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回响》桃下亮

61、第六十一章

　　慕久云目送着苏星念走远，然后把视线移向阴沉着脸的陈君卓，他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眼神更是冰冷得透着寒意。

　　慕久云抿了抿唇，想了一会，他认真地说：“我知道慕家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理解你讨厌慕家，我也讨厌，甚至可以说恨。”

　　“你刚才也说慕家是没有感情的，他们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但我不一样。”

　　“嗯……我知道你可能不信，因为你不懂念念对我的意义。”

　　陈君卓只当慕久云是在自我辩解，可当他听到后半句话时，他倒也不介意给点耐心听听慕久云的故事。

　　空气安静了几秒，慕久云目光望着海面，眼神空洞迷离，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我是慕家的孩子，我的omega父亲被慕家折腾得身体早垮了，在我出生没多久便永远离开了我，因为是第一个alpha，我从小被慕家当作继承人培养，被教育什么事都要做得最好，为了让二次分化为顶级alpha，他们在我身上做了实验，用药剂诱导我分化，但结果失败了，我成了最没用的人，不出意外地被赶出了慕家。”

　　“刚开始，我的思维没转变过来，还在为慕家的期望而活，直到我意识到自己真正被抛弃了，我是一个有缺陷的alpha，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其实这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念念，他自信张扬，自由肆意，有着热烈的生命气息，他完全是不一样的我，完美得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我知道他接近我只是可怜我，但我也满足了，他会带着我交朋友，教我为自己而活，帮着我变好，我喜欢他，幸运的是，他说他也喜欢上了我，我很高兴也很惶恐，他这样不缺爱的人我只有尽全力对他好。”

　　陈君卓面上表情有些缓和，语气仍然生冷，“可你还是辜负了他不是吗？”

　　慕久云揉了揉被风吹酸的眼睛，“是，但我没办法，现在的我是念念改变的，甚至还有我那有缺陷的腺体，慕家知道我变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后，他们找上了我，要带我回去，你觉得让他们知道我和念念的关系和契合度，念念会怎么样？我可以回到黑暗里去，但他绝对不能。”

　　“我和他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如果他离开我能幸福的话，我绝不会再打扰他，可是我知道他生病了，你让我怎么离开他，我根本做不到。”

　　“其实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不会让念念孤独的，我会去陪他了。”

　　陈君卓望着慕久云的眼睛，猩红的眼眶藏着决然的眼神，而且慕久云身上那股淡淡的死感也不会骗人。

　　或许真的是自己误解慕久云了。

　　陈君卓甚至觉得，慕久云的那种自毁倾向和以前的自己很像。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目光转为平和，神情复杂，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慕久云打破了这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陈君卓这才彻底回过神，可他的话就在刚刚全部嘴边消化了，已经说不出来了。

　　陈君卓低头寻思了会，反问慕久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听听你和念念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寒哥说你和x组织有关系，你又知道念念的事，所以我想弄清楚。”

　　陈君卓不确定地问：“祁寒舟？”

　　“嗯。”

　　大概因为祁寒舟的关系，陈君卓对慕久云的敌意又减轻了许多，他开始毫不隐瞒地说起自己与苏星念认识的过程。

　　陈君卓是在x组织的实验室遇见苏星念的，当时他作为研究人员之一，虽是不自愿的但也参与过伤害苏星念的实验过程，但是后面他帮助苏星念逃离了x组织，自己摆脱控制后，更是尽心尽力地帮苏星念，想要弥补他犯的错。

　　可苏星念没有怪他，他告诉陈君卓，不是他的错，不必自责。

　　陈君卓无奈地笑了声：“苏星念这人总是这样，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无论是你还是我。”

　　慕久云一边听着，一边沉浸在心疼的情绪当中，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下意识说：“因为他心软，他知道我们都不是故意的。”

　　陈君卓想想，自己有什么道理去责怪苏星念呢，他和苏星念又有什么区别。

　　当年，陈君卓满腔热忱地投身于热爱的医学科研事业，为了阿瑶加入x组织，做着违背自己本心的工作，见多了与道德相悖的事，心理被折磨到恍惚，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感情不过只是一场骗局，阿瑶是x组织的人，是为了让他自愿为x组织做事的工具罢了。

　　在他逃离x组织后，阿瑶失踪了，一开始，陈君卓是怪过她，但当午夜梦回时，他心里梦里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她那么真实，她的喜欢不会骗人，陈君卓更不相信自己会爱错人。

　　他到处打听阿瑶的下落，才得知阿瑶默默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名为赎罪，包括但不限于帮助他摆脱x组织的控制，陈君卓什么也不想管了，他只想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在解决完苏星念的事情后，他回了国，来到阿瑶喜欢的云霖泽，定居等她回来。

　　陈君卓不知道该羡慕苏星念还是什么，至少慕久云有勇气待在他身边。

　　也许是因为苏星念亲自说过不怪慕久云，可他连这句话都没机会对阿瑶说，她一定以为自己还在怪她，所以一直不肯回来。

　　苏星念什么错也没有，甚至比自己更勇敢，更果断。

　　“希望你记住自己的承诺。”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我说的是要和他一起活下去的承诺。”

　　“也会的。”

　　和陈君卓谈完，慕久云回头去找苏星念。

　　慕久云拿着一瓶饮料和几串牛肉坐在苏星念的身边，又开始了他的投喂，“念念，我回来了，来，再多吃一点。”

　　苏星念偏头躲开递到自己面前的食物，抬眸打量起慕久云，脸色不放心地问：“你和他没打起来吧？”

　　慕久云不禁笑道：“没有，我和他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