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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主角三 ...

  •   “好看吗。”
      这个破娃娃一直在盯着他,这种感觉从火车上就开始了,同时,身上的刺疼让他眉头紧锁,冷淡的脸上露出来深藏的情绪,室内的灯光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透出来,变的更加的黏腻。
      说着话,吐出来的呼吸变的急躁,让他盯着娃娃的眼神似乎充斥了恶意,晃动的瞳孔里完整的囊括了小小的娃娃。
      当然,娃娃是不可能回应他的,他看了一会儿,确认了这个事实,眼里的兴味如潮水般褪去,索然无味的舔了舔嘴唇。他松开了抓住护栏的手,下蹲下来身体,和破娃娃平视着。
      随着他的身体矮下来,暖光也从他的身后打进来,照在了灰扑扑的破娃娃身上,倒是让它看起来有点好看。
      凝视了半晌,小腿有些发麻了,周却随即突然伸出手,抓着对方的水蓝色工装服,拧在手心里的,恶劣的把汗水都蹭在了对方的小衣服上。
      娃娃可没有内衬,就一件上衣工装,胸口上一个小口袋,发灰的皮肤不知道是本来的颜色,还是不知道在哪里碰的,看起来脏兮兮的,只有黑色的顺毛看起来乖巧听话,其实像睡过垃圾桶的流浪猫。
      “啧。”
      可能因为他不是主角,压根无法触发信息,那个破娃娃没法儿回应任何,不过那脸上的红色笑容,怎么看出来些许委屈,让周却品到了些许意味,定了定神,望着躺平的娃娃,嘴角微微翘起,他只是个配角而已,现在发现了关键道具,他就应该把这种东西,尽快交给主角,家人们,我做的对吧?收敛了莫名的情绪,周却转身继续整理书桌。
      然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黏在周却的背后,冰冷而执拗,不过他因为某人,现在竟然有点习惯,因为没有触发主要信息,他就这样无伤大雅的度过了一天。
      夜深了,周却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木然的望着上铺的床板。陌生的环境,空荡的半个房间,还有那个来源不明的布娃娃,更加感慨的是,他的室友怎么还不来,这让神经无法彻底放松。
      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第一夜才刚开始,还没度完呢,一阵警笛声划破了黑夜上空,周却刚闭上的眼睛再睁开,本就深的双眼皮起了三层,身上的不适和被吵醒的压力,让他眉头紧锁。
      还有,主线进展开始前,就不能把主角先露出来遛遛吗?就这样,周却甚至没看清他室友的模样,灾难便降临了。
      疫情毫无预兆地爆发,刚开学的学校瞬间进入戒严状态。而周却这张因严重晒伤过敏而布满红疹的脸,成了最触目惊心的“疑似症状”。几乎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当夜周却就被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迅速带离宿舍,隔离进了校医院旁一栋废弃小楼的临时隔离间。
      周却以为隔离室会是医务室呢,没想到是一间教室,那就是医务室已经不够用了,这次的发展看起来真的来势汹汹,连医务口罩都供应不够,给周却脸上戴了几层布口罩,让本就不透气的材质掠夺了他的呼吸,让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黑色的眼睛半眯,耳畔里四处都回荡着警笛在他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下,就听见护送他的志愿者,步伐越来越快,周却虽然身型并不雄壮,但是也有一米九的个子,驾着他的俩个志愿者倒腾的样子太努力了,让周却乐的俩眼发亮。
      直到被丢进去,周却坐在地上,支起来膝盖,抬手把口罩拿下来,呼哧呼哧换了几口气,脸上已经闷的潮红,冷热交织的反应让他肌肉酸痛,四肢反应都有些迟钝。
      刚关上的门又打开,一个背包丢了进来,一些饼干和矿泉水从里面滚出来,比起来疼痛更加痛苦的事情出现了,他又要吃这些东西了,光是看着,他的喉咙已经像刀割的一样开始发涩了。
      教室没有很大,可是此时只有他一个,紧闭的门窗贴满了封条,白纸黑字的防疫措施贴的到处都是,恐惧和孤独像冰冷的潮水汹涌而来。
      周却躺在由几张课桌拼凑成的“病床”上,鼻息间全是布料纤维的沉闷气味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那几层厚厚的布口罩仿佛不是防护,而是刑具,紧紧箍在他因晒伤而灼热、又因红疹而刺痒的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费力,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混着药膏,黏腻不堪。
      教室很大,很空。除了他这一角,其他地方还散落着一些歪斜的课桌椅,黑板上残留着模糊的粉笔字迹,墙角挂着蛛网,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被匆忙启用的仓促和荒凉感。窗户被封条钉死了,只有高处的气窗透进些许微弱的天光,以及外面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慌的喧嚣。
      夜深了,但外面的混乱并未平息。突然,教学楼方向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哗,像是很多人同时在叫喊,还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隐约能听到“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回家!”的呼喊,但很快就被更响亮的警笛和某种秩序维护的扩音器声音压了下去。骚动像潮水般涌起,又被强行按下,留下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警笛声并未远去,反而像是扎了根,此起彼伏,从校园的各个方向传来,间或夹杂着模糊的喇叭喊话声、急促的脚步声,偶尔还有一两声辨不清情绪的尖叫或哭喊。这噪音构成了动乱的背景音,无孔不入地钻进周却的耳朵里。他试图闭上眼睛,但黑暗中,听觉反而变得更加敏锐,那些声音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恐慌,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放大。
      他听到隔壁房间(或许是另一间改造的隔离室)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然后是一阵慌乱的动静,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工作人员急促的呵斥和奔跑声。很快,走廊里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以及那种全副武装下特有的、沉闷而快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隔壁陷入了一种死寂,那种静默,比之前的嘈杂更让人窒息。
      体温和皮肤上的炎症反应不停的折磨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犹如水洗一般,潮湿的眼睫湿漉漉的随着眼球抖动着,他没有睡着,也睡不着。空气里只有他血管里血流的声音似的,哗哗作响,伸手摊开汗湿的手心又蜷缩起来,来到嘴边,企图捂住他的嘴巴,他的心跳得厉害,像课本里说的一见钟情一样,感觉就在嗓子眼,一张嘴就会飞出来了。
      他脸上的红疹在闷热和焦虑中仿佛更痒了。他想抓,又怕留下更可怕的“罪证”,只能僵硬地躺着,用意志力对抗着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糟乱。
      精力被消耗殆尽,大脑却变的越来越兴奋,眼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斑点,黑色的从他身体里流出来,再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影子,他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伫立着,冷漠的看着他的痛苦。
      “走开。”“不要跟着我。”“不要看我。”“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不要……走开。”
      嗓音低哑,干涸的喉咙里流不出好听的话,黑色的影子不会说话,没有温度,所有的急躁不安都无法控制,口腔里弥散出腥甜,他终于抬起手将黑影挥散,生理性泪水顺着眼尾滑到鬓角,那双冷漠的眼睛蒸满了雾气,竟然变的乖顺。
      抬起来的手背上竟然被他咬破了,刚才嘴里的血腥味原来是他自己的血,被烧的一团浆糊的大脑缓缓冷静下来,从未停歇的警笛声才又围绕了过来,却让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有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工作人员进来给他量体温,动作机械而迅速,几乎不与他对视。周却沙哑着嗓子清了清,对方误以为他也要追问情况,连忙熟练的摆摆手,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别担心,观察几天。”但那眼神里的紧张和回避,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周却确信——情况远比说的要糟糕。
      濡湿的刘海被难闻的白手套掀起来,贴上了一块冰冷的退烧贴,额头上传来的冰凉触感非但没有缓解他的燥热,反而与脸上的闷热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像是一块冰烙在滚烫的皮肤上。
      那只戴着难闻橡胶手套的手动作粗粝,攻击性十足,掀开他濡湿刘海时扯到了发根,带来细微的刺痛。更让他不适的是耳垂上那一下无意的拨弄——黑色耳钉冰冷地摇曳,蹭过皮肤,像是一种轻蔑的打扰。
      周却半眯着眼,视线透过汗湿的睫毛,追随着那抹白色身影立在自己面前,为他卑躬屈膝。他眼中没有感激,也没有被照顾的软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身体的虚弱和不适让他无法动弹,但眼神却像淬了冰,锐利而沉静,仿佛一只因伤病暂时蛰伏,却依旧用犀利目光扫描着腐肉与机会的秃鹫。
      “观察几天?”
      他的声音嘶哑的像机器声,叫住了想要离开的工作人员,对方刚才的动作透露着他工作的烦躁和劳累,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好像不是在关照病人,只是在例行公事检查他的小白鼠,拎起来它的尾巴,看着它在失重状态中骤然发狂,抽搐尖叫。
      白色的连体防护服,看起来肿胀笨重,听见周却的话,对方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周却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退烧贴的冰冷持续刺激着他的神经,反而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不再试图去听清外面每一个具体的声音,而是开始捕捉其中的模式。警笛声的远近、频率;人声喧哗的起落;还有偶尔传来的、像是重物拖拉或车辆急停的异响。这些杂乱的信息在他脑中拼凑、分析。
      他脸上的红疹在闷热中悸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但他强行抑制住去抓挠的冲动,努力将注意力分散到周围环境之中,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成了拳,指甲陷进掌心,用另一种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布口罩边缘已经被他的呼吸和汗水浸湿,变得更加沉重。他感到一阵阵眩晕,不仅仅是因为缺氧,更是因为这种被完全隔绝、信息闭塞、命运未卜的处境。疫情像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骤然收紧,而他,因为这张倒霉的脸,还没有接触到主角,成了最早被网住的那一个。动乱才刚刚开始,他已被困在这间废弃教室的中心,长夜漫漫,窗外的警笛和骚动,预告着一个注定无法安宁的黎明。
      第一夜格外的漫长,因为疼痛让周却彻夜难眠,他睁着双眼到天亮,其实他也不知道天亮没亮,窗户上的贴纸厚的把光遮了个严严实实,他是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交谈的声音。
      “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我真的是健康的!我都没有症状,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儿?”
      “你们这是侵犯我的人权!咳咳咳,我需要治疗!而不是被关在这里!我要报警抓你们!”
      “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被带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一个房间里装了十几个人,只有周却这里,只有他自己,可能是他症状过于严重导致的,他就这么听着隔壁人的声音,直到一个声音回应。
      “没关系的,大家再坚持一下,医生已经开始救治了,马上就会好起来了,真的,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吧。”
      隔离餐食简单冰冷,放在门口的凳子上,无人靠近,可是那温柔细语竟然将濒临崩溃的吵闹声安抚了,周却挑了挑眉站了起来,舔了舔干涩开裂的下唇,他抬脚走到了门口,潮湿的手合在门上,在上面映出来一个手印。
      他听着那个声音逐渐靠近,直到对方在自己的门外响起,压低了的声音好像对方真的贴在了自己的耳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不同于其他的温和,更加的柔软,亲近,穿透了空间,抚平了他的情绪。
      “周却,我是你室友,我给你带了点水和吃的,还有一些……别的,别担心,我会尽快给你找来医生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主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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