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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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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毓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摊在地上,浓密又乌黑的秀发散落。
“回去儿,一定先让师父宰了他。”
从姜夙蓝色眼睛中滴落的泪花,砸在她的脸上,少女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他摇晃的身形。
她连忙检查他的呼吸,把心放肚子里,又把他抱到沙发上,看见脸上的红印子,心虚地抓了抓脸。
过了好久,等到日落西山时她察觉到姜夙醒来的动静,江之毓咻地一下,蹦到他眼前。
姜夙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看她,脸色瞬间黑了几度。 她手里是圆桌上糕点,热情地打了招呼,露出狡黠的笑容,坐在他旁边。
“你是谁,是怎么到我们仙门。”
他动了动手指,“有人将我传送过去的。” “你骗我,绿眼老头说送走就送走。”
他脸色苍白,神情僵硬,手掌紧握“你看到了,送那个老头出去的不是我。”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其实我是被人困在这里,他们将不同的灵魂灌输进我的身体,现在我的身体可以被那些神操纵,替他们做一切事。”
江之毓耳朵发痒,听着他说的这么可怜,怎么那么像缥缈峰叛徒最后的挣扎——冤枉……
原本想戳穿他,与她打架和抢她鸣蛇的人总是他吧……
谁料姜夙抓着鸣蛇,话锋一转。“那条鸣蛇,是我的。”
这话一出,她突然站起来,语气渐渐有了些底气,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它可是我亲手偷……从绿眼老头手里放出去的,再说它可是在山海经里的记载,什么时候变成你的。”
爬过来的鸣蛇紧紧缠到少年手臂上,对她视而不见。
姜夙语气认真的说,“你好像没有能力守住它。”
她见鸣蛇一副吃里扒外的怒火被他一句话给浇灭,想起自己差点连自己没保住,懊恼地扭过头,哼了一声。江之毓也问不出所以然,趁他出神,把那条臭蛇从他身上拽下来,打算从窗溜走。
在她抢走鸣蛇的时候,她好像看到姜夙蓝眼睛有水珠溢出,奇怪的是他也没有阻止,而是眼巴巴地看她从窗户一跃而下,江之毓想也许他真的有点苦衷。
站在窗前,他蓝色的凤眸里极力抑制着水光,微红的眼尾上挑,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崩溃。而教堂的女神像焕发光芒,有无数条锁链束缚住他。
她翻身站在堡顶,肩膀上盘着鸣蛇,想到那小子好像被她气哭,心里不妙,这下真走不了了。
江之毓凝视睡觉的鸣蛇,要不然……
极目望去,红色的尖顶建筑矗立于高地之上。
这座城堡坐落在高地之上,五个尖顶房由暗红偏黑的石块建成,只有走近一点才知道,墙上布满了青苔和藤蔓,散发出一种苍冷的气息。
江之毓吃了一惊,这就是师父所说外族势力西方禁地。掌门预言仙门大劫将至,心里不禁冷笑,如今神族给西方禁地的人大开方便之门,这是完全不顾人间修士的死活。仙门中人食物匮乏,除了心里有点道德,怕是要和魔族没什么区别,门中弟子只剩下老弱病残。
那个追击她的叛徒,算是缥缈峰的二长老,大师兄应该能抵御,毕竟早这世道叛变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周围环绕着高大的城墙和万丈的护城河,已经破败不堪、干涸。一座城堡矗立在山巅之上,远方是连绵不绝的迷雾和一片无垠。眺望全景,江之毓生出了旷达之感,心想好一个囚禁之地。四处是各种怪人雕像,却神圣加身,凛然不可侵犯。
江之毓转了一圈,叹一口气,只得回到书房,看来那小子没骗他,他确实被困在这里,所用的大阵能量比拟仙门防御大阵。
“可惜,我还有事要做,留在这里可不太妙。”
走到书房的姜夙听到她的话,停下脚步。 “你可以走了,将这颗星星放在笨钟前,你就能回去。”少年将一块蓝色的星星扔给她。窝在书堆里的少女接住那颗星星,站在他面前,江之毓有些无语,这家伙还挺能装的。
“啧啧,你的蛇不要了。”少女有些烦躁。
“说够了没有。”他的泪像落下的雨滴,少女不自觉伸手抓在手心里,嘭的一声打在心上。
他蓝色的眼睛眼尾泛红,泪一滴一滴得砸下来,也埋进她的手里。
江之毓睫毛轻颤,又惹哭了,心里真是怕了他。“你去修仙界就只是想救一条蛇。”她讪讪地看着他。他收起脆弱的眼泪,有些恼怒地点了点桌子,朝向她。“对,如果不是你不撒手,鸣蛇早就得救。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江之毓神情松动,“他们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懒得和你说。”少年眼睛深了下来,掐着腰站在一边。她上前将缠在脖子当围脖的鸣蛇拽下来,放在他胳膊上,“看在你帮我的份上,鸣蛇就给送你。”江之毓假装往钟声方向走,回头瞄了他一眼,“我走了。”
他默默看了她一眼,“我叫姜夙。”
“江之毓。”
姜夙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水圈,“哦”的一声,上前把她推了进去,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星光的笑容,笑容似破冰雪而出的林海雪莲。
落入水洞的江之毓后知后觉,啧,好像被骗了。
可她的身体随水流而去。
竹林里咚的一声,江之毓手里握着蓝色的星星,落下来。她差点啃一嘴的泥,一抬头,就看见老头的爪子,吓得抖了一下。
只见邋遢老头招招手,江之毓站到跟前,老头一把揪着她的耳朵,“不好好修炼就知道玩,又抢什么东西了。”
“哎!师父,手下留情,你徒弟才死里逃生。”仙门200年前衰落,不规模缩减,不收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自力更生。云海如瀑,飞流直下,翠绿山林围着低平台,四座山林绕着圆形红墙黑瓦的是祭坛,它周围巨大的圆台变成弟子练功场所,山林之上楼阁是缥缈峰弟子的住所。
缥缈峰矗立在群峰之间,古建筑依山而建,坐落其中,深黑的墙上满是烧伤,仙门的后院——那是祭祀师祖的地方,现在却是巨火滔天,火红的火焰直冲九霄。
师父松开手里的柺杖,破开大门,师叔伯盘腿而坐,七窍流血而亡,周围还有雷劈的痕迹。江之毓看见院门内血光四溅,脑子里面嗡嗡地响,那脸上一道疤的大师兄手里握着碧云剑,使出冲云剑法,砍飞师弟;许多弟子躺在黑焦的地上,听到门开的声音,声音嘶哑,“快跑!师兄被控制了。”
一群烟雾般的人吐着火焰,向他们攻击。
江之毓拾起地上的剑,就砍过去。谁料又死灰复燃,她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灵牌前方,师兄一刀砍向单膝跪地,左手撑剑的师妹时,师父上前给师兄踹一脚,他来不及多说,僵着手把师兄制服。她隐约看到师父的葫芦不停地抖动,像是被风雨击垮的大树。师妹满脸都是血,黄衣血色染尽,小声说话,“师姐,救命。”江之毓上前将她抱到疗伤室,包扎后止住她的血。
等到她下来,发现师父吐血倒地。
只见师兄挣脱束缚转向挥剑,其他弟子闪身躲避他,而师父失神地坐在地上。江之毓连忙上前用一根绳子栓住师兄,回头看到黑影闪过。
不料一个眼冒绿光,似人非妖的东西,击中师父的后背,血溅到师兄的脸上,蛰得他闭上眼睛。
江之毓呆呆地立在师兄旁边,绿眼已经彻底妖化,声嘶力竭:“师父!”
她接住师父,看着师父脸色苍白无力,绿眼一记勾拳,将她甩飞,二长老紧随其上,一拳砸下。她痛得不能呼吸,全身发抖,一股冰寒之气蔓延全身。
那天好像也是这么冷,她脑子里划过一个名叫海棠的女人重病缠身,家人从担忧到厌烦,她逐渐变成累赘,四邻八舍的人闲言碎语,破裂的布丁被子,变化可怖的嘴脸,想起一头发花白老婆婆,病弱游丝,躺在木板上,瘦弱如小兽的身影泪流满面爬在床边,枯黄的手拂过她的头。直到手重重地划下,脸色红肿的小女孩泪终于止住。
画面一转,大街上白衣的小女孩举着卖身葬母的牌子,刻薄的中年人人后阻止,人前卖笑,祈求哪个富人发发善心,卖掉拖油瓶。衣着华丽的女子捂住鼻子,看向有些发臭的尸体,刻薄的中年人把小女孩往前推,眼睛放光,自觉大运当道。一副渡你过苦海的菩萨模样,大手一挥如千军万马,嘴巴一动如千金压顶,上前的马夫,嚼舌的妇人,沏茶的小二,都来促成这桩好事。小女孩小声拒绝,像是炸药一样,炸得女子面目狰狞,中年人扑身殴打,群情激愤。
她小兽般蜷缩在尸体旁,伸手摸了摸阿婆的手,中年人被人群拉过,恭敬模样与女子交涉,小女孩一歪一歪地往后山坟地跑去,如狼崽归山似的,当众窜走。
众人惊诧声起,这番画面落在茶楼上一桌修仙人眼里,其中有个带斗篷的老头,提着剑,悄悄追了上去。
幽蓝的鬼火烧着,他伸出一只枯骨般的手“跟我回去修仙。”
大堂上雪花飘荡到绿眼的头上。绿眼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脸,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气,轻嗤一声,“这点伎俩来留着对付自己吧!”说罢将她甩向天空,如细丝的透明白色小刺从绿眼的身上长出来,四面八方汇集在一起,长出尖锐的冰刺,绿眼错愕的眼神望着江之毓。
黑木桌上还摆着牌位,只写着师祖二字,绿眼还来不及碰上牌位,风雪飘过。
她用右手抹掉嘴角的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没有什么以弱胜强,从来都是以强胜弱。”绿眼变成冰雕像,然后消散。
江之毓有些神情恍惚,不知不觉将师父及众人拖到疗伤密室,她尝试爬上房梁开启仿御型绞杀大阵,守着缥缈峰枯坐,等待掌门。
她枯坐在防御大阵前,不敢相信自己,将绿眼消灭后,竟然一点伤心也没有。
绿眼。
绿眼可是……
带她来到仙门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