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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娘亲 ...

  •   暮倾酒脸刚要着地的一瞬间,一股力量拉住他的衣领。
      好险!他在心里大喊,简直是九死一生,差一点就要鼻青脸肿。他转头笑着看向身后黑暗,不用猜都知道是梨司年救了自己。
      “嗯,别笑了,你那头发散下来,要命女鬼似的,摔下来容易辨认。”梨司年绷着那张万年面瘫脸,不咸不淡。
      暮倾酒瞪大眼睛也没能在一片漆黑中看到梨司年的神情,光凭自己脑补,都能想象到他那个厌世脸。
      “你…怎么看到的?”暮倾酒小心翼翼的靠近梨司年,慢慢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梨司年皱了皱眉一把拉住他。
      “别晃,还是符咒。怎的暮将军前些夜里可不是这般天真呢?”随即暮倾酒感觉自己头上被贴了一张纸,准确些是薄薄的黄符。顿时,周围清楚多了,暮倾酒尴尬的看着自己在梨司年手里握着的手臂。
      “呃呃,那个梨大人,能否松松手?还有,人活着就应童真些,梨大人也不要拉着张厌世脸,多笑笑,彼此彼此,只是现在不想费心思与你斗。”暮倾酒收回手后正正身子,将发间玉簪重新叉好。这才注意到梨司年另一只手里抱着那个吓昏的孩子。
      见暮倾酒能看见后,梨司年毫不客气的将满脸泪痕的小娃娃塞进暮倾酒怀里。他自己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衣服上粘上的眼泪,皱着眉头。
      不是,你的心是铁打的吗?暮倾酒一脸震惊,看着梨司年连怀里的小泪人都嫌弃,不禁后怕,还好自己被打时没哭的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否则见到梨司年也不一定可以进到梨府。
      “不是嫌弃,是因为我有点洁癖。”梨司年看了看暮倾酒那张毫不掩饰表情的脸,默默的回应。
      “嗯嗯。”暮倾酒松口气,点点头。
      这才注意,自己好像和梨司年一起掉到枯井里,四周墙壁长满霉菌苔藓,坑坑洼洼,像是一张长满麻子的脸。灰黑的石砖仍留着最后一次有水的印记,很浅的水位,却也足够淹死人。
      再三确认后,暮倾酒长舒一口气,哪有什么血迹,死人?哭魂娘子怎么可能在这?
      “小心,这里是幻境。”梨司年将暮倾酒拉倒身后,压低声音。
      桀桀桀,咯咯咯,一阵小孩的笑声传来,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像是成千上万个小脚女人跺绣花鞋。
      眼前又陷入一片漆黑……
      忽然,红光四现,红光夹着黑影,鬼魅艳丽,一阵阵银铃似笑声,在耳边响起,又远在天边。
      “小郎君,快活啊,哈哈,来娶我啊~”一阵女子艳美的笑声伴随阵阵风传来,似推动人的魑魅琴声。
      咚咚咚,闷雷般的鼓声传来,咚咚咚,由远及近,疯了般的舞,拼了命的敲。
      顿时,鼓声中,一阵迎亲队伍来到,皆是纸人,个个以血点上眼睛,笑嘻嘻的黑墨嘴,个个手里拿着灯笼,红光妖艳的灯火阑珊透过纸,静静映照在纸人身上分外喜庆的水红色衣服上,而一旁拉着轿子的纸人皆是深蓝色的衣衫,金线绣着四个大字,刻在每个纸人的头上。
      “喜结良缘”
      “咯咯咯,哈哈哈,小郎君~上轿子~”纸人一个个拿着一尊柱子,以金柱击打地面,震得人脚下一阵阵酥麻。
      “小郎君,不愿意啊~呵呵~”一阵悠扬的声音传来,一个白发的纸人走来,以血点上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笑呵呵的盯着暮倾酒,媒婆装扮,一身水红色的小袄。
      那笑像是有魔力,将暮倾酒吸引,慢慢踏上轿子,神志皆迷,眉眼无神,渐渐眩晕,走上红轿子。
      那媒人笑呵呵的来扶。
      “左脚先踏生,右脚后踏及死,小郎君,选吧。”媒婆一笑,一张墨嘴歪斜,以极为扭曲的姿势慢慢逼近。
      这摆明了无活路,暮倾酒神志一下清醒,看着自己在轿子前迟迟迈不出去的脚。
      怎办?
      暮倾酒不管,直接右脚先踏,一踏进去,凉气四漫,阴气极重,一阵阵凉风在轿子前穿梭。
      “起轿!”一阵极为扭曲的声音爆发,像是机器上发条时的嘎嘎声,在这小小的井底穿透,疯了般的纸人健步如飞,那媒婆在原地,愤恨的望着暮倾酒。
      霎时,媒婆变为一摊烂纸,夹在脚下血泥里,留下一摊死白。
      “梨司年,你脑子有病吧。自己躲在玉佩了让我来。”暮倾酒简直能把梨司年从玉里拽出来,活生生的嚼烂。
      “你让那媒婆发现我们是三人吗?”梨司年声音极冷,在玉里闷闷的。
      “服了,对了,不能换魂啊?”暮倾酒抱怨似的问,不满拍了拍玉。
      “在我这玉里,只有…”梨司年卡壳,再不说话。
      “死人。”暮倾酒直截了当的骂他。
      “呵呵,小郎君,怎么了?”一只冰冷冷手戳在轿子上,瞬间纸轿子破了个大洞,井下阴风传到轿子中。
      一只纸脑袋从那洞中穿出,两只白森森的手托着血点眼睛的脑袋,直勾勾盯着暮倾酒。
      他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倒流,直直冲向脑袋,心跳慢极了,与那纸人眼睛对上。
      “没…没事。”他慢悠悠的回答,话中极力隐藏恐惧,秀气眉头僵硬舒展,露出笑来。
      忘记了,这里真有死人。他整个人缩在轿子上,随着轿子颠簸。路不稳,一路上只有锣鼓震天响,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在死寂中,一阵格外空灵之铃声越过锣鼓,直击他的耳朵。很细很细的银铃声。
      “呀呀。”一阵小婴儿唧唧哇哇的声音,一只血婴湿答答的站在轿子窗棱前,纸质的轿子被婴儿身上血染红。
      “娘亲,娘亲。”婴儿稚嫩之声从那张充满血腥味的嘴中穿出,满脸烂肉恒生,脊柱上一道道刀口,活生生将背上最稚嫩的那层皮切下,流着浓污。
      “娘亲?我不是男人吗?我…”在暮倾酒话音未落时,忽然注意自己身上叮铃铃的银铃,流苏满挂,在红衣金线的衣服上格外好看空灵,似流走的水般泠泠的响,轿子一颠,它们便一响。
      摸上自己的束发,那披散下的头发早就被梳起,插满大红绒花。面庞被花半掩着,衬得整个人娇柔美艳。
      “娘亲,娘亲,你莫慌,新嫁娘子吃喜糖。”说罢笑呵呵递过来一大把纸糖,放在暮倾酒死人般冰冷的手上。他没拿稳,哗啦啦掉了一地。
      “娘亲不吃喜糖,娘亲不吃喜糖。”那婴儿自顾自的说,忽然整个迎亲队伍猛地一抖,像是地动山摇般轿子猛地坠落,哗啦啦,哗啦啦,纸人,纸糖,纸轿子,坠入一个无底深洞。
      “娘亲不吃纸糖 ,娘亲要吃肉。”那婴儿又是一阵哆嗦,猛地变为一团鬼火。
      “娘亲在此处,我为娘亲割肉,咯咯咯。”它回头,仅剩的半个脑袋猛地看向暮倾酒,双眼通红,眼珠落在脖子上。嘴咧到耳根,鬼怪般笑了笑,瘆人的凉。
      暮倾酒想下轿,可自己早已被定住,一股邪气恒生。
      “娘亲在此处我为娘亲割肉,娘要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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