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10-1 ...
-
秋雨过后，一场寒霜不期而至。夜晚，夜色如墨，红似火的枫叶被秋霜击的纷纷落下，空留几片在顶端，俯视着独立在树下的女子。一阵清风吹过，女子低叹一声，被风吹拂起的霓裳缎带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不多时，女子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随后，不失温柔的一声轻唤打破了她细碎的思绪，转身便看到了那九五之尊的黄袍男子，凄冷的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形成淡淡的光晕，素央微微一笑之后低身作揖，“皇上万福。”
回想那日在硕舞亭里命悬一线，昏迷那一瞬看到的那抹明黄就恍如射入黑暗中的一缕轻如烟尘的阳光，仿佛只要伸出双手，便可以得到那触手可及的温暖，阴霾一扫而空。可是，她只是轻轻的闭上双眸，便再也看不到那双眸子里满含着的担忧。
景伊略微低沉的声音使素央重新回到这个华丽的樊笼，她眉头轻蹙似乎在询问，他笑笑说：“央儿，还是这样，还没说两句话就发起呆来……”
是么，发呆？她么？
景伊又关切道：“这几日朕还没顾得上你，听说，最近胃口不好，就只用了早膳？朕特意命司膳房做得你素来喜爱的菜式，不要撒娇也不要耍赖，好好养伤，这样朕才能放心。”
撒娇耍赖？她么？素央仰着头看着这个与她相处一年的男子，这双熟悉的眸子，关切的话语，一切的一切让她想起那年那月那晚，同样的月光，同样的关切，却不一样的人，猛地，那个残酷冰冷的四个字映入脑海——物是人非。
眼前这个男子曾经许下诺言说会一生一世照顾她，这让她想起那个温雅如玉的男子曾说过的话，她该相信么，相信这世上会再出现一个男子，就像纳兰祈一样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相信她，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她是素央，所以相信……她还可以再相信么？
身体猛地被景伊拥住，鼻息间那若有若无的龙涎香似乎在提醒着这似幻梦境的真实性。不过半晌，他轻轻开口，嗓音异常低沉跟蛊惑，“央儿，朕会对你好的，相信朕。”
一句话使得素央略微僵硬的身体软下来，将头慢慢靠在景伊的肩上，她慢慢闭上双眼。公子，你曾说过，只要央儿愿意相信就一定会找到幸福找到归宿，那么公子，央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夜凉如水，却多了分温暖的暧昧，黑暗的夜空划过一颗流星，速度之快，让人还没来得及许愿便已经消失得连存在的痕迹都殆尽。
一夜无梦，素央睡得极好，几日的调养，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秋叶落尽，天气变得干燥，也愈发的冷寒了。初冬里北风呼啸，碧空变得昏暗，从永寿宫出来素央那更没有急得回到寝宫，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个梅花林，才过御花园便觉脸上冰凉凉的，指尖划过，空留一点湿痕。仰头望去，点点雪白簌簌飘落，随风舞动一曲盛世霓裳。
“阿姐，下雪了。”洛莲看起来很是兴奋，“这可是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呢，不过，这雪花好像小了些，落在地上全化了……”听起来又有些失落。自从素央恢复记忆以来便很少带着阿棠出来，一来碍于阿棠的身份，再者么，在自己身世尚未明了之前，自己是不敢再多接触她的，过分的接触，只会觉得是在做戏，而，素央知道，这些虚情假意是万万不可用在阿棠身上。
素央将双手缩在衣袖下面，轻叹了口气道：“莲儿，告诉阿姐，你恨我么？”洛莲一愣，随即恍然，之后便躲闪着看向另一侧，不一会又转过身来看了眼素央，道“阿姐，咱们生在地宫，本就不能选择自己应该走什么样的路，更何况，莲儿的命也是阿姐救得，又怎么会恨阿姐。怪只怪，莲儿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他坚守着他的公子，我也有要护着的阿姐，过程再坎坷再难以预料，或者欢乐或者悲怆，结果还是一样，都是不可能的。”洛莲转身抹掉眼泪，状似无意般在漫天白雪中转了两圈，“既然今生无缘，那莲儿便多做好事，期望来生还会遇到他，到时候，莲儿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少女满载欢乐的笑声断断续续的，素央却自心底生出一声凄清之感。莲儿，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还会这样唤我“阿姐”么。
~~
“去同里巷京畿客栈找一对漠北胡人夫妇，把他们带过来。”
“不要心慈手软，他们必须得死！”
“阿姐，我是孤儿，没有亲人，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是我的阿姐……”
“不要……”
清冷的月光余晖透过窗扇洒向床榻，素央蜷缩在榻上的角落，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额头满布着细汗，这消逝很久的梦魇再次出现，惊扰了一室幽静。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五年前那次暗杀，手起刀落，殷红的血染红了双眸，鼻息间满是血腥。
还记得那妇人微弱的呻吟声，双眸透出的那抹不舍跟眷恋，她说，不要苦了我的孩子。
突然，素央眼眸一转，抽出银针蓄势待发，警觉地盯着室内一隅，眸中透出一抹肃杀，“出来！”话音才落，一个黑影飘过，随后，素央右手一甩，银针飞身出去，电闪雷鸣之际，那身影定下来，手指间夹着那银针，道：“娘娘好身手。”
素央冷哼一声道：“你竟然还敢来？”冥思细想后，猛地又道：“阿棠怎么了？影寒，你敢动我的人？”影寒很不识相的坏笑，一面摸着自己的嘴唇一面说道：“这细皮嫩肉的丫头，我怎么舍得动？更何况，她还是皇上的人，又怎么敢是娘娘的人？”
“你放肆！”说着，素央便抽出外裳的绸缎带，使出一招天女散花，那缎带好似灵蛇一般缠上影寒，交手数招之后影寒自然败下阵来，手抚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道：“她只是晕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洛莲笑嘻嘻地走进来，“一不小心”地踩到被打在地的影寒，还顺带踹了几脚，踹完之后，又“突然”发现地上有人，随即掩嘴“哎呀”一声惊呼道：“这是谁啊，真是对不住了，影寒大虾！莲儿听说您老人家这一年来一直在勤于练功，没成想，武功还是停滞不前，啧啧，真是应了那句话，徒劳啊。”
影寒估计是被气得半死，洛莲很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下次再敢对阿姐出言不逊，就不是吐两口血，被踹几脚了，莲儿保证，你绝对会生不如死。”影寒低眸掩住了那抹凌厉，却听素央慢条斯理地问着：“王爷有何吩咐？”
影寒轻咳两声，之后弹跳而起立在远处道：“王爷说，北边来人了，让娘娘好生招待，不要让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人。计划从紧，不要节外生枝。”
素央眉头轻蹙，暗暗握紧双手，半晌之后，影寒消失了人影，洛莲跳到她面前问道：“阿姐，王爷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让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人’？那人是谁？不该看到的人又是谁？”
素央慢慢抬起的双手微顿，须臾又落在洛莲的头上，摇摇头道：“傻丫头，没事，很晚了，去睡吧。”
洛莲很是乖巧地点头，之后又嘱咐了素央几句才出去睡下了。素央站在窗扇前，久久不曾移动。
这么快……便来了么？
~~
漠北王嫡亲王子耶律齐要南下朝见我朝天子，太后身体欠安便卧床休息，东宫又无正主，皇上便下旨令贤妃与槿妃联手治理后宫事宜。
宫中事物繁琐复杂，但事实上也就是关乎粉黛三千之柴米油盐，失忆的素央自是不会管此等事宜，恢复记忆后的素央更不能关心，由此，这后宫事宜也就只能是贤妃负责，素央乐得清闲，贤妃也是乐于效劳。
如此，自是无事，整日窝在寝宫里，冬日寒冷却很干燥，不知怎地，昨日夜里皇宫东南一隅走水，连连几处宫殿都变成灰烬，此还包括惠妃的瑶琴宫，宫苑休憩自是不可再冬日，如此惠妃便被安排在槿瑜宫不远处的宫殿。
消息传到槿瑜宫，反倒洛莲一脸愁容，阿棠素来知晓素央不喜与众位妃嫔往来，也跟洛莲一样，愁绪满载。素央自是同往常一样，卧床休养，或是看些闲书，就是没再拿起绣针刺绣。惠妃那日的一番话，素央是信得。
世事多舛，本不该理会，可事情总是逼到眼前。素央此刻终于知道，或许，昨夜瑶琴宫走水是人为，而非天气干燥。可是素央知道，惠妃此举全为一人，既然公子视她为红颜知己，那么必要时，会给她留条出路。
可是，事情却全没想象得那样简单。该来的总该会来，不存在刻意为之更不存在等待，只是时间早晚，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祸事来了，碰巧你也在。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Chapter1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