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缠身 ...
-
整个晚自习相安无事,林惜上了公交车坐在挨着后门的座位。
昏黄的灯光透过略微模糊的车窗,氤氲在车内,忽明忽暗。
车子经过矮桥,一阵寒意蔓延开来。
林惜立刻警觉,坐直身子观察着窗外和车后。
是水鬼还是浮尸……
看了一圈又觉得不是,那股冷离她非常近,近得好像……
在车上。
她猛然回头,那只鬼在她两米开外的座位上,幽幽地看着她。
他是什么时候上的车?
林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装作不认识,微偻着腰背定在那,仿佛被吓得一时间做不出任何表情。
她握紧书包,时刻保持着防御的状态,一到站就慌忙冲下车。
踉跄着回头,那东西还跟着……
林惜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几乎跑起来,却还是感到有一股冷意渐渐袭上后背。
她感觉有东西越跟越紧,越来越近,快到楼下时,触及自己的肩膀。
林惜恐惧地甩开,顺势甩出一张在学校里临时画的符。
慕榆顿住,看着半空中悠悠落下来的纸,伸手接过。
林惜大口喘着气,看清是慕榆,周身的紧张瞬间松懈下来。
“是你啊。”
慕榆端详着手中的纸,“你怎么了?是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林惜现出满脸疲倦,轻轻摇了摇头。
慕榆却忽然看着林惜身后,“你后面……”
林惜飞速转过身,见是昨日的红衣女鬼,松了一口气。
“她总是在那,不会伤人。”
慕榆轻轻点头,头帘晃动,林惜看清那双总是埋在阴影里的眼睛。
有些眼熟。
“你怎么在这?”
“我刚刚搬到这里。”
慕榆跟着林惜上楼,在林惜找钥匙的空隙,慕榆开门的动静惊了她一下,不小心把钥匙掉在了地上。等着慕榆进了对面的门,她才弯腰捡起钥匙,无人看见的地方嘴角勾起。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小巷,辟开一条道,与两边的房屋泾渭分明。
林惜进去简单梳洗。
房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底。她侧躺在黑暗里,听着窗外微弱的风声。
今日天晴,无风。
这声音大概是对面的婆婆刚走,鬼差来接人了。
林惜用力闭了闭双眼,心理作用作祟,犹豫一二还是爬起来去将窗户的缝隙合上。
手刚碰到窗户,冷意从脚底生根,她迅速扭头。
长发恶鬼单腿支着懒散地坐在她的床上,散发出恶劣的笑。
林惜后退半步,她知道这个时间点鬼差快来了,当机立断扑到窗台上,推开半合的窗户,妄图让鬼差看到把他带走。
窗户大开,林惜扒在窗前,和对面刚去世的老人对上视线。
老婆婆双眼无神,忧伤地立在屋子里,看到林惜惊得瞪大双眼。
林惜还来不及说话,恶鬼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抬手捂住嘴向屋子里拖去。
用手扒拉着脖子上的手,她根本碰不到恶鬼,可是恶鬼的手覆在她脸上脖子上,那种被被掐住的感觉非常清晰,胸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挤出。
窒息的恐惧,濒临死亡的冷意……
林惜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恶鬼像看着个玩意,由着手中的人扑腾反抗,直至挣扎越来越弱。
老婆婆被吓到了,移到窗前伸手想要阻止。恶鬼冷厉的眼神投过来,接着嘴角上扬,邪性地看着窗户下。
红衣女本想着今夜鬼差到来,她先藏起来不给自己惹麻烦,这突然的变动让她不得不现身。
林惜看到红衣露面忽然发力扑腾着奔向她。
恶鬼嘴角的笑意更甚,落在后颈上的手一步步收紧。他低下头凑在林惜的耳边,低沉的笑音传进耳朵里,然后将人快速拖拽进屋子。
窗户被风带起急切地合上,只能看到林惜绝望的两行清泪。
天地一片寂静,红衣在窗台前拍着窗户,却被刺痛的缩了回去。
恶鬼将室内与外面隔绝成两个空间。整个屋子变得更加昏暗,唯一的存在感就是恶鬼身上的阴冷。
林惜被拖到屋子正中间快要喘不上气,恶鬼突然放开了她。
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大片的空气挤入胸腔,她迅速反应过来向前爬。
恶鬼也不甚在意,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跟着。
待林惜爬到床板边,再无地方可去,只能背靠床板缩在角落里,眼泪无意识地流下来,滴落在恶鬼的手腕上。
随着恶鬼拂上她的脖子,眼眶四处的皮肤因为心底的恐惧不断抽搐。
她忽然发现对方的形态有了实感。
大概是刚刚关窗时动的手脚,将她拖入一个完全由恶鬼控制的相。
冰冷的手指划过脸颊,被鬼气侵蚀血肉,指尖落下的皮肤不耐受般发起热,偏偏后颈窜上一股冷意。
冷热交错,皆由恶鬼所起。
“你想要,做什么?”
恶鬼无声地笑起来,顺势坐在床边将人从地上拖过去挨在身前。他指尖摩挲着脸颊,端详着那张脸,像是要看清楚,又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林惜被迫抬头,这应当是一只千年老鬼,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形色俊美,乌发张扬使那张脸透出三分邪佞。
只可惜,是个死的。
没有气息,只有冷,无尽的阴冷。
林惜一点也不想挨着他,每一点触碰如同死亡围绕着的感觉。
这气场极不正常,人更无福消受。
林惜悄悄移动想要减少一点肌肤相接,恶鬼突然逼近。
林惜恐惧地闭上了双眼,感觉有东西缠绕上来,脸,脖子,手腕……
红衣女子被窗户上的结界刺痛,感受到鬼差的到来,隐在了黑暗里。
来的鬼差只是最低阶的冥使,按部就班处理着工作,并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当婆婆提起刚刚看到的那只鬼时,冥使只说记下了,回去报给上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头,林惜糊了满脸的泪水从噩梦里醒过来。
周围平静祥和,一切如旧。
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怪诞、荒唐的梦。
太憋屈了,林惜看着光线发着呆,片刻后,强打精神起床洗漱。
这样近距离和恶鬼打交道,仿佛浑身处在冰窖里,心口余下的只有恶心。
慕榆开门出去正好看到林惜低着头下楼的身影。
二人在公交站台等着,慕榆时不时侧头看两眼林惜,犹豫一番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
林惜诧异地看着慕榆,“谢谢。”又等了一会儿,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抽出管子打开牛奶的包装。刚喝进去一口就扶着后面的杆子吐了出来,连带着反了一阵胃里的酸水。
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自然吐不出来东西。
慕榆看着林惜一连串的举动,语气平静,“吃不了就别吃了。”
林惜瞟了他一眼,打开水杯漱了一下口。那张脸毫无血色,让她阴郁的气质更甚。
接连几天,林惜又恢复成不抬头不说话的样子。
她愿意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恶鬼却没有就此放过她。
他似乎总是喜欢缠着她,看她恐惧的发抖、抵抗,却无能为力。
林惜的状态越来越差,脸颊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精神萎靡眼睛更加无神,像一抹幽潭死水,无波无澜,也没人看得清里面的东西。
慕榆好似终于觉出了林惜的古怪。
她身上的活气越来越少了,很像阳寿将尽的样子。
放学,慕榆如往常一样在林惜身后跟着。
恶鬼越来越猖狂,林惜明白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忍无可忍指着他问慕榆:“你看得到他吗?”
慕榆看她脸色极差,走快几步跟上。
恶鬼俊美的脸上透露出一阵厌恶,看着林惜搭在慕榆小臂上的手,那副依赖的样子,目露凶光,像一条毒蛇面对着天敌盘算着怎么将对方弄死。
“我正想问你,你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
林惜面露古怪看着慕榆,“你是什么人?”
慕榆眼中流露出怜悯之情,
“你快死了。”
这四个字仿佛一种审判,更有一种回天乏术的无力。林惜突然情绪激动地甩开慕榆的手,快步回家。
恶鬼落后一步,和慕榆对视站着,北风卷起落叶从他们两个中间飘过去。
勾起唇角,眼神多了分算计和意味深长。突然察觉到什么,脸色惊变消失在夜色里。
他到的时候,林惜正拿着刀往手腕上比划。恶鬼瞬间掐上林惜的脖子。
刀子从手中滑落。
林惜半仰着头,目光涣散。
恶鬼轻蔑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自量力的东西,“你想死?”
林惜的视线仿佛没有定点,懒散地覆盖着恶鬼,夹杂着汹涌激荡的情绪。
她缓缓抬起手,挥动小臂拽着恶鬼的衣角。
手里什么也没有。
可她知道恶鬼就在那。
指甲扒上身体,落在心口的位置,用力下陷没入血肉。
“你找死?”
恶鬼抓紧了她,瞬间拉近。
林惜整个手从中间穿过,惊惧地瞪大了双眼。
他们被迫相拥在一起,紧紧缠绕,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