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相宜》吃竹笋的熊猫

16、成神

　　我戴紧斗篷，走在集市上。
　　集市上人来人往，我却嗅到了魔界的气息。果然，在一个小巷中，我被几个魔族人围了起来。其中为首的人说的：“魔后娘娘，不要为难我们，和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就找到我？皇宫里面都有你们的内应？”我质问道。
　　他们没回我，我二话不说与他们打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我不占上风，被打的也有些狼狈。我只好混入人群中，随着人潮，意外走到了曾经的乞丐窝。
　　我看了眼这个乞丐窝。这儿变得富有了些，房子造的好了很多，里面的人也看上去不那么像乞丐了。
　　我定睛看了看，伸出手摸了摸乞丐窝的边缘。
　　一层淡蓝色的结界围绕着这儿。
　　是云珩的神力……云珩当初，因为知道我心疼这些人，所以在这设下了一道结界。神不能参与人的命数，所以他用自己的一缕神力改变了乞丐窝的环境，他一直保护着乞丐窝。
　　我忽然惭愧。
　　我还真是个……只说不做、糟糕至极的神。我心疼他们，缺从未为他们做些什么……
　　云珩的这道结界，更是帮助了我。我只要进入乞丐窝，没有任何神或者魔可以找到我的气息。
　　我在乞丐窝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坐在了一个阿婆身边。
　　阿婆手头上忙着刺绣，见我坐下只是抬眸瞥了一眼。过了半晌，她才淡淡开口：“你是哪家千金，是家里落魄了、还是逃婚？”
　　我想了一下，我不能没个来路：“逃婚来的。”
　　我觉得这个借口成立。
　　魔君逼着我成婚，可不就是逃婚来的。
　　阿婆应了一声：“哦，这些年逃婚来的可不少。小姑娘，家里头是要把你嫁给老头吗？”
　　我胡乱应声。
　　那阿婆又说：“你走到我们村尾，那里住着我们这儿年纪最大的老婆婆，让她帮你寻个住处。”
　　我点头。
　　按她说的，我走到了村尾的房子。这儿的房子虽然旧，但是干净整洁，邻里之间也没了我曾经看到的破败穷酸样，而是有着家的温馨。乱世之中，这儿反而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我敲了敲栅栏门，一个老婆婆走了出来。
　　我看见那个老婆婆，心头一颤。
　　这正是我许多许多年前，与云珩来人间时，遇到的瞎婆婆。
　　瞎婆婆打开门，问道：“新来的？”
　　我连忙回答：“嗯，对。”
　　瞎婆婆顿了顿：“怎么找来这儿的？”
　　我：“误打误撞来的。”
　　瞎婆婆：“我这儿有个偏院，你先住几天吧。”
　　我连忙答谢：“好，好，谢谢您。”
　　我在这儿安顿下来，每天帮着瞎婆婆择些药草，瞎婆婆也管这我的饭。有着云珩的结界，魔界暂时找不到我，我的日子总算又安稳下来。
　　在这儿的每一天，我睡得都很安稳，再也没有做噩梦。
　　有一日，我一个人独自在院里坐着，瞎婆婆递给了我一件披风：“深冬了，冷。披着。”
　　“谢谢。”我披上披风，瞎婆婆在我旁边坐下。
　　我们两人坐了一会儿，忽然下起了雪。
　　我猛地站起身。
　　瞎婆婆问道：“下雪了是吗？”
　　“对……对，下雪了……”我有些语无伦次。
　　瞎婆婆说道：“不知道多少年了，已经数不清了。很多年前，所有地方的冬天再也没下过雪，只剩下刺骨的冷。除了我们这个乞丐窝，还下着雪。”
　　我眼眶刹那就红了，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摸那雪花，喃喃道：“已经……很多年了么……”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原来雪神已经陨落这么多年了。
　　“嗯。”瞎婆婆走到我身边，“多年前，我曾遇到一个姑娘，她跟我说，她想改变这世道，即便是杯水车薪，能救一个人也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乞丐窝的确变好了。”
　　我怔了一下：“是啊。”
　　瞎婆婆乍得说道：“姑娘，这么多年，你一点儿也没变。”
　　我顿住了，撇头看向她。
　　瞎婆婆继续道：“我眼睛虽然瞎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就是你。”
　　“婆婆……”我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说点什么。
　　瞎婆婆重新坐了下来：“姑娘，你是神吗？”
　　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我连忙擦干眼泪，然后坐下说道：“婆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这世上，哪有神呀。”
　　她笑了笑：“我岁数大了，我的人生，要到尽头了。”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说。
　　“好在这儿，越来越好了，我能安心走了。”她笑得更开心了，“这几天，你就去村头住吧，我清静些。”
　　我点了点头：“好。”
　　我搬去村头住了五天，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来。他们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孤身一人。
　　我和村头的阿婆一起给他们找了个安顿的地方，还帮忙找糊口的工作。
　　直到第六天，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哭道：“瞎婆婆去世了……”
　　我正在收拾的手一抖，惊恐地看着那人。
　　村头阿婆撂下手头的活：“昨儿还好好的啊，怎么就……”
　　说着，哭了起来。
　　我和大家一起来到瞎婆婆的住所，大家跪在地上哭。我看到有几个身着华服的，也跪在地上哭喊着。他们是乞丐窝里长大的，被瞎婆婆一点一点拉扯大的。有些人进京赶考有了点官职，有些人则从商赚了大钱，还有些姑娘家，一同开了绣楼，生意越做越好。
　　他们从没忘本，也没以儿时经历为耻，有了成就后也一直帮衬着乞丐窝的人们。

　　大家一起为瞎婆婆办了葬礼。
　　瞎婆婆待我有恩，我看着她的棺桲，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我随着大家一路，为瞎婆婆下葬。
　　下葬后，我偷偷回了神界。
　　一路上有魔界的在跟踪我，但好在都是一些小喽啰，我三两下就解决了。自从珺玉想要取走我的女娲石，那一日后我体内的女娲石就像被激发了一下，女娲石的力量也逐渐与我融为一体，让我的法力更加强大。

　　我想再见瞎婆婆一面，她这一生功德圆满，必然是可以直接到神界，无需去阎王殿。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成神。
　　见到她时，她正看着那南天门出神。
　　“婆婆。”我喊了一声。
　　瞎婆婆看见我，立马说：“原来你长这样。”
　　我笑了：“您的眼睛能看见了。”
　　她点头：“原来你是神女，难怪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我问她：“婆婆，您这一生功德圆满，渡了很多人。您愿意成神吗？”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呐。”瞎婆婆意味深长道，“我就不做神仙了，我还是做人吧。”
　　我怔住了：“为什么？很多人挤破脑袋想成神，却没有机会，而您明明可以成神，缺不愿意。”
　　瞎婆婆坦然道：“神明明存在，人却感受不到神的帮助。神怜悯众生，可是却没帮助人，说明神不能凡尘之事。我是个心软的人，我做不到不管不顾，既然如此，让我继续做人，让我继续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吧。”
　　我的眼眶通红：“婆婆，请受我一拜。”
　　瞎婆婆扶起我：“只是希望下辈子，我能在一个国泰民安的地方，在一个百姓丰衣足食，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自由平等的国家。”
　　我点头：“好，一定会的。”
　　瞎婆婆笑得很好看：“哪怕没有，我的每一世，都会为此努力的。”
　　“好！我也一定，为消除人间疾苦而努力。”我郑重许下承诺，“愿盛世，如你所说。”
　　婆婆朝我一拜，在天兵天将的护送下，缓缓走向阎王殿。

　　定有一世，如您所愿。

　　瞎婆婆去世后，我也离开了人间，彻底回到了神界。
　　珺玉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的消息，
　　王母娘娘见到我，非常激动。许多上神看到我平安无事，都松了口气。
　　我和王母娘娘说了女娲石好像与我融为一体的事情，王母娘娘立马脸色阴沉起来，十分严肃地说道：“宜知，你千万不要使用女娲石的力量，你是肉身凡体化作得神仙，你支撑不住女娲石的力量，一旦使用，你会魂飞魄散的。”
　　我有些惶恐：“那它……为什么会与我融为一体？”
　　王母娘娘道：“可能你在人间待久了，看惯了人间疾苦，领悟了成神的真谛，有了女娲娘娘怜悯众生的悲悯之心，所以女娲石认可了你，想要与你融为一体。可是宜知，一旦你使用女娲石的力量，你肯定会灰飞烟灭的，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神界有那么多上神，绝不该是你牺牲。”
　　王母娘娘说得严肃，我也的确怕死，所以我立马向她承诺绝不使用女娲石的力量。她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虽说我回到神界的事被王母娘娘要求保密，但是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珺玉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珺玉向神界开战的次数越来越多。
　　似乎每一次开战，都是在警告我。我的离开，似乎真的让他恼羞成怒。
　　我回想起珺玉见到我那些奇怪的举动，说得那些奇怪的话。或许珺玉和我之间，发生过一些别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呢？
　　想得头痛，我转身走进云珩的寝殿。
　　我靠在云珩的软榻上，软榻对着圆窗，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桂树。
　　桂花洒落下来，带着阵阵清香，我有些乏，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宜知？宜知？”
　　迷迷糊糊中，一道温柔的声音呼唤着我。我缓缓睁开眼，偏头一看，居然是云珩。
　　我立马抱住他：“云珩……云珩……你没死对吗？”
　　云珩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我松开他，带着一丝哭腔：“他们说你战死在魔神大战中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云珩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傻瓜，你忘了吗？我是自然之神，永远不会消失的。”
　　他拉起我的手，变出了一条手链，带在了我的手上。
　　手链是一条红绳上坠着一块白玉，白玉里镶着一朵桂花。他轻轻抚了抚那块白玉，看着我温柔地笑了笑。
　　“宜知，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低头看了看手链，再抬头，他已经消失不见。我连忙站起来，焦急喊道：“云珩，云珩！”
　　我慌忙寻找，可是这个世界寂静地仿佛只剩下我自己。
　　我一转头，看到那飘下的桂花树，瞳孔瞬间放大。
　　我猛然惊醒。
　　眼前的桂花树还在飘着桂花，我仍然侧身躺在那软榻上。
　　原来是做了个梦。
　　我转过身，伸出手摁了摁脑袋。这一伸手，我看到了手腕上的白玉手链。我一下子精神起来，坐起身看着这个手链。
　　云珩……他究竟有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