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墨色如白昼

50、跟踪

　　商夫人知道他心里想着爹，她有念头但迟迟不下决心，也是因为顾及到这个外孙。“你可不能心软被那个小子骗了，你要是回去外婆都很难把你给捞出来。”

　　“那边发展很快吗？”

　　“诶，现在都快赶超南康，再过个两三年就能和杭州比了。”商夫人也不怎么清楚和理解，多数这些事都是商先生闲暇时候唠嗑出来的，康灿发展迅猛，曾连续三个月的GBP赶超南康。

　　暮程秀更加沉默，手指下意识摩挲榻榻米上的精美刺绣。

　　“放心，我过两天和他会会，不行就让你舅舅出面，再过个两三个月就订婚了，等一年后你结婚再回去左右他也不敢有想法。”商夫人苦口婆心的说。“等你结了婚想怎么回去就怎么回去。”

　　“你不喜欢，外婆也不迁你娘的坟，明年和你一起回去。”

　　“是道年吿诉你的。”暮程秀思虑过后，他也就只告诉高道年。

　　“那能是他啊！是我给你送牛肉脯看见的。”商夫人把他的话给打岔。

　　“怎么他也知道？”

　　“嗯。”暮程秀点头。“暮光第一次来找我，我就告诉他了。”

　　“这样也好快结婚了，有什么事两人好商好量，不要搞出什么负面事情来，两人之间生隔阂。”商夫人摸摸他的头。“准备去酒店吃饭了，等会儿下去。”

　　“嗯，我知道。”暮程秀应答，又迟疑的开口。“他有点儿危险，您说话的时候不要过激。”

　　“好的，我知道怎么说。”商夫人点头出去。

　　空气之中，芙蓉花的信息素又渐渐消磨殆尽。暮程秀慵懒的放松下身体靠着榻榻米。

　　晚上的宴会在八仙居，偶遇和父亲出来应酬的高道年。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高道年手指隐秘的骚刮他的手掌，轻声开口。“待会儿找你。”

　　暮程秀心脏扑通的跳一下，速度有点快。“嗯，外面等你。”

　　席上他坐在商安佑旁边，一轮轮酒敬下来，他也沾了几杯，精神意识还在但脸色已经不受控制的红起来，身体燥热起来，吃几口菜，喝了一杯果汁才勉强压下去。

　　走出去的时候意识有点儿恍惚，脚步像踩着云朵。

　　高道年早已站在一棵大樟树下等他，他也喝酒，浑身都热，已经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腕上，身姿如青松，傲立不倒。

　　俩人碰面，相视笑了笑，一起徒步走回需要30分钟路程的小区，两个人并没有同居在一起，不过同样住同一层楼，房子挨着房子。

　　手牵着手一起漫步，舒适的相处模式让他很轻松，高道年说政场上的笑话，暮程秀认真的听着，也告诉他这几天教书时遇到的事儿。

　　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也许气氛正好，也许天气浮躁，也许内心早已躁动，氛围就在舒适的环境下，就在周围，看着白昼路灯下白的通透的人，高道年大拇指轻轻刮他的指甲盖，喉结轻微滚动，声音极轻，却也保证他能听到。“程秀，我能亲你吗？”

　　燥风吹起，连带着声音也轻柔的拂过耳畔，本来燥热的心湖突然安静下来。暮程秀看着高道年，看他儒雅的眉眼，温柔的面貌。极其轻微的点了一下头。“好。”

　　看着他慢慢靠近的脸，柔软的嘴唇相互触碰，蜻蜓点水后交缠的唇瓣，舌头伸入口腔温柔又绅士，这是极其舒适的一个吻，暮程秀闭眼慢慢享受。

　　良久后，两人分开，高道年极轻的咬了一下他的唇瓣，笑得开朗。“回去了！”

　　酒店总统套房的灯没有开，只有壁灯照着方寸之地，猩火在黑暗当中燃烧，亮红的刺眼。暮光在吸烟，手指极轻的颤抖。

　　落地窗外是大学城区域也是通往市中心科技园区的必经之路，此时外面灯火通明，蜿蜒的道路堵塞着许多回家的车辆，霓虹灯不断闪烁，形成了一道色彩炫丽的河流，站在高楼上仿佛也能听到那些喧闹的喇叭声，暮光烦躁的闭上眼睛，烟雾缓缓从鼻孔吹出，昂头抵着后面的落地窗。

　　桌上台灯照下，桌面上是一张张照片，非常清晰，能看清两个人伸出的舌头。

　　暮程秀居住的小区非常高档，保护隐私性非常缜密，是许多明星和中产阶级选择居住的地方，暮光花一千五百万买下暮程秀对面小区的楼层，聘私密人员整天观察然后给他消息和图片，他网络上的所有账号都有监控，他的密码暮光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暮程秀所有的隐私全部都暴露在暮光的视线下，毫无隐私可言。

　　但就是这么缜密的盯着，他还是被偷家了。

　　他自然是认出高道年，眼神阴鸷的盯着，手中的雪茄用力摁下，烟雾四起，猩红被寸寸压下，星火烫烂照片，把高道年的头烫成一个黑色的洞，红木桌也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烫痕，在红木呈亮如光的桌面上惹眼至极。

　　“不知好歹的东西。”暮光说完起身，套房的灯突闪突闪然后亮起来，照亮这一地的狼藉，所有的家具全部都被狠厉的破坏，经历一场暴风骤雨的破坏留存下来的也摇摇欲坠，只除一张床还完好的保留下来，可想而知施暴者有多狠戾。

　　酒店工作人员进来，小心翼翼的交流，动作极轻又极快速的把房间里破坏掉的家具全部排出去，新家具进来。

　　暮光洗完澡出来，房内的空间已经经历大洗劫，风格也换了一个样式。

　　酒店的高级经理站在门边冲他赔笑，暮光不露神色，心情烦躁的厉害，语气也不由自主严肃。“下去。”

　　在首都呆一个星期左右暮光就又得飞回广央，处理一些他不得不亲自在场的事情。

　　周二准时下课，暮光已经有五天没有骚扰他，不过暮程秀却感觉身边始终围绕着一道视线，不明显却很专注，悄悄的打量他，在他回身的时候又羞涩的收回，已经好几次跟随他，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下课过后，学生一如既往的将他给包围，闲散的聊一下专业课题和用语言聊骚，大概20分钟学生才一哄而散。

　　将清写完课题后在慢慢的收拾东西，他静静聆听讲台上暮程秀的声音和说话语气还有音质，他每晚睡前都会在宿舍小声的复制他的声音，现在才刚开始还没有怎么像，但他相信勤能补拙，会像他，会超越他。

　　到时候先生就会喜欢他了吧，他会代替这个人。

　　将清内心已经在发生质变，两个星期下来，他觉得暮程秀也不是那么好看，脾气就不怎么行，顶多也就是皮囊还可以，当伴侣看的不都是内在吗？

　　心灵美比外表美美丽，外表美只不过是外表，心灵美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感受。——侯奉雨。

　　学生离开后，暮程秀拿起放在讲台上的水杯和学案走下来。“将同学，老师请你喝杯饮料，一起走怎么样？”

　　将清有点儿惊慌，神色煞白，手指绞着课本身体僵硬着。“老老师，好的。”他不懂拒绝，刚升起的孤勇就像戳破的气球砰的一声瘪下去。

　　“嗯，我等你，慢慢来不要紧张。”暮程秀语气缓和，神色松动，低头玩手机。

　　两人走出教室，学校食堂有一家奶茶店做的特别纯厚，不过价格挺贵的，一杯焦糖珍珠就要60多块。

　　“你要喝什么？”暮程秀问。

　　“就原味。”将清声音青涩。

　　“一杯原味，一杯拿铁。”

　　握着奶茶走在学校茂密繁盛的银杏树下，奶茶壁不一会儿就冒出细小的水珠，冰凉的触感渗透进手掌心，头顶的银杏树茂密的枝叶下太阳射进斑驳的光点，颜色耀眼又五彩斑斓。

　　将清吸着奶茶，眼睛看着脚底新买的运动鞋发呆。

　　暮程秀清冷勾人的声音在耳朵旁炸开。“将同学，我们认识吗？还是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要连续好几天跟着我回家？”

　　还是知道了，将清苍白着脸色运动鞋下的大拇指紧张收缩。“我，我…………”

　　“不要紧张，慢慢说。”他当老师后心中的度量越来越大，极其耐心的开导。“告诉我，还是你有什么麻烦？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将清脚下踢着石头，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勇气，他趁着勇气未流失抬起头，脸色苍白的面对暮程秀，一字一句坚定又可怜，但目光却带着幽怨，语气也有点儿冲。“你可以把先生还给我吗？”

　　“嗯？”声音太轻，暮程秀听不清楚，下意识反问。“什么？”

　　“你可以把先生还给我吗？”将清又重复一次，一字一句的清晰问。

　　暮程秀更加疑惑，咽下咖啡后。“谁？叫什么名字？”

　　“暮光。”将清提起这个名字，语气虽黯淡眼神却带光。

　　他听到这个名字后却顿住脚步，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反正心情挺复杂的。语气也慢慢清冷下来。“我和他并不怎么熟悉，抱歉帮不了你。”

　　“你会一直拒绝他吗？会拒绝他的接触吗？会不产生感情吗？”将清却仿佛拥有了无限的勇气，不断连续追问。和一个小三一样扭转位置，像正室一样咄咄逼问。

　　“会。”暮程秀干脆利落的回答，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将清连续不断的跟着他，将清幽怨的脸让他想起不堪的过去。语速有点快和冷硬。“竟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就不要跟踪我，好了，我也有事先走了。”

　　看着暮程秀远去的笔挺背影，将清站在原地慢慢的吸奶茶，一字一句蹦出来。“先生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当天视频和聊天内容以旁观者的姿态被全部送到暮光的面前，暮光开始恼怒，暮肖进入办公室，就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一边抽烟一边不忿的俯瞰工业厂。

　　把谈好的合同丢在办公桌上，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抽出一根烟也点上。“老大，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

　　暮光吸烟沉默不语，只是眯眼定定看着远处天际上移动的云朵。

　　暮肖也站在他旁边，眼角有一道疤痕是五年前斗殴留下来，本来就不好看的一张脸更显得凶神恶煞。

　　暮肖视线从外面挪到暮光身上，见他垂下来的一只手夹着一叠照片，伸手抓起，三两眼翻动看完，暮光将照片啪的一下丢在旁边的小圆桌上。“阿秀不肯回来？”

　　暮光过了许久才极轻的低声。“嗯。”

　　暮肖穿过办公室里的棕色真皮矮沙发，走到办公桌前翻开放在旁边的资料，快速浏览一遍，才又慢悠悠的晃回暮光旁边。

　　“老大，这个小情儿可以对付对付那个不知好歹的。”暮肖吊儿郎当的开口，笑眯眼。一支烟已经吸到尽头，随手碾压在小圆桌上的烟灰缸上。

　　暮光沉着的想一下后浅笑。“嗯，还不错。”

　　办法虽然很下贱但能让两个人产生隔阂也不错，生意场上不管是什么办法，能签到合同那都是好办法，合同签在手谁会管你高端还是低端？

　　自从那天过后将清好像更加肆无忌惮，每天都会跟着他，只是更为隐蔽，让暮程秀感到非常苦恼，将清跟踪自己，他也不能闹大，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只能每天和高道年聊天都在埋怨，高道年知道后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停的用语言来哄他，每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宠他，他这么放任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自己的伴侣太过于优秀耀眼吸引人视线，而他也不能整天跟在身边，如果条件允许他真的想要将这只招蜂引蝶的玫瑰花镶嵌在怀里哪都不许他去，而将清的出现更好，弥补他整日的惴惴不安和看见一个人接近暮程秀就忐忑不安的心情，明白这样不好，明白这样没有给对方足够的舒适空间和安全感不好，可没有办法他实在忍受不了暮程秀时不时招惹的雄蜂，也有内心的占有欲作祟，表面上他还要装出一副大度儒雅的样貌让自己的伴侣放心，实则他和所有的Alpha都一样，只是他更懂得用气度去收敛和遮掩，实际上他内心的本质和根本上同样存在着不比任何人少的劣质占有欲和掌控欲。

　　高道年从暮程秀那里知道将清的存在后，专门空出一下午的时间约将清聊一下，地点在学校外面不怎么高端的西餐店里，因为接受的都是附近的学生，店里的价格也非常平易近人，中午的时候学生并不是很多，高道年到的时候，将清已经紧张的坐在靠窗户边的位置上，玻璃外围被塑料的绿草给遮挡住，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人的样子，但里面的人可以透过一些小小的缝隙看到外面走动的人。

　　点了两杯纯奶的咖啡，高道年冲他微微一笑。“不用这么紧张。”

　　高道年长相很温柔儒雅，举止也风趣优雅，一坐下来将清就揉搓着衣角，声音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真的是暮老师的未婚夫？”

　　“嗯，我们还有一个月就订婚。”高道年点头。

　　咖啡被端上来，表面裱了个爱心，热气不断蒸腾，香味廉价但浓郁。高道年看一眼，直至离开也没有品尝一口。

　　“你找我干什么？”将清松一口气，内心又被吊起来。“你不要试图劝我，我还是会一直跟下去的。”

　　“我是来告诉你，我也想你一直跟下去。”高道年手里摸索着烟盒。

　　“为什么？你不是他的未婚夫吗？”不应该向着他吗？将清话还没有说完，高道年就打断他。

　　“我也不放心，他太优秀总是招惹一些爱色的人。”高道年略显忧郁，神色之间疲态尽显。

　　“好像你也差不了多少。”将清将他上下打量。“你也非常优秀。”

　　“我会约束自己。”高道年清淡的笑，脸上的神色太过于高深莫测。

　　金丝雀太爱玩了，总是试图打开金笼的大门，他又怎么允许呢？

　　“我希望你看紧点，这样对你对我也是百利无一害，毕竟这样你再次靠近暮光的机会增加许多。”

　　“好吧，我答应你。”将清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大脑将利弊分析一遍，又再仔细的想一阵才应下来。

　　高道年一走，将清喝一口咖啡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嘟囔。“真是好奇怪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对伴侣一点信任都没有。”

　　和高道年分开后不知道做什么，想要去跟踪暮程秀，可暮程秀这几天因为他的原因总是呆在家里，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从小区里出来过，别说是跟着他连个影子都捕不着，而暮光呢，他只能在脑子里每天幻想两人浪漫的相遇却不敢付诸行动，即使不愿意承认，但内心还是隐隐明白先生对他并没有什么耐心，而他又对先生逆来顺受惯了，而让先生知道他跟踪这件事他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那也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暮程秀烦躁的不得了，将清每天都在小区门口蹲守，他出去后整天如影随形，弄得只能在家里看看书和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