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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探会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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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浔。
处理完城南的事后,回到学校,口渴焦躁,急着去陈伯那讨口茶喝。
刚进林清园便看到弯曲的石子小路前的一个背影。
那人左手抓着外套,衬衫翻到了手肘,白皙的手指连着性感的手腕,青色的血管一路延伸到手肘消失在衬衫里。
微风吹鼓了衬衫,更显宽肩窄腰,步履沉稳,随着树影忽明忽暗...
同一片蓝天,同一片景,同一阵风,共同呼吸着同一口空气。
陆浔的眼神追随着那身影忽觉更渴了。
前面的身影一转弯,消息不见了,陆浔滚动了下喉结,也回了神。
刚要加快脚步去喝那口茶解解渴,解解这初春的燥热。
就听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看见来人,得,水也别喝了,渴着吧。
“陆浔。”左闻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轻盈地跃过每一个绿植,踏着草坪跑了过来。
当然身后跟着沈清。
左闻勾上了陆浔的肩膀,压的陆浔微微弯腰吼道:“就知道吓唬我,你自己还不是逃课。”
“下午和明天都没课,你还回来干什么,要不要去打球。”左闻被陆浔拽下来站直了问道。
陆浔回:“先去吃饭,我下午要去图书馆查些资料,估计一下午都要奉献在那里了。”
沈清看了看左闻道:“那我们一起吧,刚好有个建筑图需要构思一下。”
“好吧,真无聊。”左闻虽觉无聊也还是答应了去看看书的。
一下午过得是相当安静。
以至于赫晏初在图书馆徘徊良久,几人也都没有注意到。
傍晚,陆浔又借了几本法律方面的书拿回了住处,他要详细研究一下招投标的法律条文。
法律条文枯燥无味,在书桌前看了很久,不知不觉趴匐在案边睡着了。
“哈哈哈,再用力推一下,我要飞起来了。”清脆的童声回荡在院子里。
陆浔感觉自己坐在秋千上,晃着两条小腿,光着脚丫,荡到最低处时,回过头大声喊着。看见一截白皙的手臂,推在自己肩膀的手掌温热,手指修长,指肚白皙圆润,指甲都透着粉。
他荡的更高了,他环顾四周,发现是在红山会所的后院,他坐在那棵国槐下的秋千上。他看见了蓝白水缸,看见了一排毛竹。
他突然特别好奇,身后的人是谁?他想回头看看那人的模样。
他很努力的转头,终于看到一个人影的时候,秋千真的飞到了天上,随后他直直掉落了下来。
坠落的恐惧感使他猛然惊醒。
他猛地坐直身体,急迫地向后看去,这是他的书房,月光洒进来显得冷冷清清。
书房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陆浔急促的喘息。
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但这是第一次和现实有了接轨。
红山会所。
他手指在眉间按了几下,起身去冰箱倒了杯冷水。
拿起手机,晚上11点。
“明天,陪我去红山会所。”陆浔给沈清发了条信息。
他要去验证,会所后院那棵国槐下有没有一个秋千。
*
第二天陆浔先去参加了一个小型聚会,聚会结束,直接开车带着左闻和沈清去了会所。
单行车道比较窄,是个缓坡,要顺着单行方向绕一个圈才能到达会所。
陆浔准备将车停在了青石板路入口处,然后步行向上走。
左闻和沈清先行下车沿着青石板路向上走,陆浔停好车后也跟了上来。
“好的,我就在路边等。”一个穿着白色卫衣,和休闲裤的男人,站在车边正在讲着电话,脸上微微挂着笑容。
傍晚还有点凉的,他拿着手机的指尖泛着红。
“前边的帅哥的车貌似爆胎了。”左闻说笑着撞了撞沈清,拉着他向那边走:“来个英雄救美吧,不,英雄救美男”
左闻兴致高高:“嗨,朋友,需要帮忙吗?”沈清阻拦不及,他的话话已说出口。
赫晏初惊讶抬头看向两人笑着答道:“谢谢,我已经叫了道路救援,一会就到了。”
“客气什么,天都快黑了,搞定后早点回家。”左闻说着转头看了看沈清。
沈清伸出手:“您好,赫教授。”
赫晏初伸手回握:“很巧,在这里碰到你,是过来玩吗?”
“教授!”左闻大呼一声,惊讶的看看沈清又看看赫晏初。
沈清无奈道:“这位是学校新来的建筑学教授,昨天我帮教授拿了些东西。”
左闻脸色涨红,咕哝道:“有这么年轻,这么帅的教授吗!”
说完自知不妥,想着弥补一下又说:‘我来帮您修车吧。’说完看向了沈清好像在向他寻求帮助。
沈清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
左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少爷的本性,开车都费劲更不要说换轮胎。
更觉神色尴尬。
左闻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然后三个人面面相觑。
沈清看着左闻,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朝后面又看了一眼。
陆浔去停车,落在他们后面。
左闻心领神会,扭头看向落在了身后的陆浔“喂”了一声。
他记得刚认识陆浔时,陆浔疯了似的学车,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偷偷开过很多次,后来有了驾照还经常去赛车俱乐部消磨时间。
他见陆浔双手抱胸,一只脚脚尖点地交叠在另一条腿的外侧,斜斜的倚靠在路边的古树上。直直的看着这边,三人也不约而同的与路浔目光相对。
陆浔看着赫晏初,见他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一点眉眼,高挺的鼻梁,唇形饱满,眼神带着微微的惊愕。
有一点熟悉。
陆浔直起身缓步走了过来,夕阳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边,模糊了面容。
左闻本想让陆浔找个熟人来帮忙。
陆浔边走边脱了西装外套,摘下在阳光下闪着光的袖口,递给了左闻,然后将衬衫挽到了肘间。
走到车旁朝赫晏初伸出手,盯着赫晏初,用清冷的声音说:“车钥匙。”
赫晏初盯着他肌肉紧实的小臂、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冷白手腕微微凸起的几道筋微微出神。
直到这双手在眼前晃了晃才突然回神。
“哦,给你。”说着从卫衣的兜里拿出了车钥匙递过去。
手心和指尖微微触碰,陆浔微挑了下眉。
赫晏初看着陆浔动作熟练的解锁了车,打开了后备箱,取出备胎。
随手把钥匙放进了西装裤袋里。
他穿着西装马甲,曲着长腿,左脚在前完全着地,小腿垂直于地面,右脚则脚掌着地,脚跟提起蹲在车边,大腿肌肉线条明朗。
衬衫收进西裤内,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他长高了,也成熟了。
赫晏初晃神中见他动作停住,伸手摘了领带,没有回头,随手向身后一递:“拿一下。”伴随着清冷的声音,他又解开了领口喉结处的那颗纽扣。
赫晏初有点迷茫的站在陆浔身后,后知后觉的说道:“好。”说着接过了领带,领带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他默默地把领带叠的方方正正的拿在手里。
三人安静的看着陆浔动作利落的拧螺丝,卸车胎,换备胎,上螺丝,把没气的轮胎收进后备箱,关上了箱门。
左闻惊得下巴都掉了,看了看他松散的领口,挽起的袖口。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西装和袖口,又想到他刚刚换胎的事情。
直呼:“陆浔,你人设崩了。”过了一秒又说:“你太性感了,简直荷尔蒙爆棚。”
陆浔表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给陌生人换轮胎?
“擦擦手吧。”赫晏初从车里拿出一小包湿巾递给了陆浔。
湿巾是淡淡的雪松味道。擦过的手指修长白皙,透着水润光泽,在这落日里带走了一丝温度。
“给,钥匙。”陆浔擦完手从裤袋里掏出车钥匙。
陆浔拿着车钥匙的挂件递给赫晏初,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绿色塑料玩偶,应该是只小青蛙,边缘磨的有点掉色,透着时间的痕迹。
赫晏初笑了一下:“谢谢。”嘴唇龛动,还想说些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随后抬手接过钥匙,陆浔微凉的手尖和带着体温的钥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起撞到了赫晏初心里。
他看见陆浔微微点头,那双深邃的眼睛干净的可以穿透人心。
赫晏初心脏皱缩一下,他并没有认出自己。
时间真是神奇,它既能让人长大,也能让人困在过去。
它既能让人忘记一些东西,也能让人想起一些东西。
赫晏初当下的想法就是感慨岁月无情。
“英雄救美嘛,不用谢,教授再见。”左闻说着便拉着两人向会所大门走去,打破了这一瞬的微妙气氛。
赫晏初看着他们走向会所的背影。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心脏被痛苦紧紧抓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半晌,赫晏初抬眼看了看橘红的天空,眨了眨眼,忍着悸动的心跳,收拢了心绪。
天微微有些黑了,赫晏初打开车灯,压着青石板路,伴随着咯噔咯噔的乐章,重回了只有自己的世界。
陆浔在会所门关闭的前一秒,听到咯噔声响,回头看了一眼。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隐隐感到一丝怨恨,一丝委屈。
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沈易迎面走来,步履匆匆。见到陆浔便问:“刚才有没有看到...”问的同时又向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车和人也就止住了话头。
陆浔随着沈易的视线又看了一眼身后,然后转头问沈清:“刚刚那是新来的教授?看着不像。”
沈清:“教授今天穿的很休闲,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左闻:“不过,真的很帅啊。”
陆浔微微一勾嘴角,是很不错。
说话间来到后院,顾不上其他几人的谈话,就直奔那棵国槐。
可惜了,并没有秋千。
陆浔说不清内心是遗憾还是迷茫。又觉得自己因为一个梦就跑来验证这么虚无缥缈的事,这样的行事作风简直莫名其妙。
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
月亮很圆月光很亮。
赫晏初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微微弓着背,低垂着头,白皙的指肚摩挲着手中的领带。
忘记还给他了。
他的腿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有一些小玩具,一些旧课本,一条小毛毯...
是陆浔小时候的东西,现在又多了一条领带。
“不记得也没关系,你本就是自由的。”赫晏初又拿起一张照片,看着那个阳光的笑脸,双手盖住脸颊,用模糊哽咽的声音呢喃着。
照片上那个男孩子,头上顶着一只小麻雀,笑的花枝乱颤。
那少年的声音,仿佛透过照片犹在耳旁。
“哥,快来看,这有一只小鸟冻僵了。”
那年冬天,天上还在下雪,冷风迎面吹来,如刀割般的疼痛。
陆浔只有13岁,仍吵着要去玩雪。
在绿化带旁边干枯的草丛里,陆浔发现了一只冻僵的小鸟,它已经冻伤了,身子不停地抖动,站不起来,不停地扑腾着翅膀。
就像陆浔初到赫晏初家一样,可怜、无助、挣扎。
陆浔赶紧蹲下身子,用手把小麻雀小心翼翼地托起来,还用自己的围巾轻轻地围住它。
转过头看着赫晏初:“哥,我要养它。”
赫晏初找来一个茶杯,倒了些温水,待茶杯暖热后将水倒掉,擦干杯子后把小麻雀放了进去。
又拿出小鸟笼把鸟儿放了进去,里面还放了一层柔软的棉花。小鸟一进去,就缩在了棉花团里。
很快,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吃吃喝喝,在笼子里扑来飞去。
就像后来的陆浔咋着翅膀,上天下地,好不快活。
陆浔很喜欢这只小鸟,恨不得时刻捧在手里,小鸟也很喜欢这个家,经常缩在棉花团里东张西望。
听到陆浔的呼唤还会扑飞到他的头上啄他的头发。
寒冬已过,春雨来临。可蓝天才是小鸟的归宿。
一天,赫晏初对陆浔说:“我们把它放走吧。”
陆浔反问“你舍得吗?”沉默后又说:“我舍不得。”
“为什么要把它放走呢!把它留着天天一起玩不好吗?”
赫晏初说:“它应该回到大自然,这样它才不会被束缚,兴许它还可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呢!.....
虽然我们救了它,但我们不只是要让它活着,还要给它自由,应该让它过它想要的生活。
我们应该放了它,让它自己选择是回到笼子里,还是飞上枝头。”
赫晏初现在已经想不起,当初说这番话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但今天看着陆浔那双清澈的眼眸,他好像有点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后来,陆浔和小麻雀认真的告别,期待着它能回来,然而小麻雀展翅高飞,再也没有回头。
小麻雀获得自由的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不像陆浔消失在一个混乱的大雨滂沱的夜晚。
人永远不知道哪次不经意的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那年之后,赫晏初浑浑噩噩了过了一段痛苦的时间,现在回想,那段时间是没有记忆的是空白的,是没有出现在自己生命的时间长河里的。
注定是无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