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多年后》以向北

17、故人之友

　　那时候卞知柯也是和家里闹掰了，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家，跟着竹轩钰回了青城。那年冬天很冷，物流行业一开始并不景气，竹轩钰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轻生的念头出现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了一直陪着自己的卞知柯，咬咬牙坚持下来了。

　　卞知柯比竹轩钰小十岁，竹轩钰工作供卞知柯读书，卞知柯18岁高考考上临城大学，潍城世家卞家现身来找竹轩钰要人，卞知柯他妈妈在竹轩钰面前演了一出“给钱滚蛋”的霸道总裁狗血大戏——给了竹轩钰500万让她离卞知柯远点，那会儿已经把竹韵物流做成物流行业龙头的竹轩钰反手甩了一千万转身就走。
　　卞家一直都知道卞知柯的动向，竹轩钰因为这场被耍了的巨大骗局，连卞知柯也不管了，让他自己滚回潍城。赵瑜儿听云彦说：“当初和我外公吵架一个人离家出走、竹韵几次面临破产的时候，她都没哭过。那天晚上因为卞知柯家里的事，和卞知柯吵了一架把人赶出家门，给我打电话委屈的哭了一晚上。”
　　但卞知柯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小狗，硬是在竹轩钰家门口蹲了三天，之后每天都在给竹轩钰道歉，说他并不想回家，也并不是故意骗她。

　　去年卞知柯22岁，大学毕业当天把竹轩钰拐到床上，第二天去领了证，但是并没有和双方家里说。今年两家父母见两人如此，说两家父母见个面，把两个人结婚的事定下来。
　　竹轩钰和卞知柯这两个因为年少时和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而相遇的人一口回绝，说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用他们管。
　　竹轩钰在青城工作，卞知柯在临城大学读研。卞知柯只要星期放假必定回青城，竹轩钰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也会来临城见卞知柯。

　　云彦曾经问过竹轩钰：“和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谈恋爱，不会很累吗？”
　　竹轩钰先把锋芒对准云彦：“卞知柯可比大少爷你好伺候多了。”
　　云彦：“……”
　　竹轩钰最后丢给他一句“年少不知弟弟好，错把大叔当成宝”，让他自己领悟。

　　*

　　回云家老宅吃过饭之后，赵瑜儿又过上了“居无定所”的生活，毕竟风投行业比较特殊，她要时刻关注各种消息的变化，也要时刻联系很多项目里比较重要的人。
　　之前曾云归还总喜欢说她是“空中飞人”。

　　几天之后，云彦下班，在家里见到赵瑜儿。
　　她行李箱放在玄关，没往房间里拿，根据之前很多次的经验，云彦知道，她是短暂回家住一晚上，明天又要走。
　　云彦进家门的时候，赵瑜儿在厨房做饭，云彦站在厨房门口，问她：“明天去哪儿？”
　　赵瑜儿没注意他回来，吓了一跳。回神过后才说：“渝城。”
　　云彦挑眉，没说话。
　　“你先去洗澡，马上就能吃饭了。”赵瑜儿盖上锅盖，焖着锅里的菜：“等会儿我再和你细说。”

　　二十多分钟后，云彦从楼上下来，赵瑜儿也刚好把菜端上桌。
　　“明天去渝城。”
　　云彦没说话，赵瑜儿又说：“我知道最近你公司里事情不多，要不要一起？”
　　云彦低笑了一声：“巧了，我明天去法兰克福。”
　　“好吧。”赵瑜儿妥协，她本就是特意回来，想带云彦一起去渝城的。
　　看着赵瑜儿这个反应，云彦突然笑了，开口：“法兰克福回国的票，我买的渝城机场。”
　　赵瑜儿双眼瞬间亮了，立刻应道：“好啊。”

　　云彦听着赵瑜儿上扬的尾音里全是没说出口的“孺子可教也”，顿时感到无语。
　　这个人，明明和自己一样大，每次操心起他和喻楚的事，总像比他大个二三十岁一样。

　　*

　　尽管云臻只在国内待两天，但恰逢竹轩钰来了临城，两个人还是挤出时间见了一面。
　　要说云臻和竹轩钰，两个人既不是以前的同学，也不是什么合作伙伴，但仅仅只是因为云文桥和竹轩浣那段很有意思的婚姻，而成了朋友。
　　曾经云彦经常打趣她们俩，“一个哥宝女，一个姐宝女，能玩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竹轩钰17岁和家里人闹掰，只身一人闯荡青城商圈，成就如今的物流帝国。却也丢掉了自己曾想出国读书、做个研究员的梦想。
　　云臻听从家里的安排高中毕业后留学澳洲，只身一人在外读书七年，毕业后留澳工作，在澳洲最著名的研究院里有一份高薪稳定的工作。却也丢掉了自己曾想在临城创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做女霸总的梦想。
　　很多时候，命运就是如此残酷，也如此巧合。

　　云彦至今都还记得，三年前云文桥去世时，云臻从澳洲赶来，因为家里又忙又乱，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去接她。
　　一筹莫展时，云彦给来吊唁的竹轩钰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去机场接一下云臻。
　　竹轩钰二话没说就去了，在路上也宽慰了云臻许久。

　　后来云臻回澳洲那天，竹轩钰特地从青城赶来送她。云臻说：“我说实话，不管过多久，我还是很羡慕你，能活成我年少时最向往的样子。”
　　竹轩钰突然笑了，拍了拍云臻肩背，“我也很羡慕你啊，去见过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远方。”
　　这或许就是，“你是远行的我，我是留家的你”最好的诠释吧。
　　他们俩因为彼此哥哥姐姐那段很有意思的爱情相识，又在冥冥中完成了对方年少时最向往的事，怎么不算她们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结局呢。

　　云臻和竹轩钰约在离云家老宅比较近的一个咖啡厅，竹轩钰点了两杯她和云彦经常会喝的咖啡，笑着和云臻说：“尝尝，这个咖啡我和云彦都挺喜欢，不知道你在外面待得久了，喝不喝的惯。”
　　云臻挑眉，轻嗅着面前这杯咖啡的香气，或许是相同的咖啡豆，或许是相同的制作手法，甚至可能连这家咖啡厅都是世界连锁的。
　　但偏偏，这杯咖啡的香气就是比她在澳洲喝的浓郁许多。
　　浓郁的……让她想落泪。
　　竹轩钰看着她低着头，眼里都些不明显的泪光，轻轻抿唇笑着，没有说话。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再抬头时，云臻很小声的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家了。”
　　竹轩钰唇角依然带着笑，看她喝了一口咖啡，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才又开口：“其实，在国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吧？”
　　云臻一怔，原本稍微有些释怀的神情又变得失落下去，许久之后才开口：“是啊，没那么好。”
　　这次竹轩钰没说话，等着云臻后面要说的话。

　　“刚开始呢，像很多在外的人说的那样，语言不通、气候不适、口味不习惯、时差难倒。”云臻脸上并没有竹轩钰所想的难过的神情，更多的是感慨自己这一路走来不容易的惆怅：“而且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还总容易被人欺负。虽然我爸妈给了很多支持，我能住在相对不错的环境里，但还是失窃过三次；上课的课间上了个卫生间的时间，都能丢了电脑；手机就不说了，丢的我都习惯了。”
　　“外国人的排外心理也很严重，刚开始其实很难融入他们，你必须做点什么，让他们觉得你这个朋友对他们没有威胁，并且能够给他们带来足够多的好处和利益，他们才会慢慢的接受你。”云臻叹气：“在外面这么多年了，你今天要是不突然问起来，这些事我也懒得和别人提了，毕竟难走的路都走完了。”

　　“谁让你今天偏偏又提起来。”云臻语气里带着和好朋友撒娇的嗔怪。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竹轩钰笑着，认真认错：“下次你回来请你吃大餐将功补过。”
　　云臻故作骄态：“好，我记下了，你休想赖账。”
　　“知道啦大小姐！”竹轩钰看着云臻如今愈发明朗的五官，笑着应下。
　　“对了，”云臻突然想起来，“给你带的礼物让云彦给你了，我现在没有礼物给你。”
　　竹轩钰点头：“他给我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回来了。”

　　“说起这个，”竹轩钰蹙眉，不满的看着她：“你回来了竟然都不和我说，要不是我刚好在临城，下次再见你怕是又要三五年吧？”
　　“研究院事情多，我本来这次回来就只能待两天，你也是整天忙得像陀螺，我还不是怕耽误你工作。”云臻无奈辩解，又故意笑着调侃：“就算我知道你在临城，也不可能找你的，谁不知道你和你那个卞小少爷浓情蜜意最不想让人打扰。”
　　竹轩钰抬手想打她：“说的什么话。”
　　云臻笑过，又问她：“话说，你们俩到底打算啥时候结婚啊？”
　　“我们俩其实……去年就领证了。”竹轩钰说话时，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了，你不在国内，所以也就没传到你耳朵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