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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宫旨加身,智破围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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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说的“宫中旨意”,来得比林微熹预想的快多了,也就三四天的工夫,一队穿绛紫色宫装的内侍就捧着明黄绢帛,浩浩荡荡踏进了永宁侯府。谁也没想到,这圣旨不是颁给侯府主人林弘远的,竟是给如今掌家的大小姐林微熹的。
“……咨尔永宁侯嫡女林氏微熹,性秉柔嘉,艺臻绝诣。所献《江山万里图》,朕心甚慰,足见匠心独运,巧夺天工。‘叠翠’一技,承古焕新,可为世范。特赐尔尚衣局外供奉,领七品织造司造一职,专司贡品绣艺监制,以示嘉勉。钦此。”
内侍尖细的声音念完,满院都静了——尚衣局外供奉!七品织造司造!
这虽说是个虚衔,手里没实打实的权力,可分量重得很!等于皇室亲口认了“叠翠绣”的地位,还把林微熹从闺阁女子、小商人,抬成了有品级的宫廷匠师。往后谁再敢说她“与民争利”“有失体统”,那就是打皇家的脸!
“臣女领旨,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微熹压着心里的激动,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姿态从容,半点儿没露得意忘形的样子。
旨意一传开,永宁侯府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来道贺的官员、世家络绎不绝。太夫人捧着圣旨摸了又摸,脸上笑开了花,对林微熹的态度也热络得不行;林弘远心里五味杂陈,既觉得脸上有光,又隐隐觉得这女儿翅膀硬了,自己管不住了,可圣意都下来了,他也只能认。
□□耀这东西,从来都是双刃剑。林微熹一飞冲天,眼红的、忌惮的、想把她拉下来的人,也都动了心思。
首当其冲的就是江南织造苏家——他们垄断宫廷绣品采买快二十年了,宫里八成的丝绣贡品都出自苏家,每年光是采买银子就有十几万两。林微熹这“织造司造”的名头,虽说不管江南织造,可“监制贡品绣艺”的职能,再加上“叠翠绣”比苏绣还出彩的手艺,要是让她站稳了,日后宫廷采买说不定就变了风向,苏家的利益蛋糕可就保不住了。
还有京城的“彩云轩”“天工阁”这几家老字号绣坊,以前高端绣品市场都是他们的天下,自从“叠翠绣”火了,再加上宫旨加持,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上个月彩云轩的利润直接跌了五成。这些绣坊背后都靠着京中权贵,哪能甘心就这么被挤垮?
这天,林微熹正在新辟的书房里——门上已经挂了“织造司造”的小匾——跟石磊、鲁娘子商量扩大绣坊规模、给绣娘定培训规矩的事,暗影悄没声儿地进来了。
“小姐,三皇子府最近跟江南苏家走得特别近。苏家老爷子苏文瀚,已经偷偷来京城了。还有彩云轩、天工阁那几家绣坊的东家,这几天老往赵侍郎府跑。”
林微熹眼神一沉。果然来了!江南苏家、赵文渊、三皇子,这是要联手把她围起来打啊。
“他们想干什么?”她沉声问。
“明面上,苏家说要跟你‘交流技艺’,请你去赴宴,其实是想试探你,顺便打压打压。暗地里,赵文渊让那几家绣坊联合压价,还散布谣言,说‘叠翠绣’中看不中用,用料金贵得离谱,违背圣上提倡的节俭之道。另外,”暗影顿了顿,“他们还在查你跟王爷的关系,想抓把柄。”
林微熹听着,心里门儿清。诋毁名声、恶意竞争、查底细,都是些老套路,可组合起来真挺恶心人,尤其是“违背节俭”这顶帽子,要是被清流御史盯上,麻烦可不小。
鲁娘子急得脸色都白了:“大小姐,这可咋整?他们这是要断咱们的活路啊!”
石磊攥着拳头,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这帮小人!太卑鄙了!”
林微熹倒没生气,反而冷静分析:“苏家的宴,我不能不去,不去就显得我怂了,正好中了他们的计。恶意压价,无非是想拖垮我们的现金流。诋毁名声,就是想让‘叠翠绣’没人敢买。”
她琢磨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灵光:“既然他们出招,咱们就接。不光要接,还得借着这机会,让‘叠翠绣’的地位更稳!”
她立马做了安排:“石磊,你马上去办两件事。第一,把咱们之前承诺给慈幼局的一成利润,还有我现在再加三成、用来建孤寡老人院的消息,赶紧传开,让全京城都知道!就说我林微熹经商,赚的钱都用在正地方了!”
“第二,你以‘织造司造’的名义发个公告。咱们开短期传习班,面向全京城的绣坊,免费教基础针法和配色技巧,就为了提高京城绣艺水平。但有一条,学了咱们技法的,以后绣品售价不能低于成本价三成,敢恶意压价的,咱们永不合作!这样既能堵他们的嘴,又能分化他们。”
石磊眼睛一亮:“小姐太厉害了!这么一来,谁还敢说咱们‘与民争利’‘奢靡’?还能让那些小绣坊跟咱们站一边!”
林微熹点点头,又看向鲁娘子:“鲁娘子,苏家不是要‘交流技艺’吗?你跟我一起去。带上咱们新做的《百鸟朝凤》双面绣屏,还有那件用桑蚕丝和普通丝线混绣的‘素心兰’——让他们看看,‘叠翠绣’不光能做华贵的,也能做节俭雅致的。”
鲁娘子一下子明白了,连忙点头:“哎,好!”
三天后,林微熹带着鲁娘子和几个护卫,去了苏家在京城的别院。苏文瀚亲自在二门迎接,脸上笑得谦和,眼神里却藏着精明和倨傲。厅里已经坐了几个绣坊东家,显然是苏家请来撑场面、找茬的。
寒暄了几句,苏文瀚就把话题引到了绣艺上:“久闻林司造的‘叠翠绣’独步天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司造能不能说说,这‘叠翠绣’到底妙在哪儿?跟我们江南苏绣比起来,谁更高明些?”
这话绵里藏针,既抬了林微熹,又把“叠翠绣”跟百年苏绣放在对立面,答得不好,要么得罪苏家,要么显得自己狂妄。
林微熹笑了笑,让鲁娘子展开《百鸟朝凤》双面绣屏。一面是凤舞九天,百鸟环绕,金碧辉煌;另一面是凤栖梧桐,安安静静,意境完全不同,可针脚都细得没法挑,满座的人都看呆了。
“苏老爷子过奖了。”林微熹语气平和,“技艺哪有什么高下之分,无非是风格不一样,用心程度不同罢了。苏绣精细写实,是江南烟雨养出来的灵秀;‘叠翠绣’重意境、讲风骨,是想用水线绣出心里的山水。就跟喝茶似的,有人爱龙井的清冽,有人爱普洱的醇厚,各有所好,没法比。我创这技法,不是想跟谁争高低,就是想把先母的手艺传下去,给天下绣艺添个新花样而已。”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足了苏绣面子,又说清了“叠翠绣”的独特之处,把一场可能的争执,变成了艺术流派的交流。
苏文瀚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料到这年轻姑娘这么有见识。
这时,彩云轩的李东家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开口:“林司造真是高义。可我听说,‘叠翠绣’用料特别金贵,一件绣品要花不少钱吧?现在圣上提倡节俭,司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林微熹早就等着这话了,从容地说:“李东家说得对,陛下提倡节俭,是为了百姓,是仁政。可节俭不是抠门,也不是不让人追求美好啊。‘叠翠绣’用顶级丝线,确实成本高,但绣品能传世、能珍藏,价值早就超过物料本身了。更何况,”她话锋一转,扫过在场所有人,“我已经立下规矩,‘叠翠绣’赚的钱,除了给绣坊周转、给绣娘发工钱,剩下的全捐出去——慈幼局、孤寡老人院,都是用这些钱建的。取之于艺,用之于民,诸位说说,这算违背圣意吗?算奢靡吗?”
她话说得坦坦荡荡,李东家被问得哑口无言,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没想到林微熹早就把后路铺好了,他们之前的诋毁,现在看来简直像笑话。
苏文瀚看了林微熹半天,知道今天不光占不到便宜,还得让她借机宣扬了善举,只能打个哈哈,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去了。
一场鸿门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回府的马车上,鲁娘子还心有余悸:“小姐,今天可真悬!我刚才都捏着一把汗!”
林微熹靠在车壁上,闭着眼休息,嘴角却带着一丝冷峭:“这才刚开始呢。苏文瀚不会就这么算了,三皇子那边,肯定还有后手。”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热热闹闹的街市,眼神看得很远。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像这马车上的轮子,一旦转起来,就没法停下了,只能往前冲,冲破所有挡路的障碍。
而那个总在暗处看着她的靖王萧执,此刻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今天的表现?
这场联盟,在一次次危机里,好像正悄悄发生着某种说不清楚的、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