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离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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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明天还剩一寸记忆
泪水染红眼睛
所有的过往还灿烂无比
却不可及
对世间的离别深信不疑
因此才会相依
没等看见年华流失散尽
就变灰烬
一霎风雨我爱过你
几度雨停我爱自己
如何结束一身冷清
梦来了又去
—————《我离开我自己》杨乃文
江颜回到宾馆的时候全身淋了个全湿，本来就微凉的天气让她浑身颤抖。她进入房间后立刻冲到浴室，狠狠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将全身都泡在浴缸里，她舒服地呼了一口气。看着袅袅升起的湿雾，她神色怅然地回想刚才雨中的那一幕。
竟是可以如此平静地面对，如果忽略胸口紧紧的疼痛的话。
他和她，这样算是真正结束了吧？过去开心的，难过的都真正找到了各自的归宿，再不会重来。
她苦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正如那些不得不放手的回忆。
半夜，她竟然睡不着。明明已经累到不行，却了无睡意。
无奈之下，她起身换了件衣服，走到宾馆楼下的吧台，点了杯酒。
酒保给她送上一杯Martini，她手指尖轻轻刮动着酒杯边缘，许久才喝入一口。
入口的一刹那，味道十分辛辣，从舌尖到喉咙，都可体会到那份列性与辛辣。而她独爱这种浓厚的辣。以前在英国读书时，她考了一个调酒师牌，在酒吧打工赚钱。那个酒吧老板人很好，没客人的时候她可以乱调，然后自己喝。她的酒量，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酒是个好东西，是陪伴她多年的伙伴，是她在想他想到每根骨头都在痛时唯一的慰籍。
很快，她就点了第二杯，第三杯。
等她拿起第四杯喝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对面。
聂子濯从她进来的第一瞬间就注意到她了，她仿若无人的直接走向吧台坐下，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外面穿着一件牛仔小外套，既随性又性感。
他坐在离吧台最远的一个位置，深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在雨中，她的话他无从反驳，她大步离去的瞬间，仿佛带走了他的呼吸，他没有任何反应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雨中的背影。他当时心中的疼痛，是否及得上当年她的十分之一？
他茫然地随便来到一家宾馆，换了衣服后就下来坐着。他的目光涣散没有焦距，直到她出现。
她此刻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那么烈的酒，她像喝水一样。
当她举起第四杯时，他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果然，他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半眯着双眸看着他，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干，微湿地垂在他饱满的额头上，侧脸冷峻的线条，依旧眉目间熟悉的清冷，薄唇微抿，垂眸看着桌面。
对嘛，这才是她印象中的聂子濯，向来冷漠疏离，之前雨中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是错觉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一仰头喝下最后一滴酒，付了钱就走了。
既然彻底结束了，既然没有可能了，又何苦给自己再想他的机会。
过去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她和他的分开，是一场误会，而不是他不再爱她。或许她潜意识里，强烈地排斥这个答案。直到今天，她故地重游，再次品尝了回忆里的甜蜜和痛苦。
也直到今天，她鼓起勇气质问他当年，他的沉默彻底粉碎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原来误会的，是曾经她与他的天长地久。
＊
隔天一大早，江颜就退了房，到机场的时候才被告知她的航班被取消了，她只得推迟一班回去。
无奈之下，她拿出电话打给萧泞，通知她，她的航班推迟了。
她之前手机忘了开机，昨晚才发现。一开机她的留言箱就爆满，都是萧泞打过来的。所以当她打过去的时候，萧泞二话不说的就要她快点回来。
“要我过去接你吗？”萧泞在电话里问道。
“本来是不用的，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好让你失望。”她语气里有着许久不见的轻松。
电话那端沉默乐，半晌才迟疑地问道：“你……有见到吗？”
“见了。”她大方回答。
“那……”
“回去再说。”其实她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收了线，趁时间还早，她就在机场附近逛了逛。
看见一家Starbucks，她想了想，走了进去，点了杯Ice Chocolate。她不喜欢喝咖啡，本来她就是个难以入睡的人，咖啡会让她越来越清醒，她越清醒，就越陷入回忆中。哪怕在国外，每个清晨，几乎每个人都人手一杯咖啡穿梭于人潮中的时候，她也没有动摇过。工作再累，再困，她也拒绝。
同事的爱尔兰小姑娘曾经很不解的问她为什么，她抿着笑，说她喝不惯。
他喜欢咖啡。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喝咖啡，他说喜欢咖啡浓浓的香味。
她那个时候不会欣赏这种“贵族”的饮品，只是他喝咖啡冷漠优雅的样子久久令她无法忘怀。
后来当她在国外打工，当自己亲手用机器打出漂亮的奶泡，铺在咖啡上时，那一刻她神情恍惚。她可以煮出味道很好很好的咖啡，给很多很多人喝，但却没有他。
怎么又想到他了呢？是否这些年，回忆过去已经成为习惯了呢？
她的浅笑很苦，想到他，连巧克力都会变苦呢。
算了，不想了。她深叹了一口气，重新整理了心情。正想着该考虑今天到G市后该去吃什么的时候，忽然前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的方向看。
她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子。她微微皱眉，奇怪那个女子干吗一直盯着她看。于是为了避开她的视线，她转了转身子，脸朝向另外一边。
谁知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她顿时闻到经典Channel No.5的香味。
人就站在她身边，她没法忽视，且这个人还颇为执着，站了好久才犹豫地开口问道：“打扰一下，请问你是……？”
没等对方说完，她就将脸转回来，抬头对着那个女子，然后看到她绝色艳丽的脸蛋满是震惊，像以前一样美丽的黑眸里盈盈波光。
明眸善睐，庸懒迷人。香唇红艳，醉人芳香。
久违了，林暖暖。
＊
Starbucks的店里，江颜悠闲地坐者，右手拿起勺子，若无其事地搅动那杯ice chocolate。
林暖暖坐在她的对面，神色难言地看着她。自她大二那年突然离开F大，赴英国后，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见她。
刚才远远看到一个身材纤瘦，面容精致的女子独坐在角落发呆的时候，她就觉得似曾相识。等再仔细看了后，她诧异地发现，那个女子竟是她以前大学的室友江颜。
她心里除了意外见到她的震惊外，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情绪。
她看着对面的女子，她的五官如以前一样精致，下巴更尖了。许是国外空气好的缘故，她的皮肤比以前白嫩很多，晶莹剔透，黑眸一如既往的清亮，但是却染上淡淡的迷蒙之色，让人看不清眼底深处。
江颜感到林暖暖瞬也不瞬的视线，搅动勺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立刻恢复正常。中国那么大，临时起意回趟母校也能碰到不想碰见的人。算了，反正是对方不请自“坐”的，她到时间就可以登机了。
沉默许久之后，林暖暖竟然一脸的笑，故作亲切地询问道：“江颜，我们好久不见了吧？怎么回来也不见见老同学啊？”
江颜闻言挑了挑眉，有点意外她的故作不知，她既然在几年前隐晦地告诉萧泞当年她的所作所为，那么她也应该知道萧泞一定会告诉她的。
可是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她会大度地跟她做回朋友吧？
也许最初知道的时候，她会气愤会怨恨，会不解会难过。但是后来明白了即使没有她的谎言，她的感情也已到了尽头后，她早就对她这个人没有任何想法了。
纵使不气她不怪她，心中始终有条刺，笑颜相对，抱歉，她做不到。
“我没想到会碰见你。”江颜淡淡地回答道，漫不经心的语气，言下之意就是她江颜在哪，都不关你林暖暖的事。英文里面有一个词叫“ acquaintance”，字典上很多解释，但是外国人都知道这个词用来形容“认识的人”。
她跟林暖暖，如今连朋友都算不上是，顶多就是acquaintance的关系。
这么不客气的回答，着实让林暖暖怔了一下。记忆里的江颜总是温暖恬美的，那样爱笑的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她的气质里会有“冷然”这个词。
气氛很是尴尬，江颜却扮作浑然不知，闲闲地喝着她的ice chocolate。
倒是林暖暖很快也回过神来，嘴角抿了抿，又展开笑容问道：“这次回来多久啊？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
“不久。”江颜拿起杯子，头也没抬。
又是一阵沉默，林暖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江颜，心情十分复杂。
“我去香港，还在等航班，你呢？”林暖暖又再接再厉地问了一句。
江颜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巧克力，暗暗想道：几年不见，林暖暖的脸皮没想到是越发的厚了，抑或是她本来就如此呢？而自己当年还自诩为她的好友，到最后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好朋友”究竟在想些什么。
几番无关痛痒的问答，江颜都是一脸的风清云淡，而渐渐地，林暖暖也觉得自讨没趣地闭上嘴，只是艳丽的脸蛋上神色迟疑。
又淡淡的瞄了一眼垂下眼帘的林暖暖，江颜将杯里的巧克力喝完，再看看时间。其实还早，只是不想再同对面的人相处在同一个地方，于是她拿起手袋，站了起来。
“我飞机时间到了，走了。”没有再见，她不太想再见到她。
说完，没再看她一眼，就大步地走出Starbucks。
没走多久，她听到背后快速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好听的女声匆忙叫住她。
“江颜，你等等。”
她很想假装听不见，但是无奈空旷的机场回音效果很惊人，为了避免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她皱着眉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深吸了一口气，林暖暖凝视着她的黑眸，犹豫地开口：“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不想。”她一口拒绝，干脆没有余地。昨天之前她还很想，昨天之后答案对她已经失去意义。
“……”
果然林暖暖没想到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怔愣片刻后，激动地说道：“可是我想告诉你！”
“对不起，江颜。”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做错的人承认错误时，最天衣无缝的借口。
她是对不起她，她受了她这三个字。但是“没关系”这另外三个字，她却说不出口。
显然，林暖暖也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眼角泪光闪烁，急急地脱口而出一句让江颜颇为震惊的话。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聂子濯了。”
她说，江颜，我比你早认识聂子濯。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离开自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