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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她绝望地发现,自己真的出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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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束玉听着杨母的话,只觉得一阵恶寒,什么叫带她回去?
不,她不想再回到那个诡异的地方!
她发疯般敲打着自己的腿,想脱离这种状态,然而她越着急,腿就像被吸在沼泽里一样越来越紧,她只能绝望地站在原地,看着杨母把那个人型生物给大卸八块。
殷束玉看见那个人形生物的躯体被杨母扭曲着,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形状。
“嗬嗬…嗬…”早已断气的东西此刻转动着垂在地上被鲜血浸染的脑袋。那东西的颈骨早已被杨母砍断,只剩下连接着身体的一层薄薄的皮,只要轻轻一动,还未干涸的血液便从割裂的喉管里一股股涌出。
杨母却好似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操起手中磨得锋利的菜刀,手起刀落,利索地砍下了人形生物的头颅。
那东西的头颅被杨母随手一扔,咕噜噜滚到殷束玉的脚边。
她盯着在她脚边缓缓打转的头颅,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股酸水控制不住地想从嗓子眼里争先恐后地涌出。
殷束玉硬生生地压下了这一感觉。拖着沉重的双腿往旁边挪了几步,想要离这东西远一些。
那东西却好像能够感知到殷束玉的位置,咕噜噜地又转了几个圈滚到了她的面前。这东西把脸对着殷束玉,对上了她惊恐的目光,缓缓裂开了嘴角,冲着殷束玉诡异地笑。
殷束玉感觉到脚踝被一种冰凉黏腻的物体缠住,低下头,正好对上了那东西阴恻恻的目光,而那冰凉的触感正是那东西的头发。
是了。这东西在河边被杨母砍了头,头发怎么能不湿呢?
她看着那东西的头发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很快便没过了她的双膝,她的双腿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殷束玉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硕娃儿媳妇,走噻!木在这里做啥子!”杨母端着木盆走过来,菜刀锋利的刀口正对向殷束玉,鲜红色的液体顺着杨母走路的轨迹滴滴嗒嗒地落了一地。
杨母这一声让殷束玉的思想回到了现实,她讷讷地开口:“我…我动不了。”
杨母固然很可怕,但是以现在的情形,杨母却成了殷束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杨母往前走了几步,顺着殷束玉求助的目光看向地面。
“哎哟,不就是个鸡头嘛!”杨母一脚把那头踢得老远,安抚性地拍了拍殷束玉的肩膀,“没得事,硕娃儿媳妇你胆子好小哦。”
在杨母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时,殷束玉便抢先一步挽住了杨母的手臂,状似撒娇地晃了晃杨母的胳膊:“之前没见过,害怕嘛。”
“你还要在这里住好久,习惯就好喽!”养母见状也不便再说什么,带着殷束玉慢慢地往山村方向走去。
殷束玉小时候曾听爷爷讲过,人总共有三把火,肩上两把,头上一把。要是被人熄灭了一盏,那么那个人的运道便会很不好。若是阳气极虚的,甚至能看到那些脏东西。
她不知道杨母会不会干那些事,但是这个村子实在诡异,以防万一,殷束玉不敢叫杨母触碰这些比较重要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过话,气氛十分安静,整个林子中只有双脚踩在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的清脆声音。
“妈!”杨硕站在破旧的木门前,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杨母,急忙走上前接过杨母手中装着鸡肉块的木盆。
殷束玉悄悄跟在杨母身后,她现在有些害怕和杨硕碰面,谁知道杨硕会不会和杨母告发她早上逃跑的事。
“玉玉,你回来了。”杨硕身量高大,不管殷束玉怎么藏,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然而杨硕却像是不记得早上的事一般,并未多说什么。
“怎么样,山路是不是很难走?”杨硕把盆抬进厨房,出来站在殷束玉跟前,伸出一只手极为温柔地把她垂落到额前的头发拨到了耳后,“让你不要和妈一起去,现在是不是累到了?”
“嗯…”殷束玉不知道杨硕怎么会这么说,但她顺着话茬接下去,“之前没来过,多和妈出去转转,熟悉熟悉你老家。”
杨硕笑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束玉,那双眼睛很温柔,却让她没来由地汗毛竖立,全身发寒。
“多走走好,只是,别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杨硕突然弯下身子,把殷束玉扯进怀里呈现出一个半抱的姿势,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出了这几个字。
殷束玉浑身一紧,杨硕的声音很奇怪,机械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到后面,他的声音变得尖细而遥远,好似一个在黑夜里哭泣的女人。
“知道了。”殷束玉强忍住恐惧,把杨硕推开,对他扬起一个不算太明艳的笑。
杨硕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等杨硕离开后,殷束玉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此时是正午,太阳像往常一样高高地挂在空中,把温暖的光芒照射到天地万物之上,然而殷束玉沐浴在这样温暖的阳光底下,却仍然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这是人最原始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悄无声息地滋长,直至长成一种难以名状的,能够影响人类心智的畸形怪物。
“吃饭了!”杨母挥舞着锅铲,站在厨房,指挥杨硕将饭菜抬进屋子里。
“玉玉,走,我们吃饭了。”杨硕拉起殷束玉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进黑暗的堂屋。
杨硕从黑暗中摸出一盒火柴,一阵摩擦后,火柴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昏黄的灯光不停摇曳着,似在撩拨殷束玉最敏感脆弱的神经。
杨硕的影子被灯光拉得极长,投射在墙上。
“玉玉,怎么还傻站着?”杨硕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朝殷束玉招了招手。
“过来,我们吃饭了。”殷束玉听见杨硕这样说。
殷束玉看着杨硕咧开的鲜红色的嘴巴,里面细细密密地爬满了蠕动的小虫。
杨硕脸上身上的血管跳动得越来越快,直至冲破脆弱的皮肤,迸溅出一道道血柱,鲜血喷的到处都是,鲜艳的红色把破旧的墙面装潢得像是新婚夫妇居住的新房。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血红。
“玉玉,来,坐下来,我们吃饭。”杨硕的仍旧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挂满碎肉白骨森森的手呼唤着殷束玉。
“来,我们吃饭,好好吃饭…”
杨硕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粗粝,喉咙里“咯咯”作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堵住,让原本清越的声音变得陌生。
不…
殷束玉看着杨硕的身体在瞬间坍塌成一滩肉泥,惊恐万分地往门口跑去。
“玉玉,你出去做什么,我们要吃饭了…”杨硕的声音忽远忽近,而此刻像是附在殷束玉的耳边,声音温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声呢喃。
殷束玉捂住耳朵,试图从这些疯狂混乱的呓语中脱身,大门近在咫尺,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往前走,却怎么也够不到,怎么也逃不出这间昏暗的堂屋。
“老杨家的人在吗?”村长苍老的声音穿破了层层叠叠的迷雾,准确无误地进入到殷束玉的耳朵里。
“在!”殷束玉十分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周围弥漫着鲜红的雾气,她看不到村长在哪里,她也无暇顾及这个时候的声音是真是假,她现在就像溺水的人一般,一旦抓住能够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板,就再也不愿意放开。
“好,老李家的女儿后日成亲,你们全家都要记得来啊。”村长的声音似是一柄利剑,把浓重的血雾破开,一束束金黄的阳光在此刻终于重新照射到殷束玉的身上。
“村…”殷束玉双眼含泪,面色涨红,她惊慌失措地开口想要告诉村长杨硕的异样,然而她的喉咙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好,我们记下了。”杨硕从后面搭上殷束玉的肩头,笑眯眯地回应道,“我们全家一定会来的。”
杨硕着重点出了全家二字,笑盈盈地把下巴抵在殷束玉的头顶上,大拇指和食指微微并起,状似亲昵地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
殷束玉在杨硕靠过来的一瞬间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哗哗地往下流。
她的面色极其苍白,干燥起皮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发抖。
“救…我…”殷束玉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断对村长做出求救的口型。
然而村长却像是完成任务般,通知完这件事就离开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殷束玉的动作。
完了…
殷束玉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游走。
这次是真的…走不了了…
“玉玉?”杨硕冰冷的手指极其温柔地拂过殷束玉的眼角,“怎么哭了?”
殷束玉睁开眼睛,看着笑得一脸和煦的杨硕,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充满探究,神色紧张,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若不是墙上还残留着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她几乎真的要以为刚才都是幻觉,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真的还是那个温柔的丈夫。
“没什么…”殷束玉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揉了揉眼角,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或许是有什么东西进眼睛里了。”
杨硕听了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出回应。
他站在原地,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束玉,半晌,才缓缓咧开嘴角:“我知道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信了,但是现在她显然逃过一劫。原本屏住呼吸不敢有所大动作的殷束玉终于放下心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仿佛在庆祝劫后余生。
然而此时杨硕快步走上前来,双手抓住殷束玉的肩膀,他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势将殷束玉带到破旧的桌子前方坐下。
杨硕把缺了一角的白瓷碗塞进殷束玉的手里,殷勤地为她夹菜。
“玉玉,我们吃饭,好不好?”杨硕无视了殷束玉抖如筛糠的双手,把筷子递给她,面含笑意地询问着。
原本流畅的空气此刻变得滞涩,殷束玉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且沉重,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杨硕,生怕他再突然异变。
“玉玉?”见殷束玉久久没有任何动作,杨硕把筷子又往前送了送,杵在她的眼睛底下,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又问了一遍。
“玉玉,你要是不好好吃饭,我可就要生气了哦…”杨硕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两根细长的筷子,语气变得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