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变幻时 第二季》莫说

27、第 27 章

　　每当变幻时Ⅱ-27

　　在那个袁朗以为会成为过去的部队驻地门口，吴哲正死死的拽着自己的后背衣服。袁朗心里翻云过浪一般，他知道吴哲想要自己尽力，进一切的力量不要让楚子伦一个人，让邱涛去看他，去陪他，不要让邱涛也一个人。袁朗咬了咬牙关，他明白吴哲的心思，他害怕，害怕回去，害怕面对手术，而最终害怕的是怕离开，留下袁朗一个人，就像楚子伦和邱涛一样，各自天涯。
　　鲁蔚给兵哥哥打电话，被掐掉了，三个人在门口问岗亭，岗亭似乎很避讳，坚决不通报也不让进，袁朗拨了黄师傅的电话。
　　“喂？”
　　“黄师傅。”
　　“乐不思蜀了？”
　　“黄师傅，您当年不是在西藏部队待过？”
　　“你犯什么事了？”

　　袁朗简单明了的跟黄师傅说整个事情，黄师傅要了部队地址，就把电话挂了。三人到马路对面的餐馆里坐着，等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那兵哥哥就从里面跑出来，鲁蔚冲上去堵住人，“你！为什么挂电话？”
　　“刚才领导都在我身边，我能接吗？”兵哥哥愁的满脸乌云，几天不见似乎瘦了一圈。
　　“把你少校交出来。”鲁蔚恶狠狠的说。
　　兵哥哥一愣，盯着鲁蔚发呆。
　　“你把他杀了？埋哪了！！？”
　　“……埋，埋……还没下葬……”兵哥哥像挤牙膏一样吐出不成句的话，然后一咬牙嚎啕大哭起来。
　　鲁蔚回头看袁朗，袁朗起身问，“怎么回事？”
　　兵哥哥哭的收不住声，好一会才停下来，“我……不……不能说。”
　　“他死了？”吴哲走到袁朗身边，问兵哥哥。
　　“是，是任务的时候出的突然状况，”兵哥哥捂住脸，“他带着新兵出任务，为了救新兵……怎么办，我该怎么跟他父母交代，怎么跟楚子伦说啊……”

　　袁朗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被吴哲抓住，“你要告诉楚子伦吗？你要告诉他邱涛死了吗？”
　　袁朗撇了一眼手机，摇摇头，“不用了，邱涛会自己告诉楚子伦的。”
　　“什么意思？”
　　袁朗把手机翻给吴哲看，吴哲看见一条短信，“死亡时间，2010.7.14下午十五时，节哀。”

　　吴哲的脸惨白，好一会才看袁朗，“我会不会死？”
　　“谁要死？”鲁蔚在边上问，“吴哲，你要死了吗？谁说的？你自己说的？你是上帝还是佛祖？”
　　“我都不是。”吴哲茫然的摇了摇头。
　　“就是，你又不是神仙，你说死就死啊？”鲁蔚巴巴的看着吴哲，“邱涛好歹和楚子伦在一起了，不能同生，但可同死未尝不是幸福。”
　　吴哲没什么生气，脸色惨白。
　　“想要为夫给你陪葬？”袁朗笑笑的问吴哲。
　　“不，你不是那种人，”吴哲叹了口气，“而且我也不希望这样，就算我死了，你也要过的好，起码我才死的瞑目。”
　　袁朗捋了捋吴哲的头，看着门外马路对面部队驻地的大门，那铜色的五角星，带着荣耀的光芒，掩藏起背后的伤痕，骄傲的伫立着。
　　鲁蔚用自己的毛巾给兵哥哥擦脸，也没人有胃口吃饭，兵哥哥坐了一会就要走了。
　　鲁蔚送到餐馆门口，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调走？”
　　兵哥哥回头笑，鼻子和眼睛还是红的，笑的忒难看却那么灿烂，“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做他没做完的事。”
　　“哦，”鲁蔚从自己的一堆破烂里又掏了个三色铜戒指出来，“喏，这个送你，以后你到镇上来玩，吃饭的时候只要拿这个出来，没有人会跟你收钱的。”
　　兵哥哥笑着接过戒指，“谢谢。”
　　“谢谢你，还有邱涛，你们都是大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叫黄天奇。”

　　三个人踏上了归程，吴哲回头看云雾缭绕的八一镇，细细的雨丝在空中凝结成雾，一切都还一样，只是那天晨曦中墨绿的身影，此时此刻已经不在了，还有说着要再来的楚子伦也一去不复返了。人生如此苦短，而每当变幻时，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它？

　　再次回到拉萨，似乎已经有很多东西都变了，吴哲经常坐在天台看着远处的布达拉宫发呆，袁朗就坐在一边，而鲁蔚依旧没心没肺的在旅馆里溜达，追着哈士奇和小灰玩儿。离开的那天早上，拉萨下起小雨，袁朗醒来的时候没看见吴哲，起来洗了把脸就拿了外套去天台，吴哲果然在那站着。
　　“吴哲？”袁朗看吴哲有些不对，上去把外套披在吴哲身上，“你不知道下雨要撑伞吗？”
　　吴哲回头的表情让袁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细雨像一层面纱，覆在吴哲的脸上，眉毛和头发都被遮掩一般，细细密密。袁朗有些吃惊，盯着吴哲看了很久才说，“去吃饭，一会要去机场。”
　　“我们要走了？”
　　“走，回家。”
　　“那，那邱涛怎么办？”
　　“黄天奇发了信息来，说按照他生前遗愿，火化后把骨灰洒在珠峰大本营。”
　　“那楚子伦呢？”
　　“不知道。”
　　“这样，他们还找的到对方吗？”
　　袁朗点了一根烟，和吴哲并肩站着。
　　“邱涛是军人，身体葬在他生前守卫过的地方，魂魄则会跨过香江，去寻找楚子伦，今生仅仅有缘相会，来生相知相守。”
　　“那我们呢？”吴哲的指尖有些苍白。
　　“我们前世也可能这样过，也许是战友也许是敌人，在战场上生死相托，驰骋沙场，或者横刀立马，你死我活，总之我们已经走过了，而如今我们两个能站在这里，就是他们的来世。”
　　吴哲垂下头去，“袁朗，你总是给我希望。”
　　袁朗伸了个懒腰，“那是必须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迷路的小孩，不知道要去哪里。”
　　袁朗箍住吴哲的肩头，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烟头红的刺眼，“有时候，我想我的人生，难道仅仅是为了照亮你回家的路吗？我可是为了党和人民而生的啊。”
　　吴哲轻笑，掐了袁朗一把，袁朗哎哟说肾受伤了，嚷着让吴哲负责。
　　三人在机场顺利登机，也没晚点延误什么的，倒是在成都转机的时候晚了好几个小时，回到市里都半夜了，齐桓已经伸长脖子在等了，看见鲁蔚出来上去就是一顿臭骂。
　　“有你这么吵架就离家出走这么远的吗？”
　　“齐桓……”袁朗很累，想早点回镇上。
　　“你说你还是小孩子还是不懂事？一下跑那么远！”
　　“齐桓……”吴哲也很累，也想早点回镇上。
　　“啊！？我看你是玩的很开心啊！！？”
　　“齐桓……”袁朗和吴哲头都大了，齐桓正吼的虎虎生威，边上保安盯着看，不知道要不要过来。
　　“老齐！！”鲁蔚喊的比齐桓声音还大，等候厅里一下安静下来，众人侧目，鲁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上去就抱住了齐桓，“死了！老齐，他们都死了！！啊啊啊啊啊！”
　　“什么？谁死了？”
　　“死了，我的心死了！哇啊啊啊啊！”
　　“什么？怎么回事？！啊？！你哭什么哭！说话啊？出什么事了？！！！”
　　“好伤心啊啊啊啊！！！！”

　　袁朗和吴哲同时转身要走，看见另一张和鲁蔚一样的脸，正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
　　“袁局长，我弟怎么了？”来者正是鲁蔚的哥哥鲁威。
　　“……我怎么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袁朗问吴哲。
　　“局长！”冲过来的是C3，一把拉住袁朗，“你可回来了！我们等的好辛苦啊！”
　　“是是是啊，局长，等很久呢，那那空姐都说不知道啥时候来，那飞机咋就晚晚了呢？”许三多也挺激动的。
　　“你闭嘴，”苏落怀拉住吴哲喊，“吴哲啊，总算回来了！哥想死你了！”
　　“师兄，你什么时候变人家哥了？”宇浩仁扯着苏落怀问。
　　“局长，傻子怎么了？什么心死了？你倒是说说看？你赶紧跟人哥说说看。”成才跟C3挤眉弄眼的。
　　“啊对！快跟鲁蔚他大哥解释一下！”石丽海不失时宜的把袁朗推了一把，推到鲁威面前，其它一众人架着吴哲就跑，还不忘把袁朗背上背着的背包扒下来，手里的拖箱抢过来。
　　“哎？”吴哲还没来得及喊就给架走了，等稀里糊涂上了车以后，才发现刚才吵的欢的齐桓和鲁蔚也已经上车了，C3打了火就从车库里往外飞奔。
　　“你们把局长拉下了！”吴哲喊，“他还没上车呢！”
　　“吴哲，对不住了，”C3狠狠的摆尾，车轮直冒青烟，“打从傻子走以后他哥就过来了，我靠！你他妈的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简直比月子还难受！想到你们俩卿卿我我的度蜜月，我们在这生不如死！你说！你怎么对的起哥们几个！”
　　“……呃。”吴哲答不上来，“其实，我们也没有卿卿我我什么的，那都是浮云。”
　　“你闭嘴！今个为了报答我们兄弟几个为了你们俩，你必须把那烂人送给鲁蔚他大哥当祭品！”
　　“……”吴哲看着远去的机场，由衷的感叹，士兵镇，我回来了，再见了西藏，再见了拉萨。

　　再见了，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