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一尾狐狸

14、第 14 章

　　第二天临近中午，沈老大带着沈承安上门道歉。

　　沈祈泱难得工作日没去公司，在客厅陪伴狐猫。说是陪，其实是灵叙和银团追抢一个新玩具，而他本人光顾着埋头回复工作消息。

　　“祈泱。”

　　沈祈泱闻声回头，惊讶地说：“大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沈老大推了沈承安一把，笑呵呵地坐下，“等下要出个差，顺路拉上这小子过来认错道歉。”

　　沈承安看他爹一眼，扭捏地说：“小叔，对不起，我以后不擅自带走狐狸了。”

　　沈祈泱冷淡道：“只是擅自带走雪球吗？”

　　沈承安僵了一下，小声嘟囔：“不应该挂你的电话，不应该欺负狐狸，更不应该把狐狸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大声点。”沈老大不悦地呵斥，本来一家人倒也不必这么上纲上线，但儿子从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却让他不得不重视，这么任性不敬长辈毫无责任心，实在不像话。

　　“不应该挂你的电话，不应该欺负狐狸，更不应该把狐狸扔在一边不管不顾。”沈承安立即大声重复一遍。

　　沈祈泱转头对后面玩耍的狐狸说：“雪球，过来。”

　　灵叙刚抢到玩具，不太情愿过去。就这么一个抬头的间隙，银团趁机狐口夺玩具，蹿出几米外。

　　可恶！

　　“嘤~（叫狐干什么）”灵叙不爽地跑到沈祈泱身边，然后就发现对面的沈承安。

　　坏小孩！

　　“啊啊唔~”

　　“雪球！”

　　沈祈泱眼疾手快拦住就要扑到沈承安身上的狐狸，牢牢抱在怀里。

　　“啊！（放开狐，狐要教训这个坏小孩）”灵叙使劲挣扎，爪子不断向前伸。

　　沈承安有些害怕，往他爸身后躲了躲。沈老大皱起眉头，忧虑地说：“这狐狸有点凶啊。”

　　沈祈泱一下一下安抚小狐狸，反被对方咬住手，索性就由它抓着磨牙。

　　这一幕落在沈老大眼里，忧虑更深，“祈泱，你这也太纵容它了，宠物该管还是得管，不然伤人就晚了。”

　　“就是，我的手和脸都被它抓伤了。”沈承安立即添油加醋。

　　沈祈泱沉声道：“你被抓伤，是因为你伤害了它，现在它想咬你，也是因为你那天欺负它，雪球很有分寸，不会随便伤人。”

　　“小叔你滤镜也太重了吧，它就是一动物，说得跟多通人性似的。”沈承安一言难尽地说。

　　沈老大附议：“是啊祈泱，再听话的狗都免不了挨打，何况还是没经驯化的狐狸。”

　　沈祈泱没反驳，只是拿出手，看着小狐狸的眼睛轻声说：“让沈承安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也抓伤了他的手和脸，再让他道个歉，就再也不理他可以吗？”

　　“小叔你说什么啊，让我给一只狐狸道歉，有意义吗？”沈承安无语，感觉他小叔着魔疯了。

　　灵叙扭头看了一眼沈承安，脸上还有狐抓的疤痕。要是坏小孩能道歉，狐就勉强不咬他了，但还是讨厌他。

　　“嘤~（好吧）”

　　沈祈泱欣慰地笑笑，把狐狸放到茶几上。

　　“小叔！”沈承安急忙起身想跑，却见狐狸坐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沈老大讶然，拉着儿子坐下，沉吟道：“你小叔把它当朋友，而且是你先欺负它，道个歉吧。”

　　沈承安没想到他爸也这么说，疯了吧，给一只动物道歉，说出去别人都会觉得有病。

　　“沈承安。”

　　他看向厉声的沈祈泱，又看向狐狸，着实有点难以启齿，半响才艰难地憋出：“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以后不会了。”

　　哼。

　　灵叙转身叼起一颗果子给沈祈泱，又放下一颗到沈老大腿上，然后自己含住一颗回到沈祈泱身边吃起来。

　　不给坏小孩。

　　沈承安：......妈呀，疯球了。

　　沈老大面色古怪地拿起草莓，“这...”

　　沈祈泱乐得不行，吃掉小狐狸给的草莓，轻柔地抚摸狐脑袋，弯唇道：“大哥你真幸运，第一次来就得到雪球的分享，我都沾上你的光。”

　　沈老大怔了片刻，拍拍儿子的头，揶揄：“是沾承安的光吧。”

　　“爸！”沈承安恼羞成怒地大喊，这狐狸故意的吧。

　　灵叙吃完草莓，舔了下爪子，伸出前肢抻腰，准备找猫抢回玩具。

　　“雪球，帮我拿下收藏室里第二层的红盒子过来。”沈祈泱有心炫耀狐狸的聪明，故意提出请求说，“谢谢。”

　　灵叙努努嘴，要不是说了谢谢，他才不帮忙呢，就知道逗狐。

　　没过多久，沈祈泱接过小狐狸嘴里的茶叶，莞尔道：“新得的茶叶，大哥等下带上。”

　　沈老大已然对这只狐狸刮目相看，心道，这九尾狐真不一般，说不定还带点神性。

　　沈承安麻了，狐狸成精了吧。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试试，于是说：“我想吃雪糕，帮我去冰箱里拿个香草味的，谢谢。”

　　谁知狐狸白了他一眼，不仅背过去，还拿尾巴盖住耳朵，压根不听他的话。

　　沈承安：......操！

　　沈祈泱和沈老大一同笑出声。

　　沈老大摸摸儿子的头戏谑道：“它不喜欢你。”

　　沈承安不高兴地嘀咕：“我不是道歉了吗。”

　　沈祈泱语气淡淡：“道歉，只是它决定不咬你，不代表原谅你。”

　　“真记仇。”沈承安悻悻道。

　　“好了，我得走了，你要不要留下？”沈老大问儿子。

　　沈承安别扭地看了眼小叔，他倒是想留下，怕小叔不乐意啊。

　　沈祈泱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转身抱起狐狸。

　　沈承安失望地垂下头，小声说：“算了，我回家吧。”

　　沈老大一脸淡然没有多说，领着儿子离开。

　　灵敘不想被抱，两三下挣脱下去，哧溜溜跑去找银团，又被沈祁泱叫住：“不吃饭吗，跑去哪？”

　　咦，吃饭。

　　灵敘立即转到餐厅，没等沈祁泱开口就端正坐在侧面的位置。

　　沈祁泱看着好笑，rua了一把狐头说：“以后是不是得专门给你备一份餐具上桌吃饭？”

　　“嘤~（可以）”狐当然应该在桌上吃饭。

　　家养的狗吃人类的饭，通常都是各类菜混吧混吧一起吃。小狐狸不行，必须一种菜吃完再吃另一种菜，汤汁搅和一块还不乐意。

　　因此沈祁泱得全程伺候着，自己夹一筷子菜，再给小狐狸夹一筷子，快了慢了就嘤嘤直叫，可娇气了。

　　一顿饭吃下来，沈祁泱积攒起一点不爽，灵敘则心满意足地舔爪子。

　　沈祁泱拎起狐狸往卧室走，一路上不客气地晃荡，九条尾巴甩得飞起。

　　灵敘怒而无能为力，空中再怎么扑腾都没有，气得啊啊叫。

　　落到床上，立即扑到沈祁泱身上一顿抓咬。

　　沈祁泱哑然失笑，捧着狐脑袋亲了一口，佯装遗憾地说：“荡秋千呢，不喜欢吗？那我下次不这么做。”

　　“嘤~（狐是傻子吗？坏人）”灵敘抓狂，赤狐说他傻，猫嫌他笨，这凡人也戏弄他。

　　可恶，狐不发威当他是病狐吗？

　　“不气了，不气了，看在我伺候你吃饭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行么？”眼见小狐狸要发怒，沈祁泱赶紧团抱住它，亲亲揉揉一通安抚。

　　“陪我午休一会，下午得去公司。”一手揽着狐狸进被窝。

　　小狐狸显然也有睡意，挥舞两下爪子，打了一个哈欠就阖上眼。

　　一个小时后，沈祁泱在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中醒过来，眼前一片黑，厚实毛绒大尾巴完全盖在脸上，差点没把他捂死。

　　动作轻柔地取下尾巴起身，枕边的小狐狸睡得七仰八叉，像一张狐毛毯子，鼻子边上的毛发轻轻翕动，睡得很安稳。

　　沈祁泱静静注视一会，捏了捏蜷起的肉垫，才下床准备去公司。

　　又过去一个小时，小狐狸无意识翻了个身，从枕头上滚下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张望，金蓝的眸子闪过一丝茫然，意识渐渐回笼，舔舔爪子抻抻腰，跳下床慢悠悠走出去。

　　“哎，雪球。”

　　路过的两个女佣见到小狐狸，立即蹲下撸毛。

　　灵敘敷衍地陪她们玩了一小会，避开手掌继续悠哉悠哉散步。

　　“雪球。”

　　没多久又被人叫住，他扭头一看，是苏珊和银团，一人一猫在玩逗猫棒。

　　无聊。

　　灵敘撇撇嘴，并不想过去。不过迈开步子时，转念又想起一件事。

　　他走到猫身边，出声问：“嘤（动物园在什么地方）”

　　银团啃着羽毛，抽空回道：“喵（不知道啊，我又没去过）”

　　“嘤（那要怎么才能去啊？）”

　　银团放开逗猫棒，瞪圆眼睛一脸惊讶：“喵~（你干嘛想不开要去动物园，这里不比那自由吗）”

　　灵敘疑惑：“嘤~（动物园不好吗？赤狐说它们会去动物园，狐答应要去看它们）”

　　“喵。”银团放下心，又继续拨弄羽毛，“喵喵~（动物园就是供人类观赏动物的地方，虽然有吃有喝有人照顾，但领地都很小，还要面对一群人类，多烦啊）”

　　灵敘顿时陷入沉默，不免担忧起灰狼赤狐它们的情况。

　　“你们在聊天吗？”苏珊撑着脸听两个团子喵来嘤去，心头泛痒，好想加入它们的对话。

　　灵敘看了她一眼，默默走到落地窗前，房子外是一片大花园，再远处有一片树林。

　　早知道动物园不好，还不如让动物们来树林呢。

　　动物是属于山林的，怎么能关起来仅供凡人观赏。旧时贵族千方百计才能捕获一头野兽豢养，现在的人好像随随便便就能把动物关起来。

　　凡人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吗？

　　“雪球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苏珊迟疑地说，小狐狸的九条尾巴通常都是分散翘起来的，这会却齐齐垂在地上。

　　银团同样注意到，叼着逗猫棒跑到狐狸身边，放到它爪子前，歪头问：“你怎么啦，还在想动物园的事啊，其实对很多野生动物来说，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在野外不仅要提防天敌，还得时刻警惕人类的捕杀，很惨的。”

　　灵敘看向它：“人为什么非要捕杀动物啊，因为实验吗？”

　　“不仅吧，还有吃啊，用动物的皮毛什么的。”

　　灵敘默不作声，目光投向远处的树林。

　　银团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低头玩起逗猫棒。

　　“你不想回山林吗？”一会灵敘蓦地问。

　　“啊？”银团古怪地说，“为什么要回山林，这里不好吗？现在的山林可不比古代，几乎都被人类进入后，要啥没啥，你回去可能会饿死。”

　　“狐会捕猎啊，才不会饿死。”灵敘不服气地反驳，狐一直都生活在山林，那里才是狐的家。

　　银团简直没法和它沟通：“都说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个老古董。”

　　“哼，狐要离开这。”

　　“你别冲动啊，别逞一时之气，我说错了，你很厉害，绝对不会饿死。”

　　灵敘抿紧嘴，眼神越发坚定，至少得回山林看看吧，看看家变成什么样了。

　　“喂喂，你别冲动啊，就算要回山林，也得让沈祁泱带你去啊，这里可不是真正的山。”银团追在狐狸屁股后面劝说，这笨狐狸差点都被解剖了，怎么还不知道人类的危险啊，瞎跑什么。

　　灵敘义正言辞道：“狐要去看看。”

　　“看你个头啊，我跟你说，这里不仅有沈祁泱一家，还有别的人类，到时候他们发现你，就会把你抓走。”银团边走边苦口婆心道。

　　“人为什么要住在山林里？山林应该是动物的家。”

　　“今非昔比...”银团拦住狐狸，抬爪敲了敲它的头，“别固执了。”

　　灵敘沉默地绕开猫，他一定要去看看才死心。

　　银团默然，好言难劝作死狐，“去吧去吧，有种饿死也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