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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皇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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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解开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变得更加亲密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也不用再像之前未说破身份时,要遵守男女之防。
知云因此总想要勾着存玉和她睡一张床,不过目前还没有成功。
时间就在流水一般的日子中过去。
一天,知云看着萧瑟的萧府突发奇想,她在问询过存玉的意见之后,开始大刀阔斧地对萧府进行改造。
竹林山石,亭台楼阁,都请来手艺极高的工匠打理,各处年久失修的屋舍也被修葺,荒草除去,露出其下的生机。
慢慢的,空旷的萧府有了人烟味。
萧府里如火如荼地做着工,另一边,存玉却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先帝陵寝群中的望陵塔塌了一个角。
据说是前一天夜雨不止,狂风乱做,守着皇陵的宗室躲懒,聚在屋子里赌钱饮酒作乐,黑沉的夜色里,酒水醉人眼,让他们听不到屋舍坍塌的声音。
直到第二天,附近的村民遥遥望见往日高高伫立的望陵塔残缺不止,成片惶恐地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时候,这些酒囊饭袋们才舍得从美梦里醒来。
皇陵葬着先帝和已逝去的诸多太妃,高大的陵寝历来是皇室威严所在,代表着先帝的意志。
此时陵墓出现毁坏,就算只是建筑群中不甚重要的望陵塔,也一定是仙去的先帝在给予警示。
朝野因此陷入了一片纷乱,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有说是因为陇右盐政之腐败让先帝震怒,有说是在南方水患,有说是在征兆着天灾。
当然,还有一个众人都不敢说出口的原因。
早朝之后,存玉回想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冷了面庞。
一句句忧心国政的谏言下蠢蠢欲动地藏着三句话:
——太后当政时可不曾发生过这种事。
——宋阁老还在时先帝可没有警示众人。
——陛下亲政,先帝好像不是很满意。
这场大雨,当真是下糊涂了这些人的脑袋。
坐着马车回府时,存玉默默思索。
先帝陵寝年久失修,守皇陵的宗室又太不靠谱,错过了最佳反应的时间,导致舆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人在推波助澜。
马车是知云前几日找人定制的,大气华贵,此时存玉坐在一侧,侧身倾倒在知云身上,叹了口气。
太后真是不死心啊,嗅到一定风吹草动就能生事。
存玉头疼地闭上眼睛,怎么办呢,太后占着孝道,孝之一字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压下来,真是让人憋屈。
知云伸出手轻轻按揉她的头测,今日朝中的事她也有风闻,民间的传言比朝堂上的话直白多了,也敢说多了。
——一定是因为朝中有奸臣当道,窃走了国运,所有先帝才发怒的。
——绝对是因为当初没有把宋阁老叛全家处斩,先帝才生气的。
——你们都说的不对,是因为南边来的那个南戏班子唱的有关朝代兴亡的戏让先帝不满了。
当然,各种猜想中传得最沸沸扬扬的是因为陛下侍母不恭,惹恼了先帝。
照这样发酵下去,事态很难控制,而且太后一党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知云看着躺在她膝上的存玉疲惫的脸,也烦恼了起来。
路边嘈杂的声音传入马车里,存玉漫无边际地回忆着。
皇帝在早朝上雷厉风行地处罚了看守先帝陵寝的几位宗室,以冲撞先帝为名,褫夺爵位,责令他们闭门思过,并迅速地将望陵塔的坍塌归功于先帝眼见子孙不肖,忧心皇室未来一事上。
可这样还不够,自古以来鬼神之说最能蛊惑民心,若不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那从此以后不孝这两个字永远附着在皇帝身上,再没有机会卸去。
人言永远是最可畏的。
苦思良久,还是想不出方法,存玉只好先放下此事,和知云说起另一件事情:
“工部不日就要重新修缮望陵塔了,这时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得大动土木,花去不少钱呢。”
盐政所得,此时已去了一半多,若还扬厉铺张的话,只怕剩下这一小半也是留不住的。
可现在却又是不得不花费的情况,唯有将先帝的陵寝修建地更奢靡浮华,才能显出陛下的孝心。
怎么偏偏又出来这么个事情,边军的军械还没换好呢。
“存玉若忧心的是修缮之事,不如交给我去做。”
存玉问:“你难道要出自己的钱去填这个窟窿吗,绝对不行。”
年轻的少女抿嘴一笑:“当然不是,我是说我有法子用最少的花费修出华丽无比的望陵塔。”
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响在耳边,存玉将她的话听到心里,认真地分析:“按以往花费,望陵塔虽不属于皇陵的主要建筑,但也要近百万两白银。”
“而且此次不同于以往,为向先帝彰显子孙的孝心,望陵塔周围还要再建四座七重佛塔,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若按户部估算,最少都得三百万两白银才够。”
存玉身上的官服熨帖整洁,她从袖子中取出工部呈上来的画着望陵塔和佛塔具体样式的图纸,展开在手上。
“知云,你先看看这个图纸。”
知云坐在她身侧,头低下去看,修长的手指从纸张上慢慢抚过,很快就翻看到结尾。
“好复杂,七重佛塔的工艺已经很难了,还要用这么华贵的材料去做,花费是绝不会少的。”
知云收回手指,话锋一转,说:“不过交给我去做的话,不说用不上三百万两白银,一百万足矣。”
“我手下正好有会做这个的匠人,这些材料我也都有路径可以低价买来,只是有一点麻烦的,是少一个熟悉宫廷制式和忌讳的人。”
膝盖上的图纸还敞开着,存玉心里的阴霾已经去了一半,她笑出来:“这个好办,工部多的是这种人,明日让工部尚书给你送来。”
存玉合住手里的文书收好:“只是没想到知云竟然这么能干,不愧是江南有名的豪商。”
马车停下,两人下车,知云想到她今天早上做的事情,说话的语气神秘起来:
“那你就来看看江南有名的豪商给你找来了什么宝物吧。”
存玉的好奇心被一句话提了起来,她跟着知云一路走到竹林苑前院,跨进月洞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黑檀木制成的大箱子。
箱子被放在地面中央,上面挂着一把大锁,小言带着几个仆役站在周围,萧府的小丫鬟们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讨论。
“我猜一定是满满一箱金银珠宝。”
“我觉得肯定是什么失传的名贵珍宝。”
“你们好俗啊,何姑娘又不是只有钱,我觉得会是大人喜欢的书画古玩,或者是什么活物。”
“活物?”
“像是被药倒的狮子老虎什么的,所以才会用那么大一个锁锁住。”
存玉听着丫头们天马行空的猜测,更好奇了。
没有等多久,小言见到她们两人回来,就拿出钥匙解开了锁,然后招呼那几个杂役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抬出来。
存玉看到盖子缓缓打开,四个仆役一人一边抬起来一个被丝绸遮住的七尺见长的东西,慢慢放在地上铺开的一张流光溢彩的绸缎上面。
青色的丝绸和天蓝色的绸缎交相辉映,知云轻轻前去拉开覆盖在上面轻如云雾的丝绸。
丝绸滑落,下面是一整块没有雕琢痕迹的玉,清润剔透,泛真幽兰色的光华,在明亮的日光下也不逊色。
周围响起惊呼声。
“这是我几日前从一个徽商处买来的,据说是一位石商在深山里无意中开采出来的。”
存玉轻轻抚摸它:“温热的?”
“是的,它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明明是长在阴冷的地底深处,却偏偏是块暖玉,能润心肺,养五脏,柔筋强骨,效果比一般的药还要好呢。”
“我记得管家说过,存玉体寒很严重,这几年来吃了无数剂药也不管用。我就想着要是以这块玉做床,日久天长地养下去,想来身体总会变得好些。”
周围的小丫鬟们发出惊叹声。
“好难得的玉!”
“何姑娘真富有呀。”
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我怎么觉得大人好像在吃软饭。”
不过很快就被激烈的交谈声压过去了。
小言昂首挺胸站在最前面,心想这算什么,不过才几万两银子,对姑娘来说就是毛毛雨而已。
以她家姑娘的身家,等萧阁老成了姑娘的姑爷,别说着区区几万两白银,就是几百万两都不在话下。
手下的触感柔和温润,存玉心情奇妙地笑出来,也觉得像在吃软饭一样。
“既然是知云特地找来的,我却之不恭。”存玉像模像样地作个揖,“只好谢过何姑娘了。”
热闹的院子里,暖玉莹莹泛着微光,知云脸上一片正经:“好玉自然该配美人,此玉赠予大人,也不算埋没它。”
嗯......但出口的话不怎么正经呢。
小言带着那些匠人去安置那块玉了,存玉不久前就已经知道这个小言就是当年那个缺着门牙整天跟在她们身后傻笑的小丫头。
现在看起来聪明伶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