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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重生 ...

  •   我还没死么?
      睁开沉重的眼皮,见到的却是晃动的马车棚顶。
      我闭上眼睛,心中一片悲凉,老天,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么?
      “姑娘,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缓缓睁开眼,一个老者坐在我身边,头发已经微微花白,颌下一缕须髯,显出几分学者气派。
      我想坐起来,却全身剧痛,竟是连一点都动不了。
      “姑娘,你受了重伤,摔断了一条腿,五脏内腑也受了极大的震伤,你现在动不得,须得好好调养。”
      我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小的连自己听起来都是那么微弱“您救了我?”
      老者微微笑道“姑娘,老夫本是大夫,路过梅花岭时正巧遇到你。幸好你命大,被山腰的树挡了一下,崖底又积雪甚厚,才捡回一条命。否则,老夫就是华佗在世也难以救你!”
      原来是这样,我轻轻说了声“谢谢!”
      老者沉吟了一下,道“姑娘,别怪老夫多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即使遇到什么不堪之事,也不该如此轻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该轻言生死。”
      我微微扯动嘴角,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谁能控制得了呢?
      我微微点了点头,脖子上已经被包扎着白布绷带,一动便牵的伤口一阵撕痛。
      我痛得一闭眼,老者摇了摇头,对我道“老夫姓林,本是太医院的太医,如今丰台军营任职。这次本是告假回家探亲,如今正赶回丰台复职,姑娘你的伤势不轻,还需好好调养,不如就跟我同行,待伤势好了再作打算不迟。”
      丰台?那不是十四的地盘么?我这样,算不算自投罗网呢?可眼下,我还能说不么?
      我微微点头,“多谢。”

      再次清醒,自己已身在房间之内,我努力坐起身,我低头审视自己,除了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之外,身体已不再如那日般的疼痛难忍。我靠在床边,环顾室内——一床,一桌,四墩,一柜,一火盆。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简洁、朴素。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儿。
      一个少年端着药碗,从屋外进来,见我醒了,笑吟吟的走进我“先生说,姑娘今儿个会醒,果然醒了!”
      他把药碗递给我“先生说,再吃几服药,姑娘的内伤便可痊愈了,只是这腿伤还得好好将养些日子方能大愈。来,先把药喝了吧。”
      我接过药,试探着尝了一口,很苦,却比不上我心里的苦,我闭上眼慢慢的饮尽。
      我将空碗递还给他,对他微微笑笑,算是表示谢意。
      他看来年纪不大,文文弱弱的,白净,清秀。是的清秀,这本不该用来形容男孩子,可他仿佛就适合这个词。他接过碗,略有些腼腆的朝我微微一笑,“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该怎么说?
      柳若凝么?
      不!我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
      若是他们以为我死了,那么这名字从此就从世上消失了,若是他们知道我未死,那如今,外面一定是翻了天的寻找我的踪迹。只是,我也知道,不管是十四,还是十三,或者说。。。是四爷。。都不能是明着来,只能暗中寻找吧。
      想起四爷,我心中一痛,我死了,他真的会在乎么?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之后,还会再关心我的生死么?
      算了,一切都结束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就让柳若凝这个名字从此消失吧。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好问道“你呢?你叫什么?”
      少年见我不愿回答,也未再问,“我名字很长,又饶舌,叫达达布尔布幕,大家都叫我达达,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达达?这是什么名字?
      “你是满人?”
      “不,我是蒙古人,我娘是汉人。”
      他是蒙古人?我有些讶异,蒙古人不都是骁勇善战,膀大腰圆的那种类型么?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摸样,若是不说,别人一定以为是南方的那些来赶考的书生。
      见我讶异,达达有些羞怯的解释“我爹早就死了,小时候我总是生病,我娘总说,我的身子骨像她,若是能像我爹,便好了。后来我娘也没了。。。。”他有些黯然,我心底一阵歉疚“对不起。。。”
      听我这么说,他朝我露出个笑容,“没事的,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十岁就进宫了。因为身子弱,李总管把我派到太医院当差,这些年我一直跟着林太医,这次他调到丰台来任职,便把我也带出来了。”
      他说从宫里出来的,那不就是太监?这么优秀的孩子,真是可惜了!我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话合适,沉默了一会“呃。。。这里是哪里?”
      “哦,这里是马家堡,你已经昏睡了十几天了,这几日,都是我在照顾你,先生说,一来是你受了伤,所以昏迷,二来,先生给你开的方子里有安神的药,所以你才会睡这么久。先生说,这样有助于你伤势的恢复。现在你内伤好的差不多了,先生又给重新开了方子,再调养几日,便没大碍了。”
      “先生?”
      达达笑着解释“哦,这是林太医的住所,不当值的时候,他不喜欢人称呼他太医,说只叫先生便可。而且,这里也没人知道他是太医,所以,堡子里的人都唤他林先生。”
      “哦~~”我迟疑了一下,“等等,你说这里叫马家堡?那这里离丰台大营有多远?”
      交谈几句之后,达达似乎不再那么拘谨,开始放开,话说的也顺溜了许多。
      “哦,这里挨着南苑,南苑再往南五里才是丰台大营呢,先生当值的时候住在营地,闲着的时候就回来。咱们先生在这开了间医馆悬壶济世,名气大着呢!”
      离丰台只有五里地?那这岂不就是十四的地盘?我顿时开始紧张,等等!我心念一转,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如果说十四他们现在正在拼命找我的下落,那他绝对不会料到,我现在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盘算间,林先生走进屋子“你醒了。”
      我一见林先生,挣扎着要起身,林先生马上摆手制止我“你还没好利索,好好歇着吧!”
      “多谢林先生救命大恩,小女子感恩戴德,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林先生手捻着胡须,“行医救人是我等本分,姑娘不必太过介怀,”他对着达达道“去给姑娘熬点药粥来。”
      达达应着去了,林先生坐到桌前,这才开口“我虽可用医术救你性命,可是,有些伤病,我却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己来医治。”
      我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林先生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我。
      我犹疑的接过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那把匕首!我立时呆若雕像,手不自觉的抚上脖子,纱布已经拆掉,指腹下的伤口已结了痂,当晚的情形又浮上心头。

      可是,奇怪的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十四对我的羞辱,而是四爷。。。。他对我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心好像被人生生扯成两半除了痛,还是痛。
      林先生此时开口道“姑娘遭遇到什么,老夫不便深问。只是,人生苦短,活到我这个年纪,你便会知道,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蝼蚁尚且贪生。只有好好的活着,才对得起生养自己的父母,也对得起我这么辛苦救你一条命!”
      原来。。。。。他是怕我再做傻事。
      我有些感激,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其实,即使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我也没冲动到真的要自杀,我当时只是被吓坏了,情急之下,为脱身做样子吓唬十四罢了。电视里总演某人拿着刀剑在脖子上一划,人立时就死了,其实,有点基本常识的就应该知道,除了割破喉管,或者正好划破大动脉,脖子上流点血,不过也就是普通外伤罢了,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至于后来在崖边,那时才是真的感觉到走投无路,绝望到想放弃。谁想到,我命不该绝,又再次活了过来呢?也许,从此我能挣开那些纷扰,安静的过我在这里的人生吧!
      他的话,让我冰凉的心里稍微感到点温暖,我慢慢包好匕首,忍住要流出的眼泪,由衷的点点头,“林先生的话,我听进去了,您放心,从前的那个我,已经死在梅花岭下了,如今的我,只想静静地安度残生,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绝对不会辜负林先生的一片苦心。”
      林太医听了我的话,微笑颔首。

      林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我坐在镜子前,手指拂过脖子,痂已掉落,只留下一道极细的淡淡的白色印痕。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连日来的调养,我的内伤已经痊愈,腿伤也好的差不多可以下地了,拄着杖可以走上几步路。
      而林先生与达达也似乎有着某种共识,从来不曾问过我的身世来历,除了达达问过我一次名字我没有回答之外,便再也没有问过,只亲切的管我叫姐,林先生也只唤我姑娘。
      我感激他们没有追问,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解释我所遭遇到的这一切,也不想再将那些往事重提,那只会让我再重新经历一次痛苦,让我的心,再痛一回。
      曾经的不顾一切,如今看来,却觉得万分可笑,蓬勃的心,早已心灰意冷,于是,我选择刻意的去遗忘。不愿想,不愿提,只想把一切都抹去,我试图催眠自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没认识过什么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还有。。。四爷。。

      我的心,在记忆的沙漠里渐渐被掩埋,慢慢的斑驳,成了一块被风化的石头。。。。。

      林太医在这里很受人爱戴,医馆里来看病的病人很多,有穷人来看病,遇到金银上有难处的,总是慷慨解囊,不是免了诊金,就是施舍药材。
      我看在眼里,也从心里佩服上这位老者,铺子里只有达达来回张罗,林太医当值的时候,铺子就关张,人回来了,就营业。
      我伤势见好,也不好总是闲着,便自觉的帮着达达做些能做的事,达达年纪虽小,可是,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抓,什么都会做,我跟着他,学着如何操持家务,如何做饭做菜。
      以前不管是在四爷府,还是在南海子,或者是被吕逸尘软禁的时候,我向来过的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被人伺候的日子,从前用惯了洗衣机,只会做蛋炒饭的我如今只身在这,一切都得从头学起。我虽笨拙,可也尽力的帮着达达忙乎张罗,尽量替达达分担收拾屋子,洗衣做饭,煎药看火之类的杂活。
      只是,我不太喜欢说话,为了安全,除了在达达和林先生的面前,我总是穿着男装用一块面巾蒙住面孔。如非必要,我也决不露面,只安分的照应着后院里的事。只有达达和林先生忙不开的时候,才会出来帮忙。
      慢慢的,我跟着林先生开始学些简单的医学常识,关于药材识别,针灸之术等等。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并算不上什么医术,只是为了方便给林先生打下手。
      对于认穴,对我来讲早已不是什么难事,林先生稍加指导施针手法,以及下针的先后顺序,我便可独立进行施针。原先我一直以为针灸就是行针,现在才知道,针灸是针法和灸法的合称。灸法是把燃烧着的艾绒按一定穴位熏灼皮肤,利用热的刺激来治疗疾病。
      平日里,林先生为患者看病开方子,达达负责抓药,我则负责煎药,若有需要施针的患者,林先生便指导我如何下针,顺序以及穴位,由我来施针。达达则实施推拿,拔火罐子。久了,常见的病症,我和达达都可以单独施行。
      只是,我留意到,这里来来往往的似乎。。。。太监颇多?不过,我也没什么心思去问,去打听,如今似乎任何事都已经提不起我的兴趣与好奇。在这个小小的医馆里,每日忙碌而安静的沉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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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年了。
      林先生和达达与我度过了这里的第二个新年。
      转眼间又是初九,即使刻意的强迫自己不去想,可那些往事还是不由自主浮在眼前:一样的积雪未融,我与十三,十四把酒言欢,对月高歌,十三与我琴箫相合,十四借曲舞剑。。。。。。我醉酒之后,他彻夜守着我,叮嘱小翠儿给我熬醒酒汤。。。。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也是那天,九阿哥引来了太子,也成了我噩梦的开始。
      我走出房间,站在院子当中,一丝心酸夹着心痛慢慢泛起,我仰起头,逼回要流出的眼泪,算了,都过去了!
      那些过往,已如前尘烟消云散,就把这些,统统撕碎,让风带走吧!
      都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门咣当一响,达达呼哧带喘的从后院门冲进来,我一惊,赶紧用袖子沾了沾眼角,达达回身紧紧插好门闩,神色紧张,“姐!出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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