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弱美人拿捏了》杳杳知晚

7、天定姻缘

　　大堂里只剩下裴府几人和鹿绾，她环顾四周却不见把自己捆住的红衣女子。

　　“鹿姑娘，让你受惊了。”裴宁鹤摘去鹿绾口中的白布团，少女眼眶微红，一双黝黑的杏眼盈着泪光，像只受惊的小鹿，几缕发丝弄散了，落到颈侧，小巧的唇瓣此刻变得充血殷红。

　　他不由得看呆了，喉头微动，算上刚才那会儿，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女子的唇，如胭脂般好看，而且，看起来似乎很软……

　　“裴公子挺身而出，我无以为报，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来凌华派疏云峰找我！”
　　裴宁鹤慌忙别过头去，低垂着眼睫，道:“此事因我而起，鹿姑娘不怨我便好。”

　　“鹤儿，该回去喝药了。”老夫人握住裴宁鹤的手，带着裴府的一行人朝门外的马车去。
　　“那我呢？来个人帮我解开绳子啊！”

　　裴宁鹤瞥到门口的一袭红衣，谦和有礼道:“邬靖大人，可否替鹿姑娘松绑？”
　　邬靖大步跨过门槛，将鹿绾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出来，“侠女姐姐，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鹿绾咂咂嘴表示。

　　“刚才的堂审我都听到了，她确实对你做了不该做之事，你不愿意让她入狱，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你们真有婚约在身，那我无话可说。”

　　“若是没有，你裴宁鹤将会在南阳城永无翻身之日，所以我打算把她交给你裴府，如何处置，你们自行定夺。”

　　“来人，把她装进马车！”裴老爷喊到。
　　“是！老爷！”
　　“父亲！”裴宁鹤心下一紧再度栽倒，被几人簇拥着。

　　“快把少爷扶进去！快回府呀！”众人忙成一团，扶少爷的扶少爷，抬鹿绾的抬鹿绾。

　　“你们这是干嘛呀！强抢民女！”鹿绾一路破口大骂，马车吱呀呀滚动，不紧不慢地行驶到裴府门口停下。

　　“你叫鹿绾，是从凌华仙山来的？”裴老爷抿了口茶，问。
　　“没错。”
　　“年芳多少？”

　　“十九，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们真的要按邬靖说的处置我？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没有非礼裴小公子，都是误会。”

　　裴老爷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道:“不是，我要你明天嫁给我儿子。”
　　鹿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嫁给谁？”
　　“明日，我要你与我儿宁鹤大婚。”

　　老夫人一脸担忧，瞧瞧鹿绾，道:“老爷，您真要宁鹤娶她啊？我看她也就这张脸配得上宁鹤，再者，她性格泼辣，鹤儿又体弱多病，怕是不太合适？”

　　“夫人，我有非此不可的道理，事后再与你细细道来，鹤儿是我最看重的儿子，我必不会害他。”裴老爷神色一凛，朝旁边的侍卫点了点头。

　　侍卫将一幅红底金字的婚书摆在鹿绾面前，“来人，拿印泥过来！”

　　“你们要逼我签婚书？不行，我不同意！裴宁鹤也不会同意！”鹿绾挣扎着向后缩，被两个侍女拉起手将拇指按进印泥，朝名字旁边用力地按了下去。

　　“裴宁鹤呢？他不同意，你们逼我也没用！”鹿绾在地上打滚，恰好滚到了蓝色衣摆旁，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鹿姑娘！”裴宁鹤蹲下身去扶鹿绾，少女这模样活像个撒泼打滚的猫儿，可爱得紧，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裴公子，刚才的事你都听到了吧？你快告诉裴老爷和裴夫人，你不愿意娶我，我就可以离开了！”鹿绾兴奋地朝他使着眼色，仿佛看到了救星。

　　“鹿姑娘，我……”裴宁鹤薄唇张张合合，好半天也没说出鹿绾想听的话。
　　“快呀！”鹿绾催促道。

　　裴宁鹤竟在他身边跪下，“抱歉，鹿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忤逆父母长辈，况且……”

　　他装作无意间瞥了鹿绾一眼，结结巴巴地说：“况且，我对鹿姑娘……我早已属意于鹿姑娘……”

　　少年青涩的告白，对鹿绾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凌华派门规，门中弟子不得与凡人有因果牵扯。鹿绾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好好好！既然如此，把鹿姑娘送到客房，准备婚嫁吧！”裴老爷挥了挥手，一群侍女簇拥上来，围着鹿绾将她带走。

　　她失魂落魄的表情深深刺进裴宁鹤的心，像是刀剜一样痛，她是他少时便放在心里的人，他们分明是见过面的，可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在南阳城，未婚配的男子一旦被女子碰到画了守宫砂的地方，就等于失了清白。此后无论地位再显赫，正经人家的女儿便没人愿意嫁给他，除非离开南阳城。

　　可裴老爷裴夫人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到外面去，但他若迟迟不成家，就没有资格继承家业。裴宁鹤知道父亲是为了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一旦两人成婚，所有谣言都将不攻自破。

　　不过于裴宁鹤而言，他若是不想没有人可以决定他的终身大事，只是这次父亲的安排正好顺了他的意，他便顺水推舟了。

　　“也许鹿姑娘只是被吓到了吧，成婚后我会对她加倍好，时间长了她应该也会喜欢上我的。”裴宁鹤想试试，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前厅安静至极，裴老爷淡淡开口：“宁鹤，过来前面。”
　　“让小厮给你量量身量，婚服需得尽快赶制才是。”老夫人笑得很慈祥，摸着他瘦削的身子，眼里溢出点点泪花。

　　裴宁鹤一身病骨，面色苍白若纸，身材单薄，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这么多年来，裴老爷找了无数神医前来帮他看病，人人都道小少爷活不过二十岁。

　　今年裴宁鹤过了十八岁生辰，身子也越发弱了。老夫人夜夜暗自流泪，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曾有位云游道士的方式路过此处，裴老爷请求为自己小儿子算上一卦。

　　那人道出裴宁鹤生来命薄，但会在十八岁那年遇到天定姻缘，可化解命中劫难。裴老爷原本只当是老道士的安慰之语，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距离裴宁鹤二十岁生辰仅有两年，即便是假的，也要试上一试。

　　东厢房，鹿绾强行梳洗一番，换上了重工暗红绣花的嫁衣，年轻的丫鬟们正给她描眉，涂口脂，铜镜趁着她的倒影，嫁衣如火，明眸皓齿，灵动又不失娇媚。

　　“新娘子真美啊！”小丫鬟不禁感叹道。
　　另一个小丫鬟梳着她泼墨般的长发，笑着说：“是啊！看起来和咱家少爷像是天生一对。”

　　至于鹿绾此时此刻为什么这么乖巧？没错，她又被暗算了。

　　半柱香前，鹿绾被带到东厢房，碰到了罪魁祸首邬靖，她竟没有一丝愧疚，开门见山道:“鹿绾姑娘，我想同你聊几句。”

　　“聊呗，你可以帮我把捆仙绳解开吗？”
　　邬靖坐在鹿绾对面，淡淡道:“暂时不行，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说看。”鹿绾打了个呵欠，顺势向后倒去倚墙靠着。
　　“明日，你必须安安分分同裴宁鹤成亲，到时你若不愿意留下，我可助你与他和离。”

　　“我说为什么非得是我呢？裴宁鹤长得那般好看，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我看你就很不错，你这么厉害肯定能保护好他。”

　　邬靖眉眼染了怒气，拔高音量:“你休要胡说！若那人是我……罢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是裴宁鹤最后改命的机会！”

　　“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我如何帮他？”鹿绾来了兴趣，凑过去问。

　　“你跟我到一个地方，看了你自会明白。”穿过曲折的走廊，邬靖将门推开，泛起淡淡的墨香，正对面是长长的紫檀案几，芙蓉纹路的木窗半开着，细碎的光点洒在案几上一幅画像上，墨迹还未干透。

　　邬靖拉开桌下的抽屉，将几幅画卷展开挂在墙壁，鹿绾瞪大眼睛一幅幅看过去，好像画的是同一个人，甚至感觉有些熟悉。

　　邬靖站在桌案上，目光深邃，“很像吧？”
　　鹿绾微微点头，“确实很像我，这是谁画的？”
　　“裴宁鹤，他从妖口逃生，据说是一位小仙姑救了他，你还记得吗？”

　　难道，裴宁鹤是当年的小孩？鹿绾有些惊讶，不过是一面之缘，记了这么久吗。只听邬靖继续道:
　　“他照着脑海里的模样，想象出你长大的样子，画了一年又一年，没想到竟然对上了。”

　　邬靖走近鹿绾，沉声说:“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裴老爷与我提起过，仙人道出裴宁鹤命中的劫数需由天定姻缘来化解。”
　　“这样看来，你就是他的天定姻缘。”

　　“为何？”鹿绾不明白，难道从天而降就是所谓的天定？
　　“你靠近他的时候，他的指尖隐隐约约会有一条红线。”鹿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邬靖瞥过来，道:“你看不见的，我曾经误食了姻缘花，所以才能看见。”

　　鹿绾权衡片刻，凡间确实有这样的风俗，似乎叫冲喜，只是在凡间办个婚礼，又不是结道侣契，应该没事吧。

　　随即她点头道:“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吧？”邬靖二话不说就给她解开了捆仙绳。

　　鹿绾刚想运转灵力拿罗盘探探有无蜘蛛精的踪迹，嘴里就被塞了一颗棕红色的小药丸，现在不仅身体不受控制，甚至连话都不能说了。

　　“不必瞪我，我只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拜堂后它自会解开。”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逮着一个人可劲欺负吧。南阳城邬靖，裴府，这个仇鹿绾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