听得最后两句，心里咯噔一下。“怎料得萧墙戾气起，东殿一夜血海飘”分明暗指东宫太子失德，虽然民间也流传不少童谣民谚，但毕竟都是私下口口相传。这说书人却敢在繁华都市的酒楼里公开宣扬，这谓之勇气可嘉呢还是愚昧透顶！
　　几个有见地的食客一脸惊讶，接着纷纷买单走人。诽谤太子的罪名是要杀头的，坐在那里听起码也是个不敬，如果被官府抓去，少不了吃顿苦头。
　　说书人不理会那些离开的食客，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谈到隐秘惊险之处，神态时而夸张、时而可怖，还是博得不少掌声。
　　唐瑶倒听得津津有味，她是江湖中人，自小看多了刀头溅血之事。对于高高在上的皇权并无多大顾忌。
　　待到说书人言罢，唐瑶猛力鼓掌，没有小儿女的羞怩作态。陆锦华微微一笑，正想说话，门外突然冲进了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领头的军官凶神恶煞，用手中的刀点着说书人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聚众煽动诽谤太子殿下，若非有人及时禀报，险些被你蒙混过去！来人哪，把这里的人统统给我用铁链锁起来，押到军营去！”
　　唐瑶冷哼一声，原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看官服穿戴仅是个七品把总。眼看着这群士兵收拾了楼下的食客，气势汹汹地往二楼奔来，唐瑶不动声色，手腕上早就按住了暗器袖箭。
　　这时只听得“当”的一声，楼下有人终于按耐不住拔刀相向。往上走的士兵一看来了刺头，都直接往下而去。
　　三人齐齐朝下一看，只见靠说书人那桌的客人横刀怒目而视，对着围拢而来的士兵吼道：“谁敢动我家少爷！”
　　他身边安坐着一位蓝衣公子，神态自若地饮着美酒，似乎看不到眼前的危难。他眼光一瞟，看到了坐在二楼的三女，眼神骤然一亮，向她们点头微笑，模样有几分轻佻。
　　唐瑶淡淡道：“看来是个有背景的官家子弟，长得人模人样，却也是个登徒子。”
　　陆锦华见气氛一触即发，有些担心，凑过去悄声问道：“姐姐，我们来恩浩楼用餐，叶大哥并不知晓，不然他出面就能平息这场风波。”
　　“你不要担心，我早就请人回客栈留了口信，迦蓝一定会来的。”唐瑶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目光紧紧锁定楼下那对主仆：“我们安心留在这里看好戏吧。那拿刀的汉子是个一流高手，那把刀称得上刀中极品。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人该是“虎魄刀”周云。龙魂虎魄，枪神刀圣。”
　　周云亮出虎魄刀后气势暴涨，把这几十个兵喽罗镇得严严实实。他心里却是异常心焦，非是他怕了这群官兵，只是身边坐着的正是封爵吴王的第十五皇子，原本只是想偷偷微服巡访，却卷进了这档子麻烦事。凭周云的本事，自可轻松保着吴王安然离开，但今日听书一事如果传进太子耳朵，后患无穷。
　　吴王笑呵呵地看着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准备拿出怀里的纯金御牌。难得出来一趟，不亮亮身份太对不起自己。
　　校尉一看周云的架势，知道自己遇上武林高手，此时命令已下，骑虎难下，只好握紧了刀柄，远远喝道：“你胆敢持刀拒捕，难道想造反！？兄弟们，我们人多势众不必怕他。大伙一起上！”
　　顿时刀剑枪棒齐齐朝周云身上招呼而去，这些动作在周云眼里就像黄毛小儿嬉戏般幼稚。他索性收回了虎魄刀，侧身闪开了角度。右手化掌狠狠切在枪杆上，同时荡开了刀剑的攻击，左腿一扫五六个官兵立即滚作一团。把总看他身手敏捷，赤手空拳在刹那间就摆平了八个，心里有点慌张，周云深知“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纵身踢向梁柱，借着弹力一个跟头翻到正要往大门外逃的把总面前，伸指点住他的穴道。剩下的军士见领头被制，战意全消，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鼓掌声从门外响起，领头的身穿乌纱软帽，朱色团领衫，胸前绣的是云雁补子，正是闻讯前来的济宁府的苏知府。
　　唐瑶和陆锦华的目光不约而同闪现出光芒，在苏知府身后的正是叶迦蓝。只见他头戴武士巾，背负长剑，身上那件白色对襟短袄将他衬得格外英气干练，腰扎红色缎带，系着一块纯色翡翠，端得是风流俊俏。
　　叶迦蓝却只盯着周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原来是“虎魄刀”周少侠，叶某神往久矣。”
　　周云见他相貌不俗，一副深藏不露名家风范，又听得对方自称叶某，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人来：“这位莫不是“龙魂枪”叶少侠？我可是仰慕龙魂枪威名很久，希望咱们有空能切磋一下。”
　　唐瑶哀叹道：“就知道他们见面准没好事，龙魂枪和虎魄刀简直就是前世的冤家，不争个高下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