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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幽蓝棋子 ...

  •   马国胜回到最高检时,脸上还带着从老猫酒吧带回来的阴郁气息,以及一身混合着廉价威士忌和劣质古龙水的复杂味道。他推开第七调查室的门,发现陆延昭正站在智能白板前,而苏晚晴则站在距离门口最远的角落,手里举着一个小型空气净化器,面无表情地对着他刚才推门的方向。

      "我说老马,"陆延昭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跟你说多少次了,见完线人先回自己办公室换身衣服。苏主任新买的空气质量监测仪刚才报警了。"

      马国胜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急着回来汇报嘛!老猫那老小子,抠门得要死,连杯像样的酒都舍不得给,净拿些兑水的玩意儿糊弄人……"他话音未落,苏晚晴手中的净化器突然发出一种尖锐的、类似防空警报的嗡鸣声,红灯疯狂闪烁。

      "马队长,"苏晚晴的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你右侧裤脚上沾有至少三种不同菌株的微生物,其中一种疑似具有抗药性。请你立刻、马上,去隔离间进行标准消杀程序,否则我将申请暂时关闭本调查室,进行全面熏蒸。"她说着,已经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套一次性防护服。

      马国胜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裤脚上不知何时蹭到了一块可疑的污渍。"得得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这洁癖娘们,比尸检报告还吓人……"

      "另外,马队长,我建议你以后准备一套专门用于外出调查的服装。"苏晚晴

      "得了吧苏主任,"马国胜接过防护服,"我要是穿得跟个无菌实验室似的去见那些线人,谁还敢跟我说话?"他夸张地模仿着,"'嘿老猫,最近道上有什么消息?哦等等,让我先喷个消毒水..."

      就在这时,林悦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差点跟正要出去的马国胜撞个满怀。她今天换了一件印着"我正在脑内搜索证据,请勿打扰"的发光T恤,头发似乎用发胶固定成了某种类似卫星接收器的抽象造型,几根天线般的发丝顽强地指向天花板,随着她的跑动微微颤动。

      “诶诶诶,你这丫头!能不能稳重点!”马国胜道

      “略略略”林悦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重大发现!惊天大发现!"她挥舞着一个数据存储器,激动得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我黑进了——呃,我是说,我通过合法渠道申请查阅了市政厅二十年前的废弃服务器存档,找到了那个'数据城市构想'项目的部分原始设计图!你们猜怎么着?"

      她不等众人反应,就把存储器插进接口,将一幅极其复杂、线条纠缠得像一团乱麻的三维结构图投射到白板上。"看!这个核心模块的设计,跟我们现在发现的幽蓝粉末的分子结构,有很多近似的特征!这绝对不是巧合!"

      陆延昭凝视着那幅图,眼神锐利起来。苏晚晴也暂时放下了对马国胜身上微生物的执念,走近几步,仔细端详。

      "结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二,"苏晚晴迅速在心中完成了初步比对,"这确实超出了随机巧合的范围。林悦,你能找到这个模块的功能说明吗?"

      林悦的脸垮了下来:"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所有关于这个模块的文档都被加密了,加密方式……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史无前例……

      陆延昭“……”

      苏晚晴“……”

      马国胜:“……你这丫头,差不多得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试了所有已知的破解算法,连个缝都撬不开。感觉就像……就像在试图用塑料勺子撬开银行的量子金库。"

      他的话音刚落,调查室内所有的灯光,包括智能白板的电源,突然"啪"地一声全部熄灭。只有林悦那件发光T恤和应急出口的微弱绿光提供着有限照明。

      "怎么回事?跳闸了?"马国胜在黑暗中喊道,声音带着警惕。远处传来他摸索着碰到椅子的声音,接着是一声闷响和一句低声的咒骂。

      几秒钟后,灯光重新亮起。但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智能白板上,原本那张复杂的设计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极其传神的漫画。漫画里,马国胜被画成了一只穿着警服、叼着烟斗的胖猫,正蹑手蹑脚地靠近一个老鼠洞,洞口的"老猫"牌子清晰可见;苏晚晴则被画成一个举着放大镜和消毒液、戴着皇冠的冰雪女王,脚下踩着一片一尘不染的冰原;林悦是顶着一头天线乱发、拿着超大号喇叭的小记者,喇叭里喷出无数"真相!""头条!"的字样。

      而站在画面中央的陆延昭,被画成了一个手持天平的骑士,表情严肃,但他的披风却被一只从阴影里伸出来的、戴着华丽手套的手轻轻拽着。那只手的主人并未完全现身,只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嘴角和几缕不羁的发丝。

      漫画底部还有一行飘逸的手写体:
      "临时拼凑的杂牌军?"

      "江述白!"马国胜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混蛋!他居然敢!他这是公然挑衅!"他怒气冲冲地走到白板前,想要擦掉那幅画,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投影,而是直接写在系统底层的图像,常规操作无法清除。

      苏晚晴盯着画中那个"冰雪女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知是该感到被冒犯,还是该佩服画者的观察力。她默默拿出记录本,记下了"嫌疑人具备一定绘画功底及扭曲的幽默感"这一条,同时在"威胁等级"后面又加了一个加号。

      林悦却看得两眼放光:"画得好像啊!尤其是马队,神韵抓得太准了!就是我这头发……其实没那么乱吧?"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卫星天线般的发型,一根"天线"应声折断,软软地垂了下来。

      陆延昭没有理会那幅漫画,他的目光落在重新亮起的智能白板上。他发现,在那幅漫画短暂出现之后,之前林悦无法破解的那个加密模块文档,竟然……自动解锁了。

      江述白不仅入侵了他们的系统,搞了个恶作剧,还顺手帮他们解决了技术难题。这种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的行为,典型的江氏风格。

      陆延昭点开了解锁的文档,快速浏览。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老大?"林悦凑过来问。

      "这个核心模块,"陆延昭指着屏幕上复杂的说明,"被称为'现实锚点'。它的理论功能是……在特定条件下,将虚拟数据短暂地'固化'或'投射'到现实世界,影响甚至改变局部物理规则。"

      调查室内一片寂静。这个概念太过超前,也太过骇人。

      "幽蓝粉末……"苏晚晴立刻联想到了,"可能就是这种技术的副产物,或者……载体?"

      马国胜也忘了生气,瞪大了眼睛:"妈的,这玩意儿要是真的,那岂不是……岂不是能凭空造物?或者让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延昭沉默着。他想起了陈文渊"完美"的死亡现场,想起了周正清那场"自然"的心梗。如果"现实锚点"技术真的存在并被滥用,那么制造出毫无破绽的"意外"或"自杀",并非不可能。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陆延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马队,你负责盯紧老猫和'幽灵'的线,但要加倍小心,对方可能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
      "苏主任,集中精力分析'现实锚点'技术与幽蓝粉末、周检死因之间的关联。"
      "林悦,你继续深挖赵永昌、钱有为与这个项目的关联,但要绝对谨慎,我感觉我们正在触碰一个极其危险的领域。"

      他环视着眼前这三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坚定的面孔,那幅可笑的漫画似乎还在眼前晃动。杂牌军?也许吧。但正是这些看似不靠谱的棋子,往往能走出意料之外的棋路。

      "另外,"陆延昭补充道,目光锐利,"从现在起,我们所有的内部通讯,启用'烛火'协议。"

      "烛火协议?"林悦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马国胜脸色微变,他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在周正清死后,陆延昭私下制定的一套极其隐秘的应急联络方案,以应对可能来自内部或外部的全面监控与渗透。启用它,意味着陆延昭认为危险已经迫近,并且可能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

      "明白了。"马国胜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惯有的嬉笑收敛了起来。

      苏晚晴也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林悦看着突然变得严肃的众人,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就在这时,陆延昭的加密终端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没有音乐,没有炫光,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仿佛用最普通的系统字体打出:

      "小心。"

      发信人未知,但所有人都知道是谁。

      陆延昭关闭屏幕,将怀表重新收回口袋。表壳冰凉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棋子已经就位,棋盘若隐若现。而阴影中的对手,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了解他们,也……更危险。

      ——

      马国胜最终还是被苏晚晴"押送"着去了消杀间。消杀过程堪称一场闹剧。

      "转身。"苏晚晴戴着护目镜和口罩,手持喷雾器,声音透过防护显得闷闷的。

      马国胜不情不愿地转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至于吗?我当年在污水管道里蹲点三天三夜也没见怎么样……"

      "那是因为你运气好。"苏晚晴冷静地打断,对着他的后背喷出雾状消毒液,"根据统计,城市下水道系统中的耐药菌株数量在过去十年增加了百分之三百。你裤脚上发现的这种,恰好是其中最危险的几种之一。"

      "嘿,你这消毒液什么味儿?怎么闻着像柠檬味?"马国胜好奇地嗅了嗅。

      "特制配方,添加了分解有机污渍的酶制剂和清新剂。"苏晚晴一边回答,一边换了个喷头,"现在,请抬起双臂。"

      马国胜配合地抬起手,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就在这时,林悦拿着平板电脑兴冲冲地跑过来:"马队!我查到老猫最近三个月……哇!"她看到马国胜满身泡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马队,你这个造型很别致啊!"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马国胜老脸一红,"这叫标准程序!"

      苏晚晴面无表情地看向林悦:"林记者,请保持安全距离。你身上可能携带了外部环境的微生物。"

      林悦立刻后退三步,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苏主任,你这消毒液能给我点吗?我觉得我公寓可能也需要……"

      "这是实验室特供品,含有强效氧化剂,不适合家用。"苏晚晴婉拒,"不过我可以推荐几款市售的同类产品,虽然效果差一些,但安全性更高。"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陆延昭轻轻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这就是他的团队,在巨大的压力下,依然保持着各自的特质,甚至因此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钱有为正坐在审计局的办公室里,额头冒汗。

      他刚刚接到赵永昌的加密通讯,对方语气虽然客气,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钱科长,听说最高检的人在查陈文渊的案子?"赵永昌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来,带着一丝电子杂音,"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当、当然。"钱有为擦了擦汗,"可是赵董,陆延昭那个人不好糊弄啊……"

      "那是你的问题。"赵永昌冷冷地说,"记住,二十年前的事如果被翻出来,我们谁都跑不了。特别是你,钱科长,你经得起查吗?"

      通讯切断。钱有为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颤抖着手打开抽屉,取出一瓶降压药,倒出两粒吞下。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他的助理探进头来:"钱科,最高检的林记者又来了,说要补充了解一些情况。"

      钱有为手一抖,药瓶掉在地上,药丸滚得到处都是。"就、就说我不在!"他慌乱地蹲下身捡药丸,"说我开会去了!"

      助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中升起一丝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关上了门。

      钱有为捡起最后一粒药丸,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现在,这个漩涡正在加速吞噬自己。

      ——

      林悦吃了个闭门羹,但并不气馁。她转而在审计局大楼里闲逛,试图从其他工作人员那里套话。

      "您好,我是最高检宣传部的,"她拦住一个抱着文件的女职员,露出职业性的甜美笑容,"我们在做一个关于优秀公务员的专题报道,听说钱科长业务能力很突出?"

      女职员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不清楚。"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连续问了几个人都是类似的结果,林悦不禁有些沮丧。她走到休息区,买了杯咖啡,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平板电脑突然收到一条匿名消息:

      "想知道钱有为的秘密?试试查查他女儿在圣玛利亚国际学校的学费是谁付的。"

      消息末尾,又是一个熟悉的像素蛋糕表情。

      林悦眼睛一亮,立刻开始行动。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快速敲击虚拟键盘,调动自己的人脉网络。半小时后,她看着屏幕上查到的信息,倒吸一口冷气。

      钱有为的女儿去年转入圣玛利亚国际学校,那所学校一年的学费相当于钱有为五年的工资。而支付学费的账户,赫然关联到天盛集团旗下的一个慈善基金会。

      "抓到你的小辫子了……"林悦喃喃自语,兴奋地记录下这个发现。

      ——

      苏晚晴在实验室里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通过高精度光谱分析,她发现幽蓝粉末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照射下,会产生微妙的结构变化。

      "看这里,"她向刚刚完成消杀的陆延昭展示实验结果,"当频率达到17.3赫兹时,粉末的晶格结构会发生短暂重组,同时释放出微弱的生物电信号。"

      陆延昭注视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曲线:"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苏晚晴的声音带着科学家的兴奋,"这种粉末可能不仅仅是被动载体,它可能具有某种'活性'。在特定条件下,它或许能够……影响生物体的神经系统。"

      这个发现让两人同时沉默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陈文渊和周正清的死因就有了全新的可能性。

      "我需要更多样本进行实验。"苏晚晴说,"现有的粉末太少了,无法进行破坏性测试。"

      陆延昭点头:"我会想办法。另外,这个发现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马队和林悦。"

      苏晚晴理解地点头。她知道,在真相大白之前,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

      傍晚时分,马国胜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他按照"烛火"协议的指示,来到市中心的一个老式电话亭——这是协议中规定的紧急联络点之一。

      拨通一个记忆中的号码后,他低声说道:"是我。查三个人:马国胜、苏晚晴、林悦。对,就是我们自己。特别关注我们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

      挂断电话后,他在电话亭里站了很久,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作为警察,他理解陆延昭的谨慎,但被自己人调查的滋味并不好受。

      "妈的,"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案子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就在这时,他的老式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他在交警队的老朋友发来的:

      "老马,你要我查的那辆黑色悬浮车有结果了。车牌是假的,但追踪到它最后出现在老猫酒吧附近的时间,恰好是昨晚你去那里的时候。"

      马国胜的心沉了下去。他昨晚去老猫酒吧是临时决定的,除了陆延昭他们几个,没人知道。

      难道真的有内鬼?

      ——

      同一时间,陆延昭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霓虹。他手中摩挲着那块停走的怀表,脑海中回响着周正清生前的话:

      "延昭,查案就像下棋,有时候最重要的不是怎么走,而是要知道对手是谁。"

      而现在,他连棋盘在哪里都看不清楚。对手可能是天盛集团,可能是"幽灵",甚至可能是团队内部的人。唯一确定的是,江述白似乎站在一个微妙的位置上——既是对手,又是潜在的盟友。

      他打开加密终端,调出江述白的资料。三年前的"牧羊人"案卷宗中,那个年轻人的照片依然清晰,眼神中带着挑衅和智慧。

      "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戏,江述白?"陆延昭轻声自语。

      仿佛在回应他的问题,终端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出现一行新的消息:

      "棋局已开,赌注是命。你准备好了吗,陆检察官?"

      陆延昭看着这行字,缓缓握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这场棋,他必须下下去。为了真相,也为了那些已经付出和即将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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