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心》何彼浓矣

16、柔情

　　十六柔情
　　“画轴放在了何处！”一声厉斥，楚虞面前伏跪两个女婢，纷纷摇头，只言不知。楚虞从皇宫策马疾驰一路，此刻汗湿衣领，已无耐心，“握瑜呢？”
　　“回大人，管家出门了。”
　　“现在把她找回来，快去！”他叱呵，坐于书案旁，气息有些不稳。自吴叡处归来的一路上，他的脑海中频频回放那人眉眼，越是清晰，越是焦灼。他未开口唤出那个名字，便失落了有关魏止的整个记忆。
　　“公子？”握瑜赶回来。
　　“画像。”楚虞垂眸，哑声，“魏止的画像在哪。”
　　握瑜立刻跪下，回答：“是奴婢怕公子伤心，私自藏起。请公子恕罪。”
　　“还给我。”声音很冷，握瑜极少听到他对自己有这般语气。
　　“是。”匆匆一叩首，她退出门外，片刻入门，手中捧着白绢画轴，奉他眼前。
　　楚虞轻放案上，纤长的手缓缓推开画卷。画里两行小楷，悲从中来。
　　昔人长辞去，与君生别离。
　　他屏息，一毫一毫熟悉着画中澄净如玉的人，温习他的青丝，玉冠，眉眼，唇峰。楚虞目光温热，指尖流转，落在腰间佩印，青青蓝蓝，悬坠于心。
　　朔风销我骨，吹梦寄此心。
　　“还好，”他叮咛，说给画中人听，“你未回来。”
　　不然，我以何面目见你。
　　“英和。”楚虞叹道，他俯身环住那画卷，脸颊轻轻贴于纸上，正是无尽思念。
　　“公子.....”
　　“我今日见到吴叡。”楚虞背身站立，细细回想，语言描摹出虚无的形状，“他与英和容貌有几分相像，眼睛，眼神，嘴唇，还有身形。”他似乎忘记什么，“嗯.....还有，还有声音，一模一样的音色，只是语气截然不同。他叫我时，不是魏止说话的语气，魏止不会用那般语气叫我。”楚虞闭上眼，压住惊悸狂跳的心脏，“还好，不是。”
　　握瑜低头，似不忍看见楚虞的样子，她说：“奴婢未见过先太子，却知吴皇后与吴侯是血亲姐弟，吴叡与先太子容貌相似，声音相仿又有何奇怪？反倒是你经不起旁人提及他半句！”她心头酸涩，苛责楚虞：“公子要一直哀怨？一直活在从前吗！这样的公子，非楚氏所乐见。”握瑜咬牙，“这样的公子，不配为楚氏家主！”
　　狠狠几句，锋利刺耳。
　　“出去。”
　　握瑜眼眶发红，她本想夺门而出，却看见立于门外的萧慎，男人身后跟着一名怀抱婴儿的女婢。握瑜不知萧慎听到多少，行礼道：“大将军！”
　　“楚虞生气了？”萧慎忧心地望一眼屋内，握瑜想起还摊在书案上的画卷，便决定拖一拖萧慎。
　　“是奴婢不懂事冲撞公子。”握瑜走到女婢身边，言道：“奴婢把小公子抱进去，说不定公子解颜为笑便原谅奴婢。”
　　萧慎点头，并不急着进去。
　　握瑜接过襁褓，快步走进书房，只见画卷不在，楚虞神色如常，恍似方才那模样只是一个梦境。
　　“大将军带小公子来了。”
　　襁褓里的婴孩还在熟睡，并不介意自己被抱来抱去，反而睡得更深。原本神思恍惚的楚虞抱住温温软软的小孩子，目光霎时清明温柔，他轻触楚淇粉嫩的双颊，只见婴孩似有不满地努努嘴，却还是懒懒不醒。
　　“他的嘴巴像你。”刚入门的萧慎看到楚虞逗弄孩子，对他说。
　　楚虞微笑点头，眼神片刻不离孩子。
　　走到他身旁的萧慎抱住楚虞的腰，下颌放在他的肩头，双眸笑成弯月。楚虞并未抗拒萧慎的动作，只想让他注意些，毕竟还有人在。可目光一扫，屋内只余他们二人，门也不知何时悄悄关上了。
　　萧慎蹭蹭他的脸颊，低沉道：“阿虞，淇儿快百日了。”
　　“是吗？”
　　“你这个娘亲好不称职。”萧慎嗔怪，“连孩子百日都忘了。”
　　“你想给他办百日礼？”
　　“那是自然。”
　　楚虞微一沉吟，道：“还是算了。”
　　“为何？”萧慎略有不满，民间百姓家小孩子的百日礼尚且隆重，他萧慎的儿子怎么能草草了事？
　　“我不想让他招来太多目光。”楚虞的手臂有些酸，恰逢此刻小楚淇睡醒，朦朦的眼睛睁开，并不熟悉生身之人的模样，嘴巴一瘪，嚎啕大哭起来，楚虞吓懵了，慌着哄道：“乖，乖，别哭。”哄上数声，还是不顶事，萧慎连忙接过手，熟练地晃着襁褓，口中念念有词，俨然是一位温柔的父亲。比起萧慎，他对孩子实在关心不足，楚虞面有愧色。
　　哭声虽渐弱，但小楚淇仍抽抽涕涕，萧慎感到小臂湿热，忙道：“恐怕是尿了。”说着把孩子放到书案上，利落解开襁褓，换下湿透的尿布，驾轻就熟的动作看得楚虞目瞪口呆。
　　“你何时......”
　　萧慎笑，并未看见他吃惊的模样，“行伍之人必须亲自做的事多了，自己的儿子当然要亲自带他长大。”
　　他的话令楚虞心头发暖，越发觉着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太过无用，他温声：“让下人抱他去卧房吧。”
　　“嗯，也好。”萧慎托起白生生的娃娃，递到伺在门口的女婢手中。
　　楚虞看他一直望，道：“大将军也有铁血柔情。”
　　“我的一腔柔情可都给了阿虞。”萧慎睨他，旋即拉他回到书房，不由分说搂住楚虞消瘦的身体，挑起下巴，深深含住他的唇瓣。
　　深深一吻，紧贴的两具身躯双双发热。楚虞轻推开他，愠道：“喘不过气。”
　　萧慎勾唇而笑，锋利的眉舒展开来，音线略沙哑：“那就深吸一口气。”
　　楚虞当他玩笑，未理，转头往里面走，却被顺势压在侧面墙壁上，萧慎再次吻住他的唇，细细吮吸，又浅浅撬开牙关，痴缠在他的舌尖。楚虞被吻得发软，一年有余未尝鱼水之欢，也十分想念欢爱的感觉，他的一臂勾住萧慎脖颈，搂于腰间的一臂愈发收紧，二人紧紧相贴。
　　萧慎痴望他，鼻尖钻在楚虞颈后发间，闷闷询道：“可以吗？”
　　楚虞低低一声轻吟，已然作答。纤长手指笨拙解开萧慎的外衫和腰带，不过几刻，衣衫凌乱洒了一地，二人只余小衣在身，那白色丝衣已是悬然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