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降落的夜晚》柳芥

16、星星

　　周沈言在徐夏仪说出最后那句广告词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拍摄过程中走神。
　　他也许真的是魔怔了。
　　甚至在徐夏仪对他说“专业点”和“别加戏”时，他也只觉得她好可爱。

　　对上徐夏仪那双仿佛抓到他把柄后目光熠熠的眼神时，周沈言忽地笑了，伴随着胸腔起伏，他愈笑愈烈，直到对面的人表情从得意渐渐变成不可置信，他才低头垂眸收敛着笑。

　　一种荒唐又满足的奇妙情绪占据他的心间。

　　他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偏偏又是因为这个错误，面前的人能这样毫无芥蒂地和他说话，两人的关系比起之前像是拉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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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夏仪并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在她看来，周沈言NG后突然开始没缘由的狂笑，像是哪里出了毛病，一次NG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吗？徐夏仪担心对他造成二次打击，嘲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试探地问：“你还好吗？”
　　周沈言笑着抬眸看向徐夏仪：“我看着不好吗？”

　　呃…感觉不太正常，徐夏仪想了想，委婉地问：“你笑什么呢？”
　　周沈言此刻已经恢复常态，徐夏仪的问题，他暂时没法给她答案，只能说：“没什么。”
　　为了扯开话题，周沈言又说：“演技哪里学的？很专业。”

　　徐夏仪见他不想回答，也没继续问，“前段时间去徐徽之那里进修了几天。”
　　“怎么样，”徐夏仪朝他扬了扬下巴，“甘拜下风吗？”

　　周沈言没忍住，又弯起嘴角，“嗯，徐前辈多多指教。”
　　“好说，”徐夏仪拖着音，有来有往地喊他：“周后辈。”

　　-

　　五分钟很快过去。
　　导演喊了一嗓子后，全员就位，开始补拍最后一个镜头。
　　在徐夏仪说完“难怪这个菜这么好吃，和锅一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吧”后，两人相视一笑，接着缓缓转过头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温罗纯钛砂锅，就是好！”

　　台词念完，整个拍摄场地安静下来，两人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面对镜头，导演没有喊停的时间里，徐夏仪一度快要破功，羞耻的台词和古早的手势无一不让她倍感艰辛，还是所谓的信念感最终支撑她演了下去，她实在不想再重新说一遍台词。

　　停顿近一分钟。
　　“咔！”导演终于喊停。

　　“广告拍摄就到这里，徐夏仪和沈言留下再拍几张宣传照。”
　　导演话音一落，道具组的人就冲进摄影棚，对厨房进行再“翻新”。

　　徐夏仪笑到僵硬的嘴角这才放松下来。
　　她和周沈言退到一旁等着继续拍摄。

　　“渴不渴？”周沈言和她说：“我去拿瓶水。”
　　徐夏仪点点头。
　　周沈言往摄影棚门边走去，刚走到门口，碰上迎面而来的唐繁。

　　“沈言哥！”唐繁兴冲冲地跟周沈言打招呼。
　　这一声在安静的摄影棚里显得尤为突出，许多人好奇地往门边看去，徐夏仪也是。
　　只见周沈言头也不抬地应了声，然后弯腰从地上拿起两瓶矿泉水。
　　“唐繁，你怎么拍摄一结束就走了，也不等我，不是说好一起走吗？”门边这时忽然又出现一个人。

　　徐夏仪打量着门边的情形，尝试分析目前的情况。

　　唐繁面对突然出现的男生似乎不太高兴：“我哪里和你说好了，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答应。”
　　男生也不高兴道：“你怎么这样！”
　　周沈言无视两人的对话，拿起矿泉水就往回走。
　　唐繁见状立马伸手抓住周沈言的手臂，“沈言哥，等会儿结束一起吃饭啊！”
　　没等周沈言回答，男生也抓住唐繁手臂，“你不是答应今天和我一起吃饭吗？”
　　然后三个人像三折叠一样立在原地。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他爱她，但她爱他吗？
　　徐夏仪眨了眨眼，饶有兴致地搬了张椅子正对他们坐下。
　　她心想这么大一个瓜，要是能拍张照发给陈一琳就好了。

　　周沈言很快反应过来，蹙着眉甩开唐繁，告诫她：“不要拉拉扯扯。”
　　唐繁立刻转头对男人说：“不要拉拉扯扯，听见了没。”
　　男人：“哦…”

　　看着男人哀怨的表情，徐夏仪忍不住替他默哀两秒，食物链最底层的悲哀啊。

　　狗血情景剧还没看过瘾，周沈言已经快步回到徐夏仪面前，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
　　徐夏仪顺手接过，然后朝周沈言挥了挥手，示意他别挡视线。
　　周沈言：“……”

　　唐繁和男人也跟了过来，看见徐夏仪，唐繁率先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沈言哥的师妹，唐繁。”
　　徐夏仪颔首，“你好，徐夏仪。”
　　“怎么不自我介绍？”唐繁见男人没打招呼，呵斥道：“你礼貌呢？”
　　男人不乐意地喃喃了句“我又不想认识她”，然后更不乐意地朝徐夏仪说：“蒋晞光。”
　　“你好。”

　　等男人走进后，徐夏仪才发觉自己见过这张脸。
　　印象里，唐繁主演的一部现代剧，男主就是这个蒋晞光，不过徐夏仪没有看过这部剧，所以对他并不熟悉，但还是通过铺天盖地的广告，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对唐繁知道的倒多一些，势头很猛的女演员，凭借两部爆火古装剧，已然进入一线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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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夏仪和沈言过来拍宣传照了。”导演的喊话打断徐夏仪的思绪，也中断了他们的聊天。

　　徐夏仪和周沈言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有了之前的宣传照经验，徐夏仪这次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周沈言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她都能完美应对。

　　她刚做完心理建设，下一秒。
　　导演：“徐夏仪在前面做出做菜的样子，沈言从后面环住她，姿势看起来亲密一点。”
　　徐夏仪：“……”有没有搞错，谁家抱着炒菜啊？

　　周沈言此刻显得格外专业，导演话音一落就开始执行动作。
　　他的双手从徐夏仪腰间穿过，然后慢慢贴紧，在明显感觉到徐夏仪背脊绷直，变得十分僵硬后，他微微前倾，含笑在徐夏仪的耳边轻轻落下一句：“前辈，放轻松。”
　　周沈言温热的气息洒在徐夏仪的脖颈处，带起一阵酥麻，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导演：“很好！徐夏仪回过头和沈言深情对望，姿势亲密一些，可以自由发挥。”
　　徐夏仪：“……”

　　机械般地回过头，恰好对上周沈言那双深邃的黑眸，徐夏仪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报复性地对她说出“前辈，专业点”这句话，于是她决定先发制人，在扯开一个营业微笑后，咬着牙和面前的人说：“知道了，后辈。”
　　“说起来，”周沈言说话时手臂慢慢收紧，可语调却是漫不经心，“前辈还是我的榜样呢。”

　　感受到腰部越来越禁锢的力量，徐夏仪毫不示弱地抽出一只手，伸向空中，然后用力地拍向周沈言的脑袋，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又重重揉了一把，继而幽幽道：“既然是榜样，前辈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在徐夏仪的肩膀成功“着陆”后，周沈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也没因为被拍脑袋而生气，反倒很受教地说：“不愧是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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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很好，差不多可以了，收工吧，大家辛苦了。”
　　闻言，徐夏仪马上移开步伐回归社交距离，周沈言则立在原地别有深意地看了徐夏仪一眼。
　　随后两人一一和工作人员颔首表示大家辛苦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忙着收工，而导演一旁的唐繁却站着没动，看着脸色不太好。
　　这是唐繁第一次看到周沈言开人玩笑的表情，在唐繁的印象里，周沈言对谁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唐繁曾看过周沈言和其他女演员拍摄广告的画面，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样的周沈言才是唐繁认识的周沈言。
　　今天的周沈言太过陌生，以至于唐繁看着这个叫徐夏仪的女生，产生了危机感。

　　“你说，她好看还是我好看？”唐繁问边上的蒋晞光。
　　蒋晞光想也没想：“你好看。”
　　“算了，问你也没用。”唐繁说完就朝着周沈言走去。
　　蒋晞光看着唐繁的背影难过地说：“怎么没用，你在他面前什么也不是，在我这儿你永远是第一。”

　　“沈言哥，”唐繁上前挽住周沈言的手臂，亲昵道：“一起吃晚饭嘛，何为哥也说要来，等会吃完你再顺路送我回家好不好？”
　　唐繁说这话时，徐夏仪正好从三人面前走过，她若无其事地朝三人点头示意，然后径直朝门口走去。
　　周沈言第一时间抽出手，快走两步抓住徐夏仪的手臂，对上徐夏仪的双眸，“我送你。”

　　徐夏仪问：“你不是要去吃饭吗？”
　　“我又没答应。”周沈言继续说：“换好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徐夏仪不想妨碍他的饭局，于是道：“没事，我让我哥来接我。”
　　“你哥？”周沈言笑，“你确定？”

　　徐夏仪没看懂周沈言的笑，直直地说：“确定啊，怎么？”
　　周沈言从兜里掏出手机，把徐徽之给他发的微信给她看。
　　徐夏仪不明所以地看向屏幕，然后瞬间沉默。

　　徐徽之：【呵呵。】
　　徐徽之：【好你个狗崽子。】
　　徐徽之：【怎么把我妹带过去的，就怎么把她带回家，懂？】

　　徐夏仪：“……”

　　周沈言耸肩，“我要是没带你回家，你应该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吧？”
　　徐夏仪：“什么下场？”
　　“大概明天你就会看到我的‘黑料’出现在微博的每一个角落。”周沈言说着还演了起来，目光里带了些哀愁。
　　徐夏仪扯了扯嘴角，“...你有什么黑料？”
　　周沈言坦然道：“你哥会自制独家黑料。”

　　徐夏仪：“……”
　　唐繁：“……”

　　只有蒋晞光，在目送周沈言和徐夏仪离去后，看着面前失落的唐繁，握紧拳头，无声地喊了句：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