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手帕·白鸟之歌（花鸟集）》吻作食粮

17、自是情痴

　　她笑得有些不自然,“姊姊,你说什么?”
　　曹君,或说曹咄咄,正用一种别样的神情看着曹启,微微有些愠怒.
　　“他……退婚了,”曹启有些痴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容清秀,却生着兔唇,“祖父何苦这样羞辱我呢,让我南柯一梦,却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曹咄咄仍旧不太相信,“可是,祖父说了,他,他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曹启生性懦弱,却在此刻冷冷的打断骄横妹妹的话,“你别再自己欺骗自己了,妹妹,世上的人肉眼凡胎,怎么就认准了你我那内心的好,什么琴棋书画,什么三从四德,在我看来,只有南海、杜衡那般的女子才用得着吧……,”泪水顺着她微红的脸颊流下,“我想静一静,妹妹,让我静一静吧…….”
　　咄咄无声的走了出来,走了很久,走到快到大门外的时候,忽然用手猛地抓住头发,爆发了一声低沉的啜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白公子正对陆虹雉淡淡吩咐着黄山周围的防务问题,他一点没有怪罪他疏忽职守,让自己被下了毒的事,反而很欣赏这个人,他少时受继母所害,容颜皆毁,从此在心中萌生了一颗恶毒复仇的种子,而白公子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不怕死的,却怕满足不了心中恶毒的人.
　　苇莺站在离他们不愿的地方护卫,不时扫一眼外面的人.
　　默不作声.
　　陆虹雉有意无意看一眼苇莺,想起那天他的着急与淡定,心中很是钦佩.这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只说有价值的话,为了族长,他是真的无怨无悔的.
　　“不出半个月,那个石斛肯定就坐不住了,咱们本来就势单力薄,要好好护着兄弟们,杀这帮人对我而言轻而易举,可是我们要他们心服口服,对我们鹤氏一族俯首称臣.”
　　苇莺眉毛一挑,鹤氏与梅氏之争已逾百年,正是有这些天下罕有的人物诞生于半仙之中,才会争战不止,到现在谁也没有一天舒心日子过.
　　“那,族长若没有事虹雉就告退了,”满脸疤痕的年轻人恭敬的想要退出去,白公子却忽然放下手中的茶,“你等等,我问你件事.”他似乎有些迟疑,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听没听过一个叫‘春’的神医女子……你知道我很少行走江湖,对这些个三教九流不是很熟悉,而你们陆家擅长跋涉,想必去过很多地方吧.”
　　苇莺又是一动,他抬起眼看他的主子.
　　他并不怎么抱希望的,毕竟只有这一个字,说不定以后还要劳烦苇莺去找.他只不过是想尽早知道罢了,故胡乱就问了这个肯定没他爹去的地方多的年轻人.
　　可是陆虹雉却眨眨眼,毫不迟疑的说道,“‘冠绝天下女神医,舍利白衣春素问’,属下怎么会不知她呢.她师兄便是那天,那天与属下争那个梅氏小贱人的‘浊衣公子’秦水佩啊.”
　　“是,是么.这么有名,”白公子苦笑道,自己还想着怎么大海捞针呢,不想却是路人皆知的人物.
　　苇莺走近,将一件绣绿纹的紫长袍递给他,“……主人,时候不早了,一干人还在外面等着您召见呢.”
　　他点点头,示意陆虹雉退下,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让他们进来吧,我可不想再让石斛那个老头多活一天!”

　　春姑娘打开窗户,外面是丝丝凉凉的风和雨,带着无尽的缠绵.她指尖伸向这些风雨,任其飞舞,师姊那番话让崖香喜极而泣,她自己却只有无尽的迷茫.
　　不是应该高兴吗,多年的心愿,多年的希冀,终于要变成现实了.成为他的妻,伴他一生一世,长相厮守,做一对人人欣羡的鸳鸯侠侣……可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是哪里,哪里,不知道,却又不敢问,生怕张口便是一场梦,一场再也不会做的梦.
　　可她到底忘了,是梦,就终究会醒的.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执着,太甜蜜就终究会醒.

　　凤冠霞帔,上了花轿,崖香的手抖得比她都厉害.这丫头,就好像自己嫁人了一般,脸上的喜气洋溢得太满,反而让她有些不舒服
　　墨玉般的青丝绾成如意髻,两腮略染胭脂,淡扫蛾眉,点唇而赤.春的美是那种淡淡的,不是那种一见的惊艳,而是慢慢的被她举手投足的气质所吸引.
　　从这可见,秦水佩是个俗人,他看不到她的美,更不用说曹府那两位气质超然的姑娘了.
　　可他俗得潇洒,俗得倜傥.俗得一笑众女倾倒,这也是上天赐予的吧,就像当年名冠京师的水居一,就那样轻易的俘虏和伤害了秋芊和裘曼桑.
　　这是没办法的事,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和月.就碰上了这个人,爱煞了这个人,恨透了这个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春擦擦眼角的泪,坐得笔直.她想从此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个好大夫,做个好妻子,做个好师妹……她却不知道自己享受的时光却是如此的短暂.
　　“崖香,大,佩少爷跑了!”葛花带着哭腔喊道,“他的新郎服丢在床榻上,泽兰,泽兰这个丫头居然还帮他……”
　　春刚下花轿,一个趔趄,头上的盖头随风扬曳,幸而崖香扶住了她,带着哭腔喊道,“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找塔主来!”
　　春一阵发晕,却制止了崖香,“叫师姊做什么……,”她挣开崖香,一步一步的朝着舍利塔大门走去,师兄是从这儿走的吧,他的足印踏过这些石砖……他却头也不回,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了,从此天涯海角,与我再无瓜葛.
　　本来还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隔在两人中间,如今撕破了屏障,看见彼此真实的嘴脸,反而什么都抓不住了.
　　想到这儿,她竟对师姊生出一丝怨恨来.
　　花衣的少女追了过来,搀住她,“怎么会这样……春,春不要紧,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回来……”忽然,柔顺淡然的新嫁娘一把推开了她,神色冰冷,“不劳师姊烦心了…….”她冷冷的拽掉自己的红盖头,跌跌撞撞的跑进矜秋阁,看着一切带着他的气息的东西,抑制不住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秋芊咬了咬牙,闭了闭眼.
　　有的事情,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春爱水佩,水佩爱的却是自己……可是,她早已是局外人了,同为女人,她只希望春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却没想到这种‘获得’却比‘抛弃’更让人寒心.
　　倘若当年自己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水枫师兄和裘姑娘没有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恨,自己真的有把握得到他的人……并他的心吗?

作者有话说

　　去吃火锅去了……黄岛太冷,风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