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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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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有什麽想問我罷?」櫻重華動也沒動,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輕得仿佛在自言自語。但他知道他是聽到的。
身後的水晶珠簾突然散落了一地,落在大理石板上的清脆聲煞是動聽。
「他……他是什麽時候在這的……」怎麽也按耐不住嘴唇的顫抖。
「四千多年前就在了,不過他不喜歡到處逛,除了九嵗那年外出過一次就一直呆在竹園……我不是想瞞你的……」櫻重華嘆息了一聲,「他……是由我半身魂魄和靈力再糅合他原本的魂煉出來,這些年來我一直擔憂他不能自立成一個人,便一直沒把這事情告訴你……」
「這就是四千多年前冥界的結界突然衰弱的原因?」白衣男子踏著零碎的透明物,睨視著有些不安的冥皇。
「墨塵……」平素嚴厲的冥皇殿下現在慌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兒,不知所措地擡起頭望向白衣男子。「我……我……」
「罷了,最後我也用了靈力修補,沒事發生就好了。」楊墨塵輕眯眼,「那麽……原因?」
莫名其妙地得知,自己最想念的人就在身邊但自己卻不知覺。那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墨塵撫上胸口。
記得一万四千多年前,初次與櫻重華見面,一失神便被奪走狐珠,為尋找楊箏被櫻重雪丟到溺水的魂魄而失足掉到溺水中,被櫻重華所救而僅僅是毒瞎了眼,靠著他一天一口仙氣去尋楊箏的魂,帶到他身邊……之後的事,似乎已經不怎麽記得……
隱約記得的,他被打回原形后櫻重華把狐珠還他,但他的修為卻已經被破。這些年來一直修煉,直至可以重新化成人形,再重新修練玄狐之道……
爲的是什麽?活得太久了,目的是什麽也都忘記了……
而楊箏這名……想一直放在心中,卻被櫻重華不期然流露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地被挖掘出來。像有人在喉中不斷地搜刮,難受得要緊。
儘管不怎麽歡喜,但他答應了楊箏……代替他去愛他……這麽長久以來,一直地待在他身邊……這樣,還不夠麽……爲什麽還要瞞著這事?
用力地往丹田吸氣,好化解胸口的一陣鬱悶,楊墨塵定眼望著逐漸冷然的臉。「原因?」
「我倦了。」半垂著眼,櫻重華懨懨地回話,「這麽多年來,獨自地坐在這位子上,實在是令人疲倦。」放鬆了挺直的腰,整個人靠在椅上,「我需要一個人來承繼我的位置,我不放心其他人……」
「那你就把楊箏再次創造出來?」冷冷清清宛如琴音,那雙墨瞳,染上了幾分落寞,幾分孤寂,「你有沒有念過……他的心情?」羽睫輕輕扇動,似乎會有清亮的東西落下。
搖搖頭,清泉般的銀絲曳地。「他還不行……」
擡起頭,媚眼中帶一絲疑惑。
「我的半身魂魄和靈力,他至今還不能控制自如,皆因他的魂魄未能與我的相融合。」指尖繚繞一束髮絲,打圈,「所以他需要修練一段時間才能看出結果……而……」
「如果不合你意思呢?」抿緊了唇,顯然的不悅,「你就把他廢了麽?就像把櫻重雪廢了一樣?」從古至今,大概就只有楊墨塵這人敢如此對冥皇暴怒。
櫻重華只是再度搖了搖頭,「我不能……」
「不能?」
「如果我毀了他,便是毀了我一半的魂魄和力量,屆時冥界一定會崩毀,一發不可收拾。」凝重地注視著幽邃的雙瞳,漸漸變冷,「這次,只能夠成功。」
「你這意思是說要我的輔助麽。」雙臂抱起,「你還希望我面對這毫無記憶的人?你想過我會痛麽?」指尖戳著胸口,酸酸澀澀的感覺又再度湧上。「既然他都已經回來了,便不再需要我了罷?」像個小孩子一般耍脾氣,墨塵賭氣地轉過身,不去望他。
「不,墨塵……」櫻重華疲倦地閉上眼,揉了下鈍痛的額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修煉完成后,我的另一半魂魄會怎麽樣?」可想而知。
墨塵頓了下,「你是說……你會把所有的……都給他麽……」三魂六魄,靈力……還有記憶……「那你……」
暗紫的眼在墨塵臉上掃視了一番,「當然是煙、消、雲、散了。」語末,竟揚起了深不可測的笑容,「所以……請你帶他到人間界磨練罷……這是我最後一個請求……」
「你……」墨塵握緊了拳,又鬆開。甩了衣袖,揚起一陣檀香的微風,「你可知道……你們都是如此的自私……」淒切地睨了座上的人一眼,拂袖離去。
唇邊的笑紋慢慢散去,只落得一陣哀切。
墨塵,你可知道,你也是此般自私。你那眼注視我的時候,心裏想的卻不是我,你以爲我不知道麽?你以爲我不難受麽……這樣做,不是能夠成全你們麽……
這一萬多年來,我能不知道你每天到奈何橋邊幹什麽,思念誰?你卻不知道,更不允許我對你有絲毫的情念……你叫我情何以堪……
恢宏的大殿,竟一時落得清靜。
「墨塵……」低低切切的音自唇邊流瀉,卻輕微得似乎沒出現過。胸口的那一陣疼痛,見證了剛才的真實。
真切得,令人險些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