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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晕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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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陶柚第二次咬着棒棒糖下楼梯。
他被裴于逍从房间赶了出来。
身后是那扇冷漠又坚硬的铁门,宛如裴家大少爷那张铁青的脸。
好过分。
陶柚咬碎棒棒糖。
他差点就有机会大展身嘴了。
真不愧是男主。
反派一哑他连唇语都会了,天生技能克制啊。
啪嗒啪嗒。
陶柚慢吞吞往下挪。
这次他选对了楼梯,成功抵达一层客厅。
窗边有架三角钢琴,阳光洒落,裴家小少爷正装模作样给琴键挠痒痒,余光瞟到他来了,跳下琴凳。
“喂,大柚子。”裴嘉钰没大没小地喊道。
陶柚东张西望了一下。
大柚子,谁?他吗?
哇,好好吃的外号啊……
他笑吟吟地招手:怎么啦?
裴小少爷抱着胳膊走过来,眯眯眼上下一扫,“你要回去了?”
陶柚点点头。
“我妈让我转告你,明天不用来了。”
陶柚:“?”
真的假的,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
约了同班小女生明天畅玩游乐园的裴小少爷:心虚目移。
“信不信由你。”他转身就走。
哎等等!
陶柚一把给他薅了回来。
“你干什么!”裴嘉钰嚷嚷:“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胆敢质疑我——唔!”
嘴被捂住。
陶柚呼了口气。
妈呀这孩子,话真密。
他蹲下,冲毛孩子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带手机了吗?
“要这个干嘛?”裴嘉钰双眼微眯,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
解锁,递过去。
陶柚:“Q~Q”
诶嘿,聪明。
也是没办法了。
虽说他是个有身份大反派,但丝毫不影响现在穷得叮当响。
陶柚发现反派的手机都是多年前的老古董,鱼塘里走一遭,直接伤重不治。
所以他没钱回家,甚至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陶柚心底叹气,略显凄凉地捏着裴小学生的最新款水果pro Max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
让我考考你……
“你语文是你爸教的吗?”头顶幽幽道:“一股爹味。”
陶柚:“…… ”
陶柚默默点击删除。
[where is my home?]敲敲屏幕:知道这串英文什么意思吗?
裴嘉钰:“……”
小少爷的厌世脸更厌世了。
“你脑子也进水了吗?我和我哥都在英国出生。”他说:“你住哪个犄角旮旯我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本小少爷还能屈尊去过吗?”
厌世脸高傲离去,继续给钢琴白键挠痒痒。
陶柚:“……”
·
天色渐暗,裴嘉钰坐在钢琴前,悄悄挂断一通电话,头顶蓦地被敲了下。
“嗷!”
他愤怒转身,亲哥的帅脸出现在眼前。
“好好弹,”裴于逍说:“练琴光靠心电感应是没用的。”
裴小少爷:“……”极端厌世。
“你让张叔送他了?”裴于逍又说。
裴嘉钰目移。
“柚子抓鱼有一半原因在我,”他支支吾吾:“本小少爷不欠人情。”
裴于逍:“……”
窗外,滚烫的落日朝山头悬悬坠去,隐去裴于逍无声的叹息。
一家子都这么心软,可怎么好啊。
·
商务车后座。
陶柚靠在宽敞的座椅里,耳边是舒缓的音乐。
噪音和烈日被严严实实隔绝在外,四下只剩凉爽。
啊,舒服!
陶柚又眯起了眼睛。
“小柚老师困啦?”司机张师傅笑着问道。
陶柚这才察觉自己的坐姿过分随意,提溜着领口坐正了些。
“小柚老师脸色不好,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管怎么说身体都是最重要的,像我老婆的姨妈的外甥女先前就得了个小病……”司机叽里呱啦。
张师傅也是个爱说话的。
陶柚嘴痒痒了。
他最受不了别人和他搭话,他能聊一天一夜。
可现在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陶柚心里跟猫爪似的。
他左顾右盼,在旁边椅子上发现一只平板,可能是裴某少爷用来打发时间的。
还没密码!
陶柚当即酷酷打字,点击ai阅读。
机械女生没有感情地:“张-师-傅-对-我-家-路-熟-吗?”
张师傅:“……”
张师傅卡顿。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熟啊,”他硬着头皮对ai亲切说道:“以前太太让我送过小柚老师好几次嘞,放心,老司机,一脚油门跑到底。”
终究还是爱说话的天性战胜一切。
太阳彻底落山。
商务车七拐八拐驶离繁华的城市,绕进破破烂烂的街道,最后停在一条分支路口。
里面的小巷子脏污、漆黑一片,车辆无法通行。
“到啦。”张师傅笑吟吟回头。
陶柚:“……”
默默合上张开的嘴。
全书最大反派,就住这?
别说他压根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就这阴森扭曲杀人犯心头好的巷子,他也不敢进啊……
安静的车内,ai女声对张师傅发出热情邀请:
“要-上-去-喝-口-茶-吗?”
附件:柚子乖巧微笑.jpg
·
是夜,张师傅驱车返回裴家。
喝饱了的张师傅哼着小曲停好车,碰巧偶遇在地下车库散步的裴大少爷。
“咦,大少爷您还没睡吗?”
“。”裴于逍不置可否,看向深夜仍然精神亢奋的张师傅:“张叔今天比往常都要待得久啊。”
老张愣了下,随即心头一紧。
大少爷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他怎么连这种微末小事都放在心上?
难道每次和小柚老师相处,他都在背后默默计算时间?
老张越想越脊背发凉,摸不准大少爷是在乎小柚老师还是他。
想来想去觉得多半还是在警醒自己。
毕竟他是在裴家干了二十年的老司机了,工龄比大少爷还老,听过的豪门秘辛比小少爷吃过的芝士披萨还多。
干他们这行只有把嘴闭严实,才能平安终老!
卑微打工的老张眼珠子咕噜一转:
“小柚老师……见我开车幸苦,请我上楼喝了口茶。”
说罢,半晌不得回应。
他悄悄抬头,只见大少爷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中,全然不像个刚结束高考的十八岁少年。
“请你喝茶,”裴于逍淡淡道:“他能有什么好茶?”
“这……”老张神色一尬。
“还是说……”施压于无形的声音轻飘飘落下,“你有什么不方便讲的?”
“没有没有!”老张矢口否认:“确实没茶小柚老师翻箱倒柜找出两颗冰糖,我们一人一颗泡水喝了!——小柚老师他,的确家境贫寒呐!”
老张眼泪汪汪——
信我,你信我啊!
裴于逍:“……”
裴大少爷嘴唇动了动,似在消化着什么。
最终他摇了摇头。
“冰糖水,好喝吗?”
“唤醒儿时的记忆。”老张诚恳。
“……嗯,”裴于逍又说:“听说你家孩子要上高中了,这个月起你的奖金翻倍,也好给孩子多添置点东西。”
“!”老张又惊又喜,脸颊涨红:“大少爷您……我……谢谢您!我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下回我一定记得把小柚老师的冰糖也带一块给您尝尝!”
“……倒也不用,”裴于逍摆了摆手:“行了,回去休息吧。”
他转身离开。
涕泗横流的张师傅望着大少爷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刻的大少爷无比伟岸。
才十八岁就已经懂得恩威并施。
大少爷……真是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样子了。
·
“咳……咳咳咳!”
陶柚趴在茶几上咳醒了。
天刚蒙蒙亮,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累得在客厅睡了过去。
“咳咳……”喉咙痛痒难耐,有点像发炎了。
“咳!——”
轻微的撕裂感传来,陶柚按住脖子不敢动了,硬生生将剩下的咳嗽憋回去。
憋得浑身都在颤。
应该是做过手术的,陶柚惜命地想:我要去复查!
他眼泪汪汪爬起来。
这家里穷得可以,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反派标配身世。
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小到一眼就能望完,吃穿用度锅碗瓢盆一应不全。
可就是这样简陋的家里,陶柚花了整整半个小时都没找到病历单。
最后,他从衣柜的抽屉里翻出了几百块钱现金;又从垃圾袋里找到了被揉成一团的医院缴费单。
抬头依稀写着——外坡医院。
起码地点找到了,嗓子坏成这样,找医生复查一下也是好的啊。
陶柚洗了把脸出门。
昨天溺水身亡的手机光荣退役。
陶柚花二百块买了个杂牌二手机,跟着公交车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呸!外坡医院。
公交站不能直达。
陶柚思索再三,最终没舍得再花几块钱骑自行车,跟着弯弯绕绕的导航,步行了两公里。
外坡医院门口,烈日灼烤水泥地面。
陶柚被热气熏得睁不开眼,却驻足原地久久未动。
玻璃门上贴着四个大字——旺铺转让。
他热得脑子发昏,揉了揉浸透汗水的眼睛。
旺!铺!转!让!
喔,所以外坡医院倒闭了?
医院倒闭也能用旺铺转让啊……
……
这是正经医院么!
显然不是。
“嗬——”
陶柚捂着心口,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给水泥地来个超绝大碰瓷。
啊啊啊啊啊!
反派!!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在这种黑心小诊所动手术!
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呢?我要痛死了啊!!!
呜呜呜呜……
·
裴家主宅。
午后,悠闲,宁静闲适。
盛夏的高温并未给别墅带来一丝一毫的热气,偌大的客厅空气微凉。
柳静披着一条薄毯,悠悠抿了口咖啡,转头看向窗外烈阳。
“小柚怎么还没来?”
暑假炎热,柳静一向是让陶柚上午来家里教裴嘉钰写字,正好午饭还能一起吃。
可现在都下午了。
“今天太热了,”她拿出手机,担忧道:“这么过来得晒脱层皮,还是让老张去接吧。”
“他不会来了。”裴嘉钰幽幽道。
他又在给黑键挠痒痒,一边偷偷发着微信,一边对柳静说:“昨天大柚子跟我说他身体不好,要休息。”
[尊贵的玉:Nancy你等我,我让我家张师傅接你去乐园,我练完琴就来!]
“小柚要休息也该跟我说,”柳静眯起眼,“裴嘉钰,你是不是又搞什么小动作了?——小柚老师!”
“我哪有!大……小柚老师含辛茹苦教育我,给人家休息一天怎么了?不信你问我哥。”
[尊贵的玉:没事,张师傅自己人,我哥才给了不少好处,保管他守口如瓶忠心耿耿!]
柳静将目光投向信任的大儿子。
裴于逍坐在沙发一侧,手里拿着两张纸,头也不抬:
“。”
还是那么不阴不阳,不清不楚,回应沉默。
“……”柳静叹了口气:“算了。——李阿姨,准备点补身体的东西;于逍,你给小柚送过去呗。”
裴于逍冷静的眼皮终于动了动。
“这种事情让司机做不就行了,正好张叔——”
“不行!”给白键黑键轮流挠痒痒的裴嘉钰突然应激。
“老张他,大柚……小柚老师是咱们家尊贵的客人,既然要送东西,怎么可以让司机代劳!妈我说得对吗?”
“o.o,”柳静若有所思:“有道理喔。”
四道目光集中而去。
裴于逍:“。”
柳静:“……”
良久,她烦躁摆手:“算了算了。”
两个儿子没一个争气的。
“我亲自去行吧,李阿姨——”
“等等。”裴于逍制止。
他抬起头,望向自己母亲的目光格外复杂。
柳静甚至局促了一瞬间。
这……她做错什么了吗?
裴于逍偏头,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将端详已久的两张纸对折收进口袋。
一张皱皱巴巴,昨天陶柚在上面撰写了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兄弟宣言。
而另一张,是从裴嘉钰书法里抽的,从前陶柚写过的一篇字帖。
“我没说不去。”
·
去陶柚家,先要经过一段终年阴寒、坑洼积水的小巷。
裴于逍站在生锈的铁门前,熨烫平整的裤腿被泥浆弄脏了一小块。
叩叩。
无人响应。
他又耐心地再敲了两遍:“陶柚?”
还是没人。
裴于逍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循声扭头,陶柚赫然出现,宛若难民。
老房子没有电梯,陶柚在四楼半的平台处扒拉着栏杆,吭哧吭哧喘粗气。
他脸颊通红,露出的脖子和手臂似乎都被晒伤了,微微红肿着,额发湿漉漉的。
“你又去抓鱼了?”
裴于逍走下楼梯,发现陶柚两条腿在疯狂打颤,像瘫痪多年突然站了起来。
“还是去搬砖了?”
陶柚:“?”
他面无表情表情抬起头。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歹毒的风凉话?
裴于逍:“。”
他看着陶柚那双圆咕隆咚的大眼睛和下垂的长睫毛,目光转向他死死扣着楼梯的手指。
为什么又在委屈?
人家楼梯是多么恶劣地欺负了你吗?
“……”不懂。
“去开门吧,”裴于逍说:“我m……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他转身,水果篮子轻轻擦过陶柚的小腿。
下一秒,衣角被拉住。
裴于逍谨慎扭头。
陶柚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陶柚:“@。@…”
裴于逍:“!!”
超绝大碰瓷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