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水茉香

3、 第三章 初到青城

　　路上碰到的人仍旧友好的朝她点头微笑，可她看在眼里，却犹如芒刺缠身，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只好加快脚步，赶紧出了渔村。到最后，还是落荒而逃吗？在心里轻轻的问自己。一如这次失误杀了海王的儿子一样，把所有的麻烦都丢给爹爹和哥哥们，而自己则潇洒的出逃。以前做错事，都有哥哥们替自己善后，这一次，也要让不想干的人替自己受累吗.....
　　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难受，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睛里打转。渔火紧咬着嘴唇，不自觉的握紧了手，熟悉的温度再次传入手心，是大婶准备的馒头。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再靠别人了。深吸一口气，抬头透过指间看了看太阳，午时的烈日似乎也不那么烤人，反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凉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要去做一件困难的事，可自己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推开了一块压了自己很久的巨石，终于得到解脱。既然他也要出村子，那就在这里等好了。找到一块树荫，渔火慢悠悠的坐下来。
　　可是都等了两个时辰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她都快睡着了，耐心也在一点一点儿的被消耗，在心里早将那人骂了千万遍不止。渔火有气没地方出，在她手能够得着的地方，花花草草都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终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惊喜的回头。果然是那个商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走得近了，才发现他果然什么东西都没带，看来他真的没有买任何东西了。看到是她，那人下意识的握着手腕惊恐的后退了两步：

　　“你，你想干嘛？”

　　“......对不起！”渔火酝酿了很久，才将这三个字说出口。而对方以为自己会遭到一顿毒打，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三个字。也是个欺软怕硬之人，见渔火的态度转变，顿时知道了她的意图，高傲的申请便在脸上展露无疑。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不仅弄伤了我的手，还让我出糗。我告诉你，这破地方，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作势要走。
　　渔火赶紧阻拦：“我会赔偿你的......"
　　“赔偿？你拿什么赔。”商人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

　　渔火歪着头想了想，从腰间的小袋子中摸出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珠子递了过去，那珠子通体晶莹，润泽，最主要的是，它是少见的黑珍珠，在阳光照射下，有些泛蓝。商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的宝贝。

　　“怎么样？用这个来赔偿够吗？”又把珍珠往商人面前推进了些。
　　原以为对方会立即欣喜若狂的收下，却是神色一敛，不再看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你以为一颗珠子就能抵消你刚才给我的耻辱吗？我是商人，虽然知道金钱万岁，但是我也知道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倒让渔火吃了一惊，都怀疑自己把这颗珠子拿出来是对还是错的了。

　　“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不是贿赂您的，是小女子真的知道错了。想借着这颗珠子聊表歉意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就收下这刻珠子，原谅我的不懂事吧。”她这话让人听了很受用，果然那商人的态度也不那么强硬了，毕竟眼前的不是一颗一般的珠子，既然有台阶就顺着下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原谅你了，小孩子不懂事嘛，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一边说着，一边将渔火递过来的珠子细细的看了看，确定不是假货后，心满意足的收好。

　　“那渔村的事情......”渔火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那件事啊，没事，我现在就回去，重新走一遭。对了，看你这个样子，像是要赶路吧，你要去哪里？”商人爽朗的笑过之后，随口问道。
　　“我要去杭州。”这是昨晚听大婶说的地名，随口就说了出来。
　　没想到对方一拍手，“我也要去杭州，要不我们一起走吧，一路上也有个伴儿。”

　　“好哇，我叫渔火，你呢？”反正渔火不认识路，只知道个大概的方向，有人带路，自己当然乐意啦。
　　“我比你大，你就叫刘叔就行了。那就说定了，我们先回村子一趟，再接着赶路吧。”说着，转身朝村子的方向走去，走着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才发现渔火站在原地没动。

　　“那个，刘叔，你去吧，我在这等你。”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怕见到大婶吧。对方会意的笑笑。很快他的影子就消失在视线中。

　　渔村之外，孤零零的红衣少女百无聊赖地看着威力不减的太阳。渔火嘟着嘴，有些担心:“啊呀，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拿了东西就扔下我不回来了。”

　　“骗子!骗子!”就在那时候，她听到了簌簌的脚步声，还有随着微风飘散过来酒味。心想，他倒好，我在这里辛辛苦苦的等，他在那边安安心心的喝酒吃饭。好在，她看到了他搭在肩上鼓鼓的包袱，将自己的怒气平息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嘛......来日方长，这一路上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小路之后，原本稀疏的树木变得密集起来，野草也不甘示弱的疯长，遮住了行走的路，令赶路的人举步维艰。回头张望，已经没了渔村的踪迹，就连空气中也不再弥漫着她熟悉的咸腥味。十六年来，第一次离开自己所熟悉的大海，渔火的心里其实有些慌张，好像离开了自己的天地，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有些失控。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对眼睛所看到的事物都很感兴趣，尤其是这大片大片的绿色，让她觉得新鲜极了。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什么都要停下来看看，摸摸。有时候刘叔走着走着，发现人不见了，又要倒回去寻找，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隐忍不发而已。
　　随着时间的延长，渔火高昂的兴趣逐渐被疲劳所取代。毕竟生活在海上，几乎不用走路。现在一下子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她觉得她的脚都快裂开了。好在太阳已经西斜，温度没那么高，偶尔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她很好奇，那个刘叔也走了那么久，怎么就脸不红心不跳的呢，速度一点儿没减，还有加快脚步的趋势。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对自己的抱怨视若无睹。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走快点儿啊，我们必须得在太阳下山之前，翻过这座山，如果你再落下，我可是不会再回去找你的了，自己跟上啊。
　　渔火知道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只能硬撑着跟上但是嘴巴却一刻都没有停过。出现在她视野里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绿色，绿色的树，绿色的草，看得她头晕脑胀，眼睛都花了。所以在前面的人停下来的时候，她没刹住脚，一头就撞了上去。

　　捂着撞得生疼的额头，“你干嘛突然停下来，都不说一声？！”后者则很无语的摇摇头，“到了。”

　　“到了？到哪儿了？”
　　渔火这才开始观察眼前的情况，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路面。刘叔把手放在嘴边打了一声唿哨，很快就有隆隆的声音朝着这边靠近。看着两个轮子，四只脚的组合，渔火的眉头轻皱，“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马车啊，你不知道？”刘叔的语气里满是惊奇。
　　“谁，谁说我不知道，这不就是马车嘛，我是怕你不知道而已，哼！”渔火声音很大，离刘叔又很近，震得他的耳朵嗡嗡直响。也不在和她争辩，掏了陶耳朵后，把手伸到她的面前。

　　“干嘛？”下意识后退。

　　“五百两银子，坐我的马车是要付钱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走着去青城，诺，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按照你一路上的表现，大概七八天就可以到了。要是累了，你就在路边随便找块地方过夜就行了，虽然说这是官道，但因前几年修了另外一条路，比这条更方便快捷，所以，是不会有其他的马车经过的。还有，要是走累了，你可以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休息一下，不过，我得提醒你，这里有一种虫，会钻进你的衣服里，叮咬你的皮肤，要是你不小心被咬了，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可是会发展成脓疮并且溃烂的哦......”看似好心的替她指路，可是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却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渔火强忍着恶心，咽下一口口水，“切，不就是几只小虫嘛，我才不怕，我才不要坐你这个奸商的马车，走就走，怕你啊。哼！”说着，她就真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老爷，把他一个人放在......”后者用手势打断赶车伙计的话，但笑不语的看着前面的一袭红衣慢慢走远，然后慢悠悠的上马车。

　　谁知一只脚才刚踏上去，就被人粗鲁的拖了下来。

　　“给你，五百两。奸商！”说着把银票扔在还未站稳脚的人手里，一下子跳上马车，撩开帘子坐了进去。

　　“老爷，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刘叔把银票折起来收进袖口，吩咐伙计赶路。脸上布满了奸计得逞后的笑意，他知道，她肯定会回来的。毕竟自己那么大岁数，看人还是挺准的。只是，马车里坐着的人，肯定又在气结了。

　　马车外的风景在不断的飞驰，随着马车规律的晃动。渔火本来愤怒的情绪慢慢平息了下来，积聚了那么久的倦意一起涌了上来，眼皮一下子变得好重，都快撑不住。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老爷，夜深了，您也进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不用了，我睡不着，好久没安静的看过月亮了，趁现在清闲，多看看吧。”其实，并不是他不想休息，这么长的路他也不是经常走，只是马车里面都被她占满了，哪里还有他的地方。没想到一个姑娘家，模样倒是不错，睡姿却是不敢恭维，唉~~

　　令渔火没想到的是，坐马车居然这么痛苦。颠簸得她浑身的骨架都快散了，开始的时候，还有兴致坐到马车外面欣赏风景，后来，直接吐得爬不起来了。赶路的这几天，她一口干粮都吃不下，只能喝水。

　　好在，这样的日子在三天后的黄昏结束了......

　　刘叔推醒还在睡梦的渔火，“到了，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