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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独角戏中戏事瞒事,月光梦中梦旧事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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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间过马,离秋猎只剩一天。
书房内,楚秋坐在圈椅上,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搭上扶手,淡淡道:“事情如何?”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人:“殿下,据人来报,北部各王言辞闪烁,但多数人倾向支持。”
楚秋冷哼一声,“当方则方,当圆则圆的一群人,一时之话不可信。”
北部七王盘踞,共拥十五万精兵,先帝多次亲征,大破之,才令七王俯首称臣。如今时局变动,七王虽表面平和团结,为国守万里北疆,底下却开始躁动起来。
楚秋平复西北有功,得帝赏识,承袭忠陵王,手握十万铁骑,震慑四方。离他的最终目标只差一步——啃下北部这块硬骨头!
“这十万人我势在必得。”
“殿下,还有一事,不久前五王身死,新王年仅十五,恐鼎立之局有变。”
“啊,虽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仍不可轻视。”
京师是国本,皇帝手里还握着兵力。
“隐道,你再去办件事。”
楚秋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些人名。
“你去查。万事如转烛,定要小心行事,不可大意。”
“是。”
楚秋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多年的网该收了。”
见隐道陷入思考,楚秋盯着他,眼神复杂阴暗:“隐道啊,你的全家都在忠陵等着你呢,多想想你年迈的老母和襁褓中的孩子,多想想……”
隐道立马撩袍,单膝跪下,斩钉截铁地说:“誓死跟随殿下,绝无二心!”
楚秋轻笑,从一旁拿出一个木盒,“你妻子给你的,收好。”
隐道一看见铜锁上熟悉的花纹,眉眼就舒缓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嘴角轻微上扬,“谢过殿下。”
楚秋淡淡道:“去吧。时间不多了。”
隐道敛容,点头退出殿外。
墙角处,阳光沉浮水缸中,带起波光粼粼,枝头花瓣风中如许,命中注定般落入水面,泛起微微涟漪。
人生路之曲折,本心不乱质不偏。斜看万千风雨过,此地独留吾与天。
典锦庄正坐在窗前看书。
一个侍女走近,“典公子,张公子前来拜访,听闻殿下正在议事,特来请您过去。”
闻言,典锦庄眼中一丝诧异,回道:“好。”
在侍女的带领下,两人转入待客厅。
随着他走进,一道清隽身影映入眼帘,侧脸线条精致,眉眼细长,多生冷淡漠之气。
张公子拱手行礼:“在下张云暮,见过典公子。”
典锦庄尴尬一笑,行礼:“张公子客气了。”
张公子走近典锦庄,顿了顿,问道:“你竟不恨他了?”
“?”
张公子显然顿了一下,又似乎反应过来,笑道:“失忆了……真可怜啊。俗话说,唱戏的不瞒打鼓的,他如今是准备唱独角戏啊。”
典锦庄不解,“什么意思?我们认识?”
张公子哼笑,嗓音冷冽:“不好说,我只是个看戏的。”说着,他眼光一转,像是想到什么鬼点子,眼瞳迷成一种危险的弧度,凑到典锦庄耳边,“你说,要是我在这里亲你一口,他会不会发疯?”
!
典锦庄一惊,皱眉道:“你们俩——”
话未说完,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脖颈。他下意识瞳孔放大,伸手把人推开。
“滚开!”
这一推,张公子瞬觉不妙,整个人向外倒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惊讶:“你竟然……”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渐近。
“你,离他远点。”
楚秋走进待客厅。
张公子苦笑道:“我是该离他远点,力大如牛啊。”
典锦庄也没想到用力过大了,伸手把人拉起来,“实在抱歉。”
张公子神色微顿,强颜欢笑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有前途,有前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窘迫”。
楚秋眉尖微蹙,瞥了眼典锦庄,微笑道:“我有事和张公子谈,你先回去。”
典锦庄颔首,心存疑惑地转身退出门外。
张公子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禁笑道:“我很期待这出戏的结局,不要让我失望啊,忠陵王殿下。”
“废话少说。”
典锦庄走出待客厅,关门时,张公子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一样,一阵难受。
他侧眸望向晴空,用极轻的声音发问:“我到底忘了什么?”
“……”
说着,他提步前进。
忽然,一阵风吹来,满树桂花金灿,纷纷传来浓香……晚秋物落,总多别离。
恍惚间,桂花树下站着一位女子,怀里抱着个小娃娃,正咿呀咿呀叫,她笑得灿烂。
典锦庄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眨了眨眼,绕开继续走了。
时至半夜,楚秋才回寝殿。
绕过屏风,漆黑中一个人影趴在桌子上,熟睡着,呼吸声舒缓平稳。
楚秋解下披风,轻轻地盖在典锦庄身上。
然后移步坐在对面,盯着人看了许久。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骤雨下的郁绿,孤独而宁静,执着而黑暗。掀开沉寂,最底下的是深深的爱,令人窒息的爱。
月光如水,映在两人白皙的面庞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典锦庄缓缓睁开了眼,没有转头,开口道:“殿下回来了。”
楚秋淡声道:“嗯。”
“我刚才梦到些事,殿下猜是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
楚秋:“是什么?”话音里竟有丝紧张。
典锦庄犹豫片刻,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梦里面是一个刑场,那时候我还小,站在城墙上,远远的和一个人对上了眼……那个人和你长得好像……你说,难道我们小时候见过?”
楚秋松了口气,轻笑:“见过,只此一面。”
典锦庄转过头,迎上深沉的目光,有些不解道:“你早有预谋?”
“是一见钟情。”
在典锦庄震惊的目光中,他俯身凑近,涩声道:“此生,我只求与你共白发。你难道还不懂吗?”
典锦庄:“……”
“不要丢下我,不许丢下我,绝不能离开我。明白吗?”
典锦庄一怔,平静地说:“……我只求问心无愧,结局如何我也不能保证。”
结局怎样,早有注定。
下一瞬,楚秋抬起他的下巴,笑道:“你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
永远……
典锦庄一阵恶寒,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潜伏许久的毒蛇露出尖牙,盘旋而飞的雄鹰亮出了利爪,这是危险的讯号。
他移开视线,淡淡道:“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何况心有所往,岂惧道阻长。”
闻言,楚秋笑了,他很喜欢典锦庄现在的样子。趁人不注意,在典锦庄脸上亲了一口,温柔地笑道:“我知道了。”那恐怖气息瞬间消失。
典锦庄皱起眉头,却也无语。
他没有告诉楚秋的,是他在梦里还看见了另一个人——他自己的父亲。梦很模糊,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二人间曾经必定有什么故事,到底是什么呢……
正想着,一双手捧起他的脸,径直吻了上来。
“唔唔……”
良久后终于唇瓣分开,典锦庄止不住地喘气。
楚秋起身站在他面前,二话不说地将人扛起,朝床榻走去。
典锦庄先是一惊,后也没有过多挣扎,只笑着揶揄道:“忠陵王殿下好生霸道。”
此话一出,楚秋嘴角噙着笑说:“讨厌吗?”
“岂敢啊。”
“讨厌也无济于事。”
两人一言一语笑着。
忽然,楚秋止住脚步,“白天张云暮对你做了什么?”
“……”是颈上的那个吻,没有留印,应该没有被发现。
“没什么,只说一出好戏即将登台,他颇为期待。”
“……那就好,不用理他。”
话罢,楚秋把人放在床上,欺身亲去,惟在脖颈处格外用力,仿佛是在种下标记般。
典锦庄顿感不妙,心中暗道:好你个张公子!小狗发疯,咬的是我啊!
夜色阑珊,云雨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