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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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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在符纸的火焰下现形,士兵惶恐震惊地看着,那扭曲挣扎的作态,不是活物却能感受痛觉,还会尖厉的吼叫。
杨炽的双手动作繁复,蕴含着某种规律性的一招一式,手掌翻飞间光亮随之而起,符号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子疯狂旋转,数十把剑齐飞从肩膀而出,罩于黑影的上空,刹那间带着气流和锋锐尽数砸下,将黑影钉在地上,铁桶一般的牢笼让它逃无可逃。
葫芦砰的一声去盖,金亮的术法囚着黑影跟随者指尖划过,被吸入葫芦里,震荡,嘶吼,杨炽系紧盖子挂回到自己的腰间。
在士兵如见天神的激动目光里,蹲下身查看晕过去的船家情况。
快得只能见残影的手在男人身上点了几个穴位,符纸稳稳当当地贴在男人额前正中心的位置,十息后头顶有黑烟冒出,不正常的四肢,眼球,皮肤平静下来,顺服地化作人形。
“我已为他祛除邪气,要是想让他尽快清醒还需送到医馆救治。”
士兵没见过这样的手法,只知道眼前的少年将他们从那凶神恶煞的邪祟手里救了下来,此刻在暗夜之中亮如火焰,有一个人大着胆子激动地说道:“大师!刚才是已经将那凶邪制服了吗,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种邪祟了?!”
“是啊,是啊,我们以后再遇到还可以去找你吗?”
“要去哪里找你比较方便啊!”
……
一群叽里呱啦的大老爷们,比菜市场的鸡鸭鹅都要闹腾,杨炽面色平和,不为其所累,他说:“那只是鱼精的分身之术而已,并未彻底制服。我还需找到作恶的元凶,将它擒获才算是结束。”
一句话就让激动不已,心放到肚子里的大老爷们如同被掐着脖子的鸡,瞬间噤声。
在安静的环境里,心跳声咚咚咚的异常明显,他们小心的呼吸着,深怕杨炽所说的鱼精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摄魂食肉,夺人性命。
一片狼藉的地面被竹枝做得扫帚一下一下清扫出光洁的地面,杨炽将借用的扫帚放回原地,步行远去,后面缀了十几个东瞧西看,缩头缩脑的士兵以及一个仰面朝天,神志不清被拖行离开的可怜船家。
狸花猫站在树枝上,视线如影随形,跟着头前带路的少年,直至人群彻底消失在错落的房屋之后。
这个道士的功力完全不逊色于他,隐隐有压制之势。
出手干脆利落,收手也干净熟练,果然人类的道士极为可怖,他不过两百年的小妖,若是对上这样的道士,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胳膊拧大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衙役翻起眼皮偷鸡摸狗地看上那超脱世外的少年一眼,皱着眉头唉声叹气:“这短短的五个月之中,死了十七个了。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事情,百姓人人自危,恐怕我们海城就要成为下一个风城了!”
“衙役且请放心,杨炽身在海城,定会将再次兴风作浪的鱼精彻底制服之后,不留隐患。”
衙役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后才展露笑颜,眼中带着三分尊敬和三分央求。
“杨大师慈悲为怀,大师若有差遣,我等愿意把性命交到大师手中,我代海城诸位乡亲叩谢大恩。”
杨炽伸手阻拦了衙役的跪拜,道:“我本修道为的就是降妖除魔,锄强扶弱,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不算大恩。
现今我需要一些人手,不知道衙役可愿意帮忙?”
“您说就是了!”
第二日坐在面摊的林鱼对面坐了两个人,红黑色的打扮不亮眼身份倒是摆得清楚,旁边的桌子围着他们空了一圈。
加了蛋的素面,在两盘红通通,散发着卤香的梅花肉衬托之下黯然失色,甚至显得有些寡淡无味。
“唉。”林鱼的筷子在这两道炽热的视线下,几欲伸出但还是无功而返,他尴尬地嘬了一下筷子上并不存在的汤汁。
“二位——,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年轻,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量去帮你抓妖怪,我害怕呀!”
衙役对视相望,明显对于林鱼的表演持保留态度,任凭他掩面哭泣,哭声阵阵都不动如山。
“林公子,我们衙门是不白让你干的,有赏金呢!”
衙役对着林鱼挤眉弄眼,左手在下面隐晦地比了个数字,意味深长地盯着林鱼的眼睛。
“我也想啊,可是在下属实是做不到啊!”林鱼双手摊着,撇嘴扭眉,很是无奈。
“既然如此,林公子须得将昨日的赏钱退回一半来,本是以为林公子是能与大鱼打斗,且救下大师性命,因此给了一千钱,现在听林公子一番话,判定赏金不符规定,得重新分配。”
“好吧,我也只能临危受命了。”
话落,严肃的衙役就笑得露出牙齿来,双手往后一摆,“林公子,那就这边请吧!”
林鱼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自己可能上了一条贼船,而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来到熟悉的衙门,见到熟悉的人。杨炽抬眼看他,林鱼就马上转着眼睛瞧天看地,放松身体,不让对方起疑。
眼前的少年带着稚气,瞧着比他还要小一些,绿色的衣服是细腻的布料,显得少年的肌肤更加白嫩,灵动的眼睛四处乱飘,时不时就要偷看他一两眼,整个人上下就写着“内心有鬼”四个大字。
杨炽深鞠一躬,道:“多谢公子那晚救我性命,杨炽在此拜过大恩。”
少年挥挥手,哪里哪里谈笑而过。
“我名叫杨炽,前些年跟着来家乡游历的道士学过几年,现在学成,途经海城路遇恶妖作怪,便留下缉拿。不知道公子贵姓,可也是修道之人?”
林鱼只怪自己没有事先准备个面具或者兜帽,怎么就叫人给盯上了呢!
“呃,我姓林,单名一个鱼字。我不是道士,就是一个路过的,看见了你和那条怪鱼,然后拖着你逃跑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说完,林鱼就感觉不对,面对几人的犀利的目光,强硬的态度又软了下来,没等杨炽提出疑惑,就低着头说道:“我就是害怕,不想去,这有错吗?”
委屈的神态,让刚才两个威逼利诱将人带来的衙役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的,在静谧无声的庭院之内慢慢爬上了一丝愧疚之意。
人不愿行善,也不能硬逼着人家好善乐施。毕竟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吃人妖怪,没有普通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给别的人创造清平盛世的,能这样做的,是圣人。
“对不起,是杨炽冒犯了,希望林兄能够见谅。”杨炽面上淡然,实际上对于林鱼的两番“肺腑之言”他都不相信。
首先一个胆小怯懦的人不会再遇见妖怪的情况下背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逃跑;其次,他检查过自己的衣物,外衣消失了,丢在庙里包裹也只能找回一半的东西,银子没少,符纸丢了大半,还有他的罗盘也不见了,若是行人不会只对罗盘下手的;最后,他虽然没有看清少年制服鱼精的动作,但是绝对不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
林鱼身上的服饰很特别,最起码不是在海城周遭买的,几个客栈都没有见过他前去住宿,说明他一定有自己的居所。
一个穿着异域他乡服饰,却又有在海城的居所,行为奇异,即便是他每日都光临的面摊的店家也只在早午间见过此人,吃完饭后就立刻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实在不像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样子。
林鱼还藏着许多的秘密。
杨炽将人送走,对着衙役他也没有多说。
林鱼一路向着城外走去,他刚才编瞎话的时候没有注意,露出了一个好大的马脚,他无法确定杨炽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脑袋,会不会发现他漏洞百出的谎言,但是海城绝对不能够久留了!
有这道士在的几天,他还是在山上躲一段时间的比较好,等事情平息了,他再乘船离开。
百分之百的路痴林鱼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能认得出出城和进城的路已经是他摸索十几遍,死记硬背的结果。此刻他选择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轻而易举地跃到了树杈之间,唉声叹气,臊眉耷眼,心想道:早知会落到此般境地,他就应该好好揍一顿那群猪妖,山羊妖,鹿妖,他们身上可有不少人类开大价钱的宝贝,他也不用因为缺钱和衙门扯上关系,被那难缠的道士给盯上了!
又或者他应该向那老槐树妖要一份地图,学会那辨东西南北的方法,走走停停,时不时再去人类的城市里溜达两圈,增长见闻,晚了就睡在山间树林里,将每一个城市的好吃的尝个遍,好玩的玩个遍,再心满意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妖界。
现在这样,全都搞砸了!
林鱼郁闷地用尾巴抽了抽树枝,把它想象成那个道士,抽上十次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你看见这画像上的人出城了?”杨炽坐在面摊外的小凳上,指着画像对店家说道。
店家是个中年男人,中等身量,许是因为起早贪黑的生意太过劳累露出稀疏的脑袋,他摸了摸幸存的头发,十分笃定地说道:“当然,他每日都来我这吃素面加个蛋,有时候还要再加上两个韭菜饼子。他可是个神人呐,面一端上来就吃,一点儿也不怕烫,看得我是胆战心惊的,就怕给这位公子烫出个好歹,他恼羞成怒要掀了我的摊子!”
“他脾气很坏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我看他那外貌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怕被责问而已。”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