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婚》幽己

6、选角风波1

　　到了岔路口，魏冬阳稍作迟疑，没有停车，对她说：“方默，我送你到公司，不到门口，你下来走几步。”这时候放她下来总觉得很不妥。好像做好事只做了一半，跟没做一个样。

　　方默歪着头想了想，笑问：“魏先生，你是为了感激我昨天的配合态度吗？”
　　“算是……也不算是？”魏冬阳自己也有些糊涂，这好像是突然而来的内疚驱使他这么做，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忙。这与喜欢无关，只是良心作祟。

　　“随便是不是。”方默耸肩，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指上还戴着戒指，于是偷偷摘下那枚戒指，放进包里。

　　车停下的时候，方默拎着包下车，本想回头问魏先生一个问题的，转念之间又把问题憋回肚子里。她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直奔写字楼。

　　下一次，再见魏先生，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哦，还有那个什么协议。方默想着要去看那协议条款，偏偏还是忘了。去它的狗屁协议！方默微微握拳，心道：下一次再见他一定要跟他提出离婚。

　　她感觉自己很没种，总是在觉得要很久很久再见面时才会这么想。走到写字楼门口，方默回头看了刚才下车的地方，魏先生的车已不见踪影，她默念：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忘记魏先生。

　　这恐怕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方默心头蒙上一层又一层的被我们称为沮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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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后，经过方默和同事们的共同努力，脚本总算彻底完成，并通过F&M的确认。

　　方默松了一口气，下面要做的事情虽然繁琐，却不必费那么多脑细胞，她的神经也不用每天都绷着。

　　第二次去魏先生公司，是讨论广告选角的问题。在F&M这一季的广告预算里，有明星代言这一项，不过F&M并没有指定找谁代言，当时说好一起商讨代言人选。在众多合适的人选中，方默依照明星的价位和知名度排了几个人。

　　这一次，老板并没有同去，这件案子已经完全由她负责。

　　方默在会议厅同对方食品方面的第一负责人钱总商讨明星人选。方默自认为自己挑选的这几个人还算可以，没想到F&M的二把手才是真正挑剔的人，不是嫌这个太贵了就是嫌那个名气不够，要么就觉得对方代言过别的食品，总之有千万个不合适。

　　喝下大半杯水，方默清清嗓子，纠结地把这个问题抛给这个难对付的二把手，说：“那么，钱总，您对广告主角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目前策划部也正在做市场调查，这个我们还要考虑考虑。当然，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在预算之内请到合适的人。”

　　就这个预算，还想请巩俐章子怡安吉丽娜朱莉？况且方默一点都不觉得国际一线的明星适合拍这个食品广告，她们一点都不新。

　　最后，好不容易，方默苦口婆心夸大性地说了某位明星的优点，并拿出公司的市场调查数据作为支撑。
　　这是她综合打分较高的几个人之一，最后的一个，前面几个都被这钱总给毙了。

　　钱总仔细看了看市场调查，半晌才说：“确实，这个人我们考虑过。”

　　两人前后差不多讨论了两个小时，方默沉默了，觉得口干舌燥。
　　忍字头上一把刀，客户是上帝。
　　连陪同过来的安洁也快要哭了。安洁今天是抱着万分期待的心情来的，她对方默说，只要能再见见美男，什么都值了。
　　当然，结果让安洁失望了，看这情况，她好像根本就没机会见到魏先生。

　　后来，最终双方临时敲定这位名气气质各方面还算不不不错的明星。公司联系到该位明星经纪人，价格拍摄时间几乎都定下来，最后只差一个书面合同，结果F&M的食品分属总负责人钱总却突然又说此人不合适。

　　这一次在F&M会议厅，方默感觉自己火就快遏制不要，要冒上来了。
　　“为什么呢？”方默问道，“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前期的工作。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吗？”

　　钱总摇头道：“人选没有，只不过公司的宣传策略有所改变，公司希望用新的广告形式先宣传开来。”

　　“难不成您是指公开广告选角？”方默有些诧异。
　　钱总点头，递给方默一份文件，说：“这是选角策划方案，具体由我们自己公司部门牵头执行，Monica到时候希望您也能给一些意见。”

　　除了办公室的门，安洁不住抱怨：“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既然早就决定要启用新人，又何须浪费我们时间？”

　　方默压着火，“你说这一两年什么最火呢？选秀呗。”
　　“Monica，我觉得魏先生不应该请这样的人担任他下属食品分公司的老大。”安洁抱怨。

　　方默深呼吸一口气，说：“这只能说人家在想方设法用最少的预算创造最大的知名度。广告的影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之前不是有人说他做过关于哪个更好喝的测试，不告诉参与者哪瓶是百事可乐哪瓶是可口可乐的情况下，人们大部分会选择百事可乐；相反，人们得知哪瓶是百事可乐哪瓶是可口可乐的情况下，大部分便会选择可口可乐。虽然这事情的真实度有待考究，但广告和品牌的效应会持续很多年，经久不衰。除非是像中国三鹿那种企业，赚黑心钱，恁是再老的牌子也经不住这番折腾。估计人家正要接着这个万民爱看选秀的契机提升知名度。”

　　她吐槽了一堆，只是想发泄一下。

　　安洁说：“唉，做客服就是命苦。Monica，做设计是不是稍微好一点？”
　　方默摇头，说：“如果是以前，在欧美，可能广告设计还有一点面子，可以略带腔调。可是在现代的中国，这根本不可能。你看我的样子，比你好哪里去了？”

　　安洁掩嘴而笑，说：“确实没好到哪去，你比我还郁闷。你看，电梯都按错了。”

　　方默定睛一看，嗨，还真按错了，她本想按一楼，结果错位到左边的顶楼了。而两人在说话都没在意电梯一直往上走。这都到倒数第二层了。

　　方默赶紧按了一楼。

　　F&M顶楼那是什么地方？一般顶楼都是老大的办公地吧。也不知道魏先生是不是在顶楼。

　　这时，安洁正好也想到这一点，嘿嘿笑着说：“Monica，都到了，我们就下来看看顶楼是什么样的？”

　　方默白她一眼，“还不是一个门，上面是F&M的logo，然后你就看到前台了。”

　　安洁也知道这一点，心有不甘地说：“唉，见见魏先生真是难得的事情。”
　　方默皱眉，“那魏先生有什么好？人家都结婚了。”

　　“只是传闻结婚，谁见过她老婆哦？很多财经报纸上都没有他妻子的任何信息。”

　　方默窘迫地低下头。

　　这时，电梯到了顶楼，门开了，门口的两三人等了三四秒，见电梯里的人没下来的打算，也就不去想什么先下后上，直接进来。

　　安洁那一秒心跳都快停止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念叨着魏先生，这次就真的遇见魏先生了。魏先生和自己的几个下属正在电梯里聊着公事。

　　方默完全听不懂的，她双手抱胸，一直低着头。
　　这情形她觉得很尴尬。

　　安洁拉了拉方默的衣袖，嘴巴伸到她耳边，低声说：“刚才魏先生进来的时候好像对我笑了一下……”

　　方默：“……”

　　“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方默：“……”

　　安洁紧张了，“Monica，魏先生又回头对我笑了，哎呀天啊，美翻了这男人……另外几为陪衬的帅哥也在笑……咦，不对啊，魏先生这根本就是在冲你笑！”

　　安洁很是尴尬地松开方默的肩膀。
　　其实，方默真想捂住安洁的嘴的，这么小的空间里，虽然那几位男士也在聊天，虽然你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拜托，还是能听到的呀！

　　她的脸，全被这丫头丢尽了。
　　不止丢了她的脸，连着公司也一块丢脸了。

　　魏先生这时退后两步，和方默站在同一水平线上，问：“Monica，今天来公司谈广告的事情？”
　　“是啊。”

　　“谈了这么久？”魏先生挑眉。

　　方默看了看表，确实很久，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难怪会这么巧看到魏先生，人家这是要出去吃饭的。

　　其实魏冬阳也难得每天在公司。电梯门开看到方默他也有些吃惊，毕竟，方默怎么谈广告方面的事情也不会突然跑到顶楼，难不成找他走后门？
　　这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的女人就不是方默了。

　　方默这时解释道：“电梯不小心按错了，不然我跟同事这时也能走到小饭馆坐下点菜了。”

　　“顺道我们也要去吃饭，要一起吗？”

　　“还是不妨碍您了，魏先生。”方默笑眯眯地说着，然后低头，脸瞬间皱在一起：她的手臂快被安洁掐断了！

　　这死丫头，见色忘友！方默暗骂。

　　出了公司大门，安洁不住抱怨，委屈失落的那张脸差点梨花带雨，“Monica，你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你看不上，好歹也能让我饱饱眼福。唉，像他这样的人，能和他吃一顿饭也是值得纪念的。”

　　方默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那你自己当时答应不就成了，死命掐我，疼死我了。”

　　“谁让你回答太快，我都没来得及说。再说，你一总监都拒绝了，我一小客服还能怎么着！”

　　“只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Andy，你随便找一个都会找到一个比他要好的丈夫。千万别喜欢这种人，否则说不定最后受伤的是你自己。”

　　“你又知道了？”

　　方默哑口无言。她忽然觉得未来假如某天安洁知道了她跟魏先生的身份，会不会立刻跟她绝交？

　　安洁啊安洁，你看上什么人不好，偏偏对魏先生情有独钟。

　　不过安洁的情有独钟想来撑不了多久，她素来喜好欣赏美男，公司里要是出现一个看得过去的男人，一定是她最先过去搭讪的，当然了，她也从来没真的跟谁发生过关系。这一点，方默倒是真没看懂她。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Debtor在呼叫她。

　　方默看了一眼安洁，有些心虚地接起电话。

　　“我在XXX等你，帮你叫菜了。”魏先生的语气像是在吩咐下属。

　　方默抬头看了一眼安洁，有些犹豫。
　　她问安洁说：“你去哪里吃饭？”

　　“你是不是还有事儿？”安洁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嘟着嘴说，“都被你气饱了，我自己回去治愈我受伤的心灵了。你忙去吧。”

　　“好吧，慢慢治愈，我先去吃饭了，拜拜。”
　　“唉，你真自己去吃饭？”安洁坐进车里问她。

　　方默朝她挥挥手，“回见。”

　　安洁走后，方默在高楼林立人来人往的街边站了三分钟，她在思忖魏先生说的酒店该往哪儿走。走了几步又折回身，万一走错了岂不浪费时间。
　　最后问了别人才知道怎么走。

　　如此一来，时间倒浪费了不少。不知道对于奸商魏冬阳而言是不是等不急都已经自己开吃了。方默带着这样的心态走进餐厅，只见魏先生神色泰然，毫无焦躁之态。

　　方默用撇嘴回应笑得满面春风的魏先生，一面坐下一面打量菜色，把内心的复杂情绪化成一句略带讽刺的话：“魏先生的午餐果真与我等小市民不一样。”

　　魏冬阳解释：“你想多了，平时我吃得很凑合，今天请你吃才叫了几份好菜。老爷子说了，吃饭是为了活着，而不能本末倒置成活着是为了吃。”

　　方默对这句很是赞同。
　　魏老爷子的很多话，都很经典，那是对生活的总结。其实，她基本上很尊敬自己的这位公公，公公的风流韵事除外，

　　“真是荣幸……”她呢喃了一句。
　　魏东阳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她身后，问道：“你同事呢？”
　　“回去了啊。”

　　“你就没跟你同事说过，我是你丈夫？”魏冬阳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
　　方默皱眉，“你不也没跟你同事说过，我是你妻子。”

　　况且，哪有这样的丈夫和妻子。同城而离，至今未曾圆方。

　　说完，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只听见碗筷碰撞声，还真有些尴尬。
　　方默叹了口气，安静吃饭。
　　魏先生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她嘴角，“饭粒。”他说。

　　方默心跳不自觉加速，身体一瞬间僵硬住。

　　“魏先生，您再这么做，我会误会的。”方默很坦白地说着。

　　“误会？这就让你误会了？”魏冬阳突然站起来，手撑着桌面，探头向前，轻轻吻了吻她凉薄柔软的嘴唇，“如果我这么做，你误会还算有理。”

　　方默看着魏先生不显山水的眼眸，开始迷糊了。冰冷的三年多的心突然变软，结在心里的冰开始融化，变成滋润的水，充实到每一个细胞里。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魏冬阳扯着嘴角，又是一笑，笑意不明，动作亲昵地给她夹菜：“多吃点。”

　　放默瞪着碗里的菜，一抬头，猛地发现前面多出一个人来。难怪刚才有一阵清香味儿的风拂过她的鼻息。

　　“冬阳，方默，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吗？”来者虽是在问，实际已挨着魏冬阳坐下了。

　　朱亚茹这位美人，叫人过目不忘，方默自然记得她。

　　“我说本来约好一起吃午饭的，你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原来是在陪你太太。”

　　朱亚茹含情脉脉地看着魏冬阳让方默醋意肆掠。
　　她只点了一杯饮料，见方默正看着她，忙笑容满面地解释：“哦，我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胖了，午餐不想吃那么油腻。”

　　“还是吃点吧，瘦成骨头了可没人喜欢。”魏冬阳又帮她点了一份清淡些的饭菜。

　　方默本以为魏冬阳会介绍一下朱亚茹是谁，结果什么都没有。她微微抬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朱亚茹的身体离魏冬阳越来越近……

　　方默的心瞬间变凉，握筷子的手都有些抖。

　　“咦，方默你怎么不吃啊？”
　　方默垂眸，“朱小姐，我刚才吃得够多了。”
　　“是吗？你这么快就吃好了？”

　　魏冬阳微微挑眉，语气不轻不重，对朱亚茹道，“刚才电话里我就跟你说了，让你别过来了，你不听非得跑来当电灯泡？你说你急着找我干嘛，你又不可能有事求我。”

　　他面不改色，倒弄得两位女士脸红了。

　　“谁说我没事求你？”朱亚茹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

　　“你求我的事情我办不到。”魏冬阳夹起菜，小心放到方默盘子里，“吃完我送你去你们公司。”

　　朱亚茹放下筷子，依旧是方才来的时候那副笑容，然后倾身在魏冬阳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俩听见。
　　之后她说自己还是暂时回避一下便离席而去。

　　魏冬阳扯着嘴角，对着朱亚茹的背影又是一笑，笑意不明。

　　等到朱亚茹走了之后，方默才恍惚有点儿明白。

　　她是笨了点，情商很低，对别人的情绪总是难以察觉，但那是以前。
　　现在，她依然笨，情商不高，可被魏先生打击得愈发敏感。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几天前在魏家大院，朱亚茹会在知道她是方默之后呆了几秒。

　　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对我？我的爱就算再低微也有自尊，不是让你随便借用践踏的。况且，我现在是恨你多一点。有一天，我对你的无所谓会更多一点。

　　朱亚茹大概也许是……

　　方默咽下一口气，说：“魏先生，我去一下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方默便悄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