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方晓玉没办法自己搽药,为了不让阿嫲担心,只能迅速在冰室楼上洗完澡后厚着脸皮让江政希帮他忙。
他原本想找梁永康或者杰仔帮手,但梁永康酒醒后就脱离大部队,自己去找女朋友吃宵夜了,不知道几点才回冰室。
而杰仔,尽管这是个单独套话的好机会,一想起昨晚阿康的哀嚎,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觉得现在找杰仔搽药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回他在江政希面前拉高衣服没有那么紧张了,甚至主动搭话,只是在感觉到江政希说话气息的时候会不自觉抓着小臂。
“希哥,”他尽量用自己最平常的语气,装作不经意间提到八卦:“阿康好似有女朋友啊嗬。”
请你死了要追阿康那条心吧,就算你在猜枚时替阿康出头也无法改变人家已经幸福美满的事实。
“系呀。”江政希听到时,搽药的手一顿,又突然加快了速度,瞬间完成了手上的作业,起身把玻璃瓶放好,和前一天的效率相差甚远。
方晓玉甚至怀疑对方有没有好好给自己搽药,只是一气之下卷铺盖走人。
江政希推上抽屉后转身,靠着木柜弯腰问坐在床边的方晓玉:“你都想拍拖咩?”
虽然自顾自地要求方晓玉给他开后门的确不太合理,但他确实因此不太高兴了,更何况方晓玉现在还要关心其他人的感情状况,他实在摆不出平常的表情。
这是方晓玉第一次见对方脸上完全没有笑容,他有些害怕。
结果还没有等他回话,江政希就以天色已晚为由催他回家去,看来阿康有女朋友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
或者说,他太没礼貌说错话了。
方晓玉慢吞吞回到阿嫲家,后悔自己不应该直接了当地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这样不是尊重别人的做法,或许江政希不想其他人发现自己的感情。
下次说话前还是得好好过大脑才行,他觉得有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当问了,无声地自言自语也是一种解决方式。
他甚至还没礼尚往来帮对方搽药,不知道江政希要怎么够到背上的淤青。
江政希对他不薄,还在未完全了解他背景的时候就申请让他加入线人计划避免拘留,自己本就欠得多,现在更多了。
“哎。”方晓玉没忍住在开门时叹了口气,见到孙女的阿嫲原本心情大好,听到他的声响又压下眉头,担心地问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说没事,阿嫲哄小孩似的问他和朋友都玩了什么,他半真半假地笑说:“去咗唱k,仲一齐食咗雪条。”
反正在阿嫲面前讲大话也不是第一次。
阿嫲见他开心,也笑眯眯的,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腰背弯着,“记得唔好食禁多生冷野啊。你肚唔肚饿?嫲嫲煲热啲汤过你饮。”
说完,她老人家就自顾自地拖着拖鞋入厨房开火,方晓玉换完衣服下楼,汤已经热好放在桌上了。
他扭头朝正在洗碗的阿嫲说:“唔该阿嫲。”
今晚煲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最喜欢的紫菜汤。
对喝什么汤他没什么要求或偏好,只是觉得喝紫菜汤的口感很怪。
唔觉得紫菜汤食落似头发咩?
他问完了,拿起勺子慢慢地舀汤。
老人家耳朵不好,说话总是很大声,加上厨房里头水声不断,碗筷盆碟叮铃咣当,阿嫲就更扯着嗓子喊他:“阿玉啊,你老豆话过咗啲钱入你户口入面喎。”
方晓玉捧着碗将汤水饮尽,连紫菜也没剩下。
他抽纸擦擦嘴边的油渍,也加大了声量:“知喇阿嫲。”
他拿起手机,又抬头说:“你部《家和万事兴》就开始做喇,放低啲碗我阵间洗啦。”
果不其然,一听到电视剧要开始播放,阿嫲连手脚都利索了许多,听话地放下碗筷守在电视机前。
因为阿嫲,他对老人像小孩这一说辞深信不疑。
喝完汤准备洗碗前,他点开了和阿爸的对话框,敲下几行字感谢生活费,并循例表示自己不会乱挥霍。
不知是因为心烦还是后背又酸又疼,总之江政希在薄床垫上滚了一夜都没能睡着,黑着脸走出房时还撞上了在哼歌的梁永康。
他现在就是听到仙乐都会觉得刺耳。
在楼上洗漱完后他有些待不住,打算出门走两圈,顺便约警方的人商讨最近情况。
昨天城哥在K房聊了些之前的生意,他用手机将信息发给了警署,不知道上头有没有根据那几句话查出点什么。
下楼的时候,他鬼迷心窍没有从后面走,而是打算通过店面直接大摇大摆走前门。
“泉哥。”
江政希听到声音后看了过去,方晓玉坐在最靠里的卡座正欲出来,他直接折返,坐在对方身边问:“做咩事?”
平常脖子上戴着的玉坠呢?
他伸手到方晓玉脖子后,贴着肌肤摸到了冰凉的玉坠,将坠子拨回前方。
方晓玉察觉到仪容不整齐后有些尴尬,慌忙地将坠子塞到领口里,“唔该。”
他说话阴声细气,江政希把耳朵凑了过去,“你头先讲咩?”
抓着卡座软垫边沿的方晓玉又道了一次谢,主要还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早上洗漱的时候都没有好好检查自己有没有穿戴整齐。
“阿玉啊,”江政希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诚恳:“对唔住。”
接收到道歉的方晓玉有些茫然,江政希的手心贴在他的手背,暖得他觉得浑身发烫。
“我一直都冇同你道过歉,明明有禁多单独讲野嘅机会。”对方看起来很懊恼,所以他没有偷偷把手抽出来。
江政希和之前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如果唔系我擅自加你入线人计划,你都唔洗禁危险,直接走咗去就得,而家仲要帮我手攞料。”
他的手被紧抓了些。
“陈卫城打得好痛啊嗬?”江政希深呼吸了下,又说:“真系对唔住。”
真的很痛,但方晓玉看着江政希说了谎,“唔会。我都唔后悔做你嘅线人。”
“我可能冇咩正义嘅抱负,但我会努力帮手,我唔觉得呢件系坏事。”
这句他倒是发自肺腑。
这一层他昨晚就想过了,就算他不是带有目的加入社团,而是后知后觉的“无辜者”,如果不是江政希给了他一个身份留在社团,东窗事发他也难逃责罚。
“咁你呢?你揾我咩事?”因为“你嘅”这两个字,江政希心情好了不少,笑得特别灿烂,学着方晓玉抓软垫。
他的左手贴着方晓玉的右手,对方的表带没有完全扣好,突出了一部分戳着他的小臂。
方晓玉抬眸对上江政希的双眼,后者心情很好,但他不认为所有的事都能睡一觉就翻篇,抿了抿唇,“我寻日搞到希哥你唔开心,对唔住。”
说到底他本来就不应该插手他人的生活,昨晚和阿嫲看的电视剧就说“爱一个人系控制唔到?”。
“系咯,”江政希愣神几秒后抬起右手,手肘撑着桌面托着下巴,可怜兮兮地看他,“寻日唔开心到唔记得搽药,啲淤血都未散得晒。”
他以为方晓玉在说没给他开后门这件事。
还有“希哥”这个称呼应该尽快纠正。
没想到江政希会是这样的反应,方晓玉将之后要说明的套料计划忘了个遍,只能顺着对方的台阶继续往上:“咁咪好痛?”
他觉得那种薄床垫和睡在木板上几乎没有差别。
对方说对,很疼。
方晓玉歪歪头,提出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咁我阵间帮你搽药?”
“好啊。”江政希立刻答。
只是所谓一会儿通常都是客套话,主要是江政希有事要出去。
方晓玉在卡座喝着冻奶茶发吽哣,他想趁没什么人的时候上楼找杰仔套料,又不敢做得太明显。
幸好杰仔睡到皇朝八晏还是落楼了,跟厨房要了一碗鱼蛋粉,坐在电视机斜对面的卡座。
电视上放着国外的节目,方晓玉拿起剩下半杯的冻奶茶坐到杰仔身边,后者咬断河粉,一边嚼一边说:“做咩啊?你想食啊?”
他用筷子戳起一粒鱼蛋递到方晓玉嘴边,“嗱,净系可以食一粒咋。”
方晓玉张嘴想说话,他又以为方晓玉想咬下鱼蛋,把筷子伸得更前。
“你食啦。”方晓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见杰仔无所谓地把鱼蛋塞入嘴,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想问你啲事啊。”
“问吖。”杰仔呼噜呼噜就把河粉都吃光了,捧起碗喝汤,把飘在汤面的葱舀了出来,享受地吃特地留到最后的鱼蛋。
四处张望,确保没有社团的其他人后,方晓玉把内心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你知唔知做咩可以揾快钱啊?”
听江政希的说法,杰仔身上有毒/品,但不似有毒瘾,保险起见要验头发,唾液或血液,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按目前所知来看,杰仔只是负责运/毒的机会很高。
毒/贩通常会以来钱快和未成年不会重判这两方面说服,所以照一样的方向套话应该比较顺利。
“你想知啊?”杰仔放下碗,到隔壁桌抽了几张纸擦嘴。
方晓玉一脸好奇地点头,紧张到抓着手臂的手都在冒汗。
杰仔神秘兮兮,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到碗里,“运毒。”
这就上钩了?
方晓玉担心地看着杰仔,杰仔却以为方晓玉担忧刑罚,道:“唔紧要?,我地又未成年,唔会罚得太重。你唔系谂住翻正经工呀嘛?嗰啲边有贩/毒揾钱快啊?啲粉不知几贵。”
此时电视刚好播放起广告:“企硬,take野,衰硬。”
“嗱,我地又冇take野,我地净系帮手运输咋嘛,唔会衰硬嘅。”杰仔骄傲地微微抬下巴,似乎对自己发现的新角度十分自豪。
他把碗筷放入厨房,又吊儿郎当地坐在方晓玉隔离,“点啊?想做嘅话我帮你介绍吖?睇在我地差唔多年纪,如果系阿康佢地啊,我先至唔讲呢啲筍野啊。”
说完,他顺手就把方晓玉搁在手边的冻奶茶捞过来喝了几口,顺便吞下几粒冰块咬,奶茶就剩一些在冰块缝隙,又把杯子推回原位。
虽然贴心地没有用饮筒,但冻奶茶的主人还是欲言又止:“你饮埋啦。”
“多谢晒喎阿玉。”杰仔笑了,眼周的淤血似乎也褪了不少,至少看起来没那么肿了。
方晓玉看着杰仔把冰块都喝到嘴里,咔咔地咬,“我会考虑下,多谢。”
凉爽的快感冲上脑壳,冰室的冷气开得大,杰仔打了个冷颤,微微蹙眉,“如果你真系急用钱嘅话,我不如借啲俾你先?不过我手头上就唔多cash,之前俾城哥没收咗袋粉,搞到我做唔成一单。”
“一系你问泉哥借咯,佢对你禁好,实借俾你?。”杰仔似乎也在为方晓玉的事而苦恼。
这甚至令方晓玉有一瞬间觉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