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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平很厉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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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大额劳动量的世初淳,制作完第一批玩偶就交给了云雀恭弥。
对方神情自若收入怀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四个和一平等身的玩偶藏进他拉风的制服外套。
风收到自己、云雀和徒弟的玩偶,颇为惊异。他特别有礼貌地向她鞠躬,用不大标准的家乡话道谢。
“还有这个。”世初淳掏出自己的玩偶,手指勾住娃娃软绵绵的手臂,塞进风先生怀里,柔和的女声好比山间潺潺的流水,“您愿意收下我这份心意吗?”
清寒的月色笼住了风的身形,他双手扶着几乎与自己等量的人偶,长长的袖子拖在地上,是抱也不是,撒手也不合适,与屋主人对视的一瞬,似捕捉到了天地间流动的光晕。
该嘱咐的叮咛,半句也说不出口。史卡鲁制造的嘈杂声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在不为人注目的小小角落,他们二人兀自构建出的私密空间内,是单独开辟出的铁路钢轨,行驶向了不足以为外人道之的方向。
风神色复杂地瞅着多次给他出难题的女性,对方浑然未觉,并无存心刁难的用意。是以诡谲的暗流悉数触礁,风揩拭着冗长的袖子,将玩偶抱在怀中,形成一种珍重爱护的手势。
“我愿意的。”放下了坚持的风,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似有什么东西难以为继。随之放下的,还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待银装素裹,天地另披新装。世初淳剥夺了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的抚养权,为失去右眼和部分内脏的女孩凪,续上庞大的医疗费用。
不能养育,何故生下。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为人父母缘何不懂。这大概是古今中外为难万千子女的千古谜题。
世初淳的可用资金全砸进凪的医疗费里,思虑着能解决疑难的人。
威尔帝是一个,他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科学家。
就是思维逻辑同样的疯狂,完全不受控制,即便签订契约,都会冒着违约的风险剑走偏锋。
他要背地里搞鬼,寻常人还看不出来。况且上次会谈,他们都谈崩了。
第二个人选是同为阿尔克巴雷诺的玛蒙,他的缺点是太认钱,优点也是认钱。
世初淳尝试着通过同为阿尔克巴雷诺的风联系到他的人。
令人遗憾的是,风先生和幻术师玛蒙好像关系不大好的样子。她一提起玛蒙,风就皱眉头,还板起脸教育了她半个小时。
一直表现温和的人蓦然冷起脸,效果是十分吓人的。纵然这吓唬的人是个短手短脚的小婴儿,搁在经受过千锤百炼的武道家身上,气势只增不减。
何况是风这样的世间最强者。
他的肃正与先前的宽容形成鲜明的反差,板板正正地,让世初淳回想起了在揍敌客家族被教育的时光。
——舒律娅,回复我,你做错了什么?
——我不是教过你认错的标准做法吗?
——你还在等什么?
创伤后应激障碍发作的女人,没忍住下跪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了,请原谅我,少爷,我下次不会再犯了,求您不要惩罚我……”
惴惴不安的女人,瑟缩起身子。
她下意识地要抱着头,呈现出保护自己的姿势,怎奈被驯化过的身体违背自主的本能,失去转动能力的大脑听从了记忆的指示,迷迷茫茫地跪地请罪。
来访的云雀恭弥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大门,一眼瞅见不断道歉的屋主人,再看看维持不住冷脸的武道家,在抽浮萍拐大闹一场之前,先凑近了瑟瑟发抖的世初淳。
世初淳已然看不见他,看不见他们。她的身心沉浸在过往深入骨髓的恐怖里,所见所感皆被回忆操纵。
她仿佛回到了枯枯戮山,回到了那个宽敞明亮,却血肉横飞的大宅子,她眼前站着的云雀恭弥被她幻视成了大少爷伊尔迷,身后站着的小个子是男扮女装的柯特。
由于对应着幻象的风、云雀恭弥是真实存在的人,是以陷入的幻象更加使人身临其境,目睹的幻觉也更为逼真。
世初淳岌岌可危的理智摇摇欲坠,或许本人早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当云雀恭弥朝她伸出手,她脑海里回荡的全是被大少爷的手玩弄到潮起彼伏的画面。
颤到要脱离四肢的肢体害怕地后退,可烙印在身体内侧的创口一寸寸警示着她,胆敢做出逃离的举动,就会遭受到极端残虐、严酷的责罚。
世初淳顷刻间被吓得不能动。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少爷伸出了手。
他伸出他那只能遮蔽她天日的手,那只能一把扼住她喉咙的手,他那只能让她窒息,也能放她喘气,会加倍地折磨着她,绝不会高抬贵手的手,要落在她的下颌骨。
世初淳无意识地采取了往日最有效的,最能讨好两位少爷的方法。
她在那只有棱有角,骨骼均匀的手凑过来,要触碰到她肌肤时候,含住了他的手指,谄媚地服侍着。
身体还颤得不停的女人,眼眶蓄着的泪花自眼角滚落,尾部裹着一点红。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聚焦的点。是依照着两位少爷的喜好,被调弄了许久。由下往上凝视着人时,确实是很能唤醒自控能力强的人一些不当有的慾望的。
尤其是久违的肌肤接触,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唤醒了潜伏在她体内一些被揍敌客家族的两位少爷调养到极致的特质。
云雀恭弥眸色一深,没及时抽回手指。他放任世初淳含着,咬着,像无知的稚童吸食着一根糖果,悉心伺候着,他要开口,只提了一个字,“你……”
就没有下文了。
云雀恭弥知道,他无法从现在的世初淳口中得知答案。他的目光径直越过她,探向她身后的武道家,“怎么回事,她被谁驯养过?”
不是询问被谁驯养过吗,而是询问是被谁驯养了。才会驯化成这副全然无依的,折断了骨头,软出一身媚态乞讨爱怜的惑人姿态。
拥有着自由意志的人,在追忆回廊深处形成了一只听任摆布的木偶。
不论逃多远,牵引的线都在枯枯戮山大少爷的手中。思及此,落跑的女仆就浑身都使不上劲。
风一个手刃下来,在云雀恭弥发觉前,率先劈晕了世初淳。女人顺势而倒,在落地前被男生接住。
几乎同时伸出手的风,迷茫地举着自己幼小到不足以构成一个怀抱的手。
云雀恭弥把世初淳抱回床,风替她松了脑袋后背扎着的发髻。
遮光的窗帘一拉,特殊材质的瓷砖显露出天蓝色的纹理,在室内编纂出一派迷濛的景象。女人陷入软趴趴的高床,在棉被里压出不规则的褶皱。
云雀恭弥眉峰紧锁,将手从她的脖颈后撤了出来。
昏睡中的女人双眉蹙起,偎依着枕头。她苍白的脸色映照着鱼缸的水文,在名为揍敌客的家族在世界上彻底拂除之前,绝对逃脱不了名为现实的梦魇。
风的两只手掌捂住她的耳朵,云雀恭弥揩去她眼角的泪花,两人的视线交错。
世初淳久违地做了一场噩梦。
她梦见了阴森森的枯枯戮山,梦见了面无表情的伊尔迷少爷,梦见了手段花样百出的柯特少爷。
她梦见自己其实由始至终都没有逃出过枯枯戮山,所谓的杀手先生变成里包恩,不过是她恢复记忆后,从受损的穿越前的记忆里硬塞过来的,欺骗自己的片段。
陷入绝境的女仆,为自己编织了一场幸福的梦境。
幸福到她遇到的人基本都不会伤害她,结识的伙伴们全程都在帮助着她。偏只要一睁开眼,她就会发现自己重新回到永远逃脱不出去的连绵山脉。
根本没有什么并盛町,没有两个同在异乡为异客的故乡人。
深陷梦境的世初淳,越挣扎,越没法从大少爷的怀中逃离,她越崩溃,柯特少爷脸上的笑容就越欢实。
她的手推不动了,腿蹬不了了。支撑着她的世界逐渐崩塌,连自我维持的人格也渐渐地消解。
世初淳张口发不出声音,睁眼看不见东西,她有耳听不见周围,在无边无际的绝望间,一步步无助地下落,下落,再下落……
围绕她的黑水往外一圈圈动荡,晃花了大少爷神秘莫测的猫眼。
“老板娘,老板娘!老板娘——”
怯生生的,急切的,清脆的童稚声线,拼凑出一根飞矢,刺穿似乎要永久地遮蔽她的永夜。
世初淳吃力地睁开黏着的双眼,笼罩她视野的迷雾散去,令人窒息的黑烟消退,是一平可爱的鸡蛋般的脸。
小孩子身着鲜红的对襟马褂,睁着眯成两条缝的眼。她头顶竖着的长辫子摇摇摆摆,风先生和云雀恭弥的玩偶在她的身前、肩后搭着,脸颊透着健康朝气的红晕。
一平稚声稚气地为她加油打气,人原地打了一套拳法,“不要担心,老板娘。一平很厉害的,有坏人的话,一平会负责保护老板娘,使用饺子拳打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