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还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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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狂风卷着乌云，雨点似利刃，刮擦着玻璃，夹杂着风，发出哀嚎。
忽然，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一瞬间好似白日般明亮。
沈岁年猛地睁开眼，她的额角满是汗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她颤抖着抱着被子的一脚，噩梦带来巨大的恐惧感压的她喘不上气，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沈岁年觉得好了很多。
咚——
楼上忽然传来响声，这声音在下着暴雨的天气里并不讨喜。
咚——
这声音似乎离自己近了几分。
心跳又开始加快，她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
声音就在她旁边，沈岁年几乎无法动弹，她蒙住被子，再没法冷静，忍不住的泪水无声的滑落进枕头。
咚咚咚——
“岁岁，睡着了吗，刚才打雷了，没吓着吧？”
那是一个熟悉的，尖锐的，本不该出现的声音，沈岁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她本该离开的母亲。
“岁岁，开门啊，你怎么了？”
“岁岁。”
“岁岁。”
……
一声声呐喊，她逐渐气急败坏。
“沈岁年！开门。”
门外的敲击声越来越大，她甚至觉得门都开始颤抖。
咚——
又是那个声音，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声响。
声音在她身后，她几乎无法控制的回头。
“沈岁年。”
母亲憔悴的面庞，惨白的脸颊，诡异的光镶嵌在眸子里。她的笑容咧到耳朵。
轰隆——
雷声响起。
沈岁年猛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冷汗一滴滴向下掉。
她好久没做过这种梦中梦了。
沈岁年的童年没有母亲的参与，她总不愿提起，她回想过去时，会刻意省略掉那些有关母亲的记忆，时间久了，连自己都骗过了。
沈岁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起那些往事。
“常萍！你要疯，可以！那是你亲女儿，你要是这样，我一定把你送到精神病院！”沈岁山气得手指打颤。
而他面前这个女人，长相漂亮，除了看起来有些憔悴，沈岁山年轻时也绝对算英俊，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本是一段佳话，如今也沦落如此。
沈岁山从常萍手里抢出一把刀，刀尖的血液一滴滴往下流。
他们面前的小姑娘坐下地下，伸着一只手，手里都是血，仔细点看，能看到手心有一条刀痕，哭得撕心裂肺。沈岁山把孩子抱起来，简单清理包扎，就开车去了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乌云压顶，天空很低，闷得人喘不上气，是暴雨的前奏。
直到到了医院，雨水如期而至。
那是老沈以为的沈岁年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老沈从不和她说母亲的事儿，她无从知晓，可那为数不多的平静相处中，那个女人总表现出淡淡的忧伤。
也许是母女连心，她对于这个对她无数次打骂的女人有着心疼。说不出来路的心疼。
唯一一次温存。
沈岁年刚学会说话和走路不久，拿着一块儿糖磕磕绊绊的走向常萍，嘴里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常萍把她抱了起来，在怀里哄着。那是常萍表情柔和，带着母亲的慈爱，阳光照在她身上。
常萍深爱着沈岁年。
沈岁年肯定，只是她现在并不知道常萍在哪所精神病院。
未来会知道的，她默默的想。慢慢进入梦乡。
夜，还长。
沈岁年一边的这哈欠，一边和孟响一行人走在去任家面馆的路上。任珂家其实家庭状况并不好，他父亲干着出力的活，母亲开着面馆，几人一起去任家面馆也是巧合。
某天放学，墨染和孟响还有沈岁年随便找家面馆吃饭，结果来了任家，遇到了任珂这和他妈妈吵架。
“我没有！”
“任珂，你还犟嘴是不是，我现在就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你今天打成这个死样子，你还有理了？”任珂妈妈揪着任珂的衣服说着。
“我说了，我是帮别人，有人欺负他，扒他衣服，还录像，我是去帮他，后来是他自己不敢承认内帮人打他！”
三人看到后墨染第一个站出来。
“阿姨，我是任珂同学，六班的班长，我叫墨染。”
一番前因后果浮出水面，任珂妈妈就默默走了。金朝后来加入，几人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有时放假，几人也到任家面馆帮忙，任家面馆就成了几人的聚集地。
那天任珂和他妈妈吵架之后，也发生些别的事。
任家——
任珂妈妈在厨房洗水果，任珂在屋里捂着被子不出来。
把水果放在书桌上。看着那一坨被子，她眼眶有些红。她对任珂，很少管，家里都是出力的工作，没时间去多多关注孩子的学习和生活。她有愧，曾经让任珂跟着老人，两口子出去打工，直到任珂初中才回到身边。
她默默走出房间，任珂爸爸揽着她的肩膀，坐在沙发上，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小珂说，你为什么不信我？”她声音打颤，极力忍受着哭腔。
“我为什么不信他？我怎么不信他呢？”那双粗糙的手捂住双眼，单薄的脊背颤抖着。
任珂在房间里静静听着，看着黑暗的天花板，闭上眼，无声的泪滑落。
泪水滑落的瞬间，他翻身压过那颗泪，极力掩饰着。
星星在空中闪烁，夜还长。
高二生活丰富但不多彩。
“太累了~“孟响扒着下眼皮用脑袋磕任家面馆的饭桌子，好像被夺舍了。
“正常点好吗？亲~”沈岁年被吓一跳。
“咱们都快高三啦！”孟响回头看她。
“确实，这回可以说说大学的事了。”沈岁年看向孟响：“记得你高一时问的问题吗？”
“我早就觉得好啦。”举起那张她刚才写了几个大字的纸
“华南师范大学”几个大字出现在纸上。
“要考就考最好的，北师大啊。”任珂在旁边补充。
孟响瘪瘪嘴：“我这样的，能考上华南师范大学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好吗？那你呢体委同志？”
“那肯定清北啊！”
“咦~”一帮人唏嘘着。任珂妈妈在一旁笑了一下，确实是嘲笑。
“我能考上专科就行，停止吧赶紧，说内些多伤感情啊？清北只是我的梦想！”
一帮人闹着。
“那你呢？”金朝默默的问，他说话时会认真看着沈岁年，顶着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沈岁年每次都不敢对视。
“我啊？”沈岁年似乎在思考着。
挑起这个话题不是她本意，本只是想调节气氛，没想到金朝直接问了她。
一行人看着她。
“不想说也没事儿。”金朝解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我倒是有想上的，想上也考不上啊。”沈岁年半开玩笑的接住了金朝给的台阶顺步下来。
“你一定能考上。”沈岁年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金朝低下头一边写题一边说。
有人说对视是人类不带情绪的精神接吻。可有些人偏偏不在看你，也在爱你。
爱字不恰当，仅仅能称之为喜欢。毕竟青春时的爱情都称之为喜欢，因为总有人告诉你那不叫爱。
“借你吉言。”沈岁年耳根子又开始红。
很多话青春时很受用，而过了青春，再听只觉得幼稚。
因为后来她确实没考上，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梦想可以很大，但人总要学会接受，接受一切，想到的，想不到的，一个无比远大的梦想能支持人前进不假，但取舍与自知也格外重要。
梦想就是梦和想，一个是梦境，一个是幻想，面对虚无缥缈的未来，我们只能用梦想这盏灯来照出一条不尽人意的路。
几人在唯一一家明亮的餐馆里聊着未来或现在或过去。
此时此刻，夜还长。
同一时刻。
许娣默默接受着谩骂。
她带着许愿生儿子的梦想来到这个世上。初中那节介绍自己名字寓意的课她始终没有上。
她的家对她似乎没有半点感情，她对她的家同样如此，这话可能有点决绝，谁会对家没感情呢？哪怕是恨。
事情的起因。
王凤霞哭了，哭得撕心裂肺，许娣的爸爸今天的电话是一个女人接听的。那女人声音故意夹着，妩媚多姿。
王凤霞大声的质问着，而电话另一头只是平静的毫无波澜的：“我累了，回头再说吧。”
被挂断电话后，她便疯了起来，大力的摔着东西，头发凌乱，她不漂亮了，她再没什么东西能留住那个男人，儿子都不行。
许娣在这场战争结束后，默默收拾残局。
王凤霞已经杀疯了眼，冲着许娣就拿起遥控器砸了过去，砸在她脸上。
沉默
……
“我…”许娣似乎极力忍受着，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全身颤抖，牙齿都在打颤。话终于要说出口，却被打断。
许铮哭了。
“你怎么的？你想说什么？和你那个爹一个死样子，你怎么不去死！”
许娣收拾完最后的几样东西，便回到了她那个只是杂物间里放个床的几平米的小房间，大口喘着粗气，泪水一滴一滴。
她对这个家的感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之前至少还恨，现在只想走。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父亲的出轨，父亲某天回家，手机消息提示传来，屏幕亮了。
“我想你了。”备注是琳琳。
她不敢说，她怕被骂。
她其实有时在心疼王凤霞，王凤霞就是一个封建思想集一身的可悲女子。
她妄想用儿子来博得一个无能的男人的爱，妄想用自己腐化的思想困住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用最狼狈的嘴脸对着最平静的男人。
许娣窝在床上，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绝望的注视着脏乱的天花板。
要怎样才能离开。
可惜夜还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还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