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啊游》南墙刻

3、信任

　　好久没吃的这么满足的浦东，在吃饱后就带着微醺的酒气跳到床上化作原型钻进被子里睡了起来。
　　莫风花：“……”
　　果然是只野猫。

　　莫风花推开房门朝楼下喊了一声，叫人上来把碗碟收走。
　　楼下的人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把桌子收拾干净走了。

　　莫风花再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野猫，提着它一条腿就提到了一旁。
　　野猫霎时惊醒，看着莫风花的动作惊道：“你想干嘛？”
　　“先到一旁去，小心我压着你。”
　　“这有什么？”说着，它跳到了一旁的柜子上，等到莫风花脱了鞋袜和外衫躺下的时候，莫风花才去吹了灯，重新跳回床上，窝在了莫风花的枕边。
　　尽管知道身旁的猫是蒲东，一只救过自己的妖。
　　但莫风花依然对睡觉时身边多了一只活物感到不适应。

　　从头到尾都不适应。
　　不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它在哪里。
　　没睡着时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只猫的妖气，睡着时也下意识地绷着一根弦。

　　奇怪。
　　为什么在山洞里时就没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在第几次因为没睡好而睁开眼睛的时候，莫风花莫名想要试探一下浦东睡着了没有。
　　“蒲东？”夜晚太过寂静，莫风花也在下意识压低着声音。
　　然而就这么一句像梦话般的声音响起时，还是紧跟着就迎来了蒲东的回应：“嗯？”
　　听见蒲东的回应后，莫风花有些意外的朝它那边翻了个身：“你也睡不着？”
　　“……”
　　没听到蒲东的回应。
　　莫风花起了身又仔细看了看蒲东，发觉它还在睡，才重新躺了回去。
　　可能在做梦吧，只是恰好接上而已。

　　算了，接着睡吧。

　　等到莫风花的气息再次平稳时，蒲东睁开眼睛看着他。
　　一双金黄的瞳孔就这么望着他熟睡的背影。
　　神情流转中，透露着一种似有如无的怀念。

　　可能是晚上没睡好的原因，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莫风花相比平时晚了一些。
　　而当他回头起身时，身前掉落一只熟睡中的黑猫。
　　莫风花只见那黑猫随着坠落翻滚了几个圈，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又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接着睡。
　　莫风花：“……”

　　莫风花穿了鞋袜，下了床，顺道问他：“懒猫，你不吃早饭？”
　　“吃。”蒲东像是梦话般应了一声，“我睡醒再吃，你给我留两块饼就行。”
　　“……”
　　然而，这一睡，让它睡到了快中午。
　　莫风花看着外面天光大亮，实在等不上了，于是提着它的脖子把它给抖落醒了：“中午了！现在天黑的早，你再睡下去，我们今天还赶不赶路了？”
　　蒲东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才反应过来这件事，赶紧跳下床化作人形洗了把脸：“走走走！我给忘了。”
　　“啧！”莫风花言行举动中皆透露着不满，他把早上给它剩的那两块饼塞给他，“边吃边走。”
　　蒲东接过那两块饼，走之前又顺道喝了一杯茶水。

　　走到楼下，莫风花去结账，蒲东一边啃着手中的饼，一边帮他拿着佩剑在门口等着他。
　　走了门，蒲东就这么抱着他的佩剑边走边吃。
　　路是莫风花指的。

　　往东北方向再走一段路，有一个小镇，天黑的时候可以赶在那里落脚。
　　这段路上都是平坦的路了。
　　这边的小路经过一天一夜外加半天的晾晒和踩踏，已经没那么泥泞了，赶起路上方便多了。

　　路上，见到莫风花渴了就打开葫芦喝几口水，蒲东忽然想起不见得他提过吃午饭的事情。
　　于是下意识问了一声：“你中午吃饭了吗？”
　　莫风花瞥了他一眼：“你一觉睡到那个时候，哪还有心情吃饭？”
　　蒲东嘿嘿一笑，转身钻进了丛林中。
　　“你又要干什么去？！”
　　“你在这里歇歇脚，我马上回来！”
　　看着他这副野惯了的模样，莫风花忽然有点后悔带上他了。

　　不过浦东也没让莫风花久等，再回来的时候给莫风花怀里塞了一把红彤彤的野果。
　　“垫垫肚子。”浦东说，“洗干净了的。”
　　莫风花迟疑地看了看他，又低头拿起其中一个野果尝了一口，还挺甜。
　　“消消气嘛！”
　　蒲东赔笑似的接了一句。
　　见状，莫风花也没再跟他计较这件事。

　　看着时间不早了，两人继续加快了脚程赶路。
　　终于在天黑之际才赶到了小镇上。

　　莫风花随处找了一间客栈匆匆落了脚，就在店老板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的时候，他正思虑着，身后就冒出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过来问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我们请你。”
　　莫风花闻言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有好几人和他穿着同样的衣服，几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剑，看剑的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几个人是同一个门派的。
　　可既然如此，他们来邀请自己做什么？
　　莫风花抱着不信任的态度打量着面前的蓝衣男子。
　　只见蓝衣男子笑道：“看你的模样也像是修行之人，不知你身边的这只妖和你是什么关系？”
　　店老板听见明晃晃的“妖”字，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而莫风花依然带着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看来你们是一起的。”蓝衣男子笑道，“我们一行人下山来缴清附近的妖物，但是在缴杀的时候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失误之下把其中一只妖精杀了个干净，现在需要交差的妖物少了一只，我们回去没法交差。想着……你开个价，把你身边的这只妖借我们用用如何？”
　　“借？”莫风花带着琢磨的意味又把这个字单独拎出来嚼了一遍。
　　“哈哈，是的。”蓝衣男子又伸出一只手邀请他，“如果这位修士有意向的话，不如坐下来我们慢慢商讨。”
　　蒲东站在莫风花身后，看不到莫风花此时的神情。
　　但是看着莫风花迟迟没有表态，又想到他多次声明手中的盘缠不多了，这阵沉默让他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随即开始盘算着如果和这个门派的几人动起手来，以自己现在所恢复的妖力，胜算有多少。

　　“不好意思，没这个打算。”莫风花拒了他们，扭头就开始报今晚的菜单。
　　干脆果决的态度令蒲东听见都愣了一下。
　　蓝衣男子回过神之时，又笑意盈盈地和他交谈：“你再考虑一下，不如你说个价？或者，你有别的想和我们交换的？”
　　“没有。”莫风花应完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蓝衣男子和自己的同门相互看了一眼，像是几人之间又下定了什么决策。
　　回过头时，蓝衣男子就再次跟上了莫风花：“这只妖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这点莫风花自己也有点说不上来。
　　说是朋友，有点过于亲近了，毕竟算起来也才认识几天而已，说出口总显得有点假。
　　路人也算不上，毕竟他们现在结伴而行，并且还邀请了浦东往自己家走。
　　其实莫风花感觉“宠物”更合适一点，但是想到蒲东本人还在这里，让他听见了显得多不好。
　　于是，莫风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蓝衣男子竟然还在等他的答案，便应了一句：“同伴。”
　　听见这话的蓝衣男子表情看上去有些可笑：“你一个修士之人，怎么能和妖成为同伴？别逗我了！”
　　“妖怎么了？”莫风花听着这话，狐疑地看了过去，“我倒觉得比某些偷奸耍滑的修士还要强些。”
　　这句话映射的是谁不言而喻。
　　听见这话的蓝衣男子霎时间气得面色铁青。
　　莫风花的脚步不带片刻停留，抬脚就往楼上的房间走。

　　进门前，蒲东又回头朝楼下的蓝衣男子看了一眼，随后才进了门。
　　关上门后，正好对上莫风花那双带着怀疑和意外的目光：“你在看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跟他们走？”
　　“当然不是。”蒲东踱步走到桌子前坐下，才略带一些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我总听你说盘缠不够，我还真以为你会拿我去和他们换钱。”
　　“盘缠不够有不够的用法，不管怎样都不是这么用的。”莫风花说着，把目光瞥向了一旁。
　　屋内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气氛却像是逼问着彼此说点什么。

　　“你真把我当做同伴？在你心里也是？”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拿去换钱？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听见彼此的话时，两人纷纷一愣。
　　诡异而陌生的气氛从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莫风花只觉得难以描述，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寻求一只妖的信任。
　　不，这更像是说，他不明白这只妖为何不信任自己。
　　不，也不对……
　　他一个修士，坐在他跟前的是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妖，这几百年怎么可能没见过大大小小的人妖厮杀，怎么没有被各界修士追杀过？
　　他能信任自己才怪。

　　反倒是自己，身为一个修士因为被这只妖救过一次就想要把他往家里带才更可疑吧？

　　当这样的想法涌上来时，一种更为纷乱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眼睛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乱转，迟迟落不到一处去。
　　其实莫风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此刻只是想把目光移向别处，只要别看他就行。
　　在这种情绪催使下，莫风花转过了身。
　　就在他想要稳住自己的心境时，蒲东带着歉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没。”莫风花稳了稳涌上心头的情绪，“是我考虑不周，没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
　　这句话传入耳朵时，蒲东的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
　　但紧跟而来的是一阵不可置信的迷茫，迷茫过后又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你真这么想？”
　　听着他高兴的语气，莫风花回过头时目光都带着迟疑：“？”
　　“你这么高兴？”莫风花感到不可思议的问他。
　　“因为……”蒲东喜悦之余，面上又浮上了几分尴尬，带着想要解释但解释不清的心情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后才不好意思笑了笑，“很少有人会为我考虑这些，我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