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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袖手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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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偶尔有风吹过连带着枝叶沙沙作响。
公孙望舒心中没有由来的升起一丝慌乱,她感觉身旁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便停下看了看四周,确认什么都没有以后,再一抬头,周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前方点着灵火的人也不见了。
她心中的慌乱越来越强,却想:可能是对方走的快了些。便也快步想跟上去,但不知过了多久,她竟又兜兜转转回到了起点。
她有些纳闷,但又瞬间明白了,大概是陷入迷阵鬼打墙了。
这种阵很普通,但就怕里面藏着些什么别的东西,破也好破,要么找到阵点,要么等人来救自己,要么就等到天亮。
公孙望舒显然不会选坐以待毙,正在她思考该怎么办时,忽然狂风大作,连带着周边的林子沙沙作响,风声中还伴有沙哑的嘶叫声。
那风似乎是刻意往她这边吹,就在她抬手挡风之际,突然从不知道哪一片林子中窜出了两个黑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那两个东西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何况还是没有法力最虚弱的时候。
她躲过了其中一个,却被另一个死死的咬住了脚踝,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面上却只微微蹙眉。
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位她极为熟悉的女子。
那女子见到公孙望舒被咬着脚踝都还站在那,不由得心底生出一丝不快,她招手让另一个黑色东西扑了过去,以公孙望舒的口吻说道:“跪着吧。”
哪知,公孙望舒突然抽出白玉笛,朝着那扑过来的东西,猛的一划,一股不大不小的威力爆发出来,刚刚好将那东西震飞。又拔下自己头上唯一的头饰——木簪,毫不犹豫的对着咬紧自己脚踝的那黑色东西的脖子猛的便刺了下去。
那两个东西似乎是想嘶喊几声,但它们的喉咙里就好像被人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只能发出阵阵的低吼。
公孙望舒的头发没了束缚,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她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你还是这么,下三滥。”
“昔日那不可一世的公主怎么就成这样了?”乔姬戏谑道:“真是狼狈。”
公孙望舒淡定回击:“我怎么比得过你丢人现眼。”
我起码还是神官,你便已经沦落到来这种地方了。
突然乔姬面露狰狞:“你跟她废什么话,早点弄死她!!”
但乔姬一瞬间又面露平静,就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闭嘴,你仇家没在这里。”
这一来一去的样子着实怪异,就好像一副躯体里有两个人一样。
“看来我没认错你。”公孙望舒顿时心下了然。
她在赌场的时候便认出来她了,只是当时还不太确定,而今她倒是可以肯定了。
“虽然蛮想弄死你的。”乔姬道:“但你不能死,你得给他们赎罪。”
正当她要继续往下说时,突然有人反问道:“给谁赎罪啊?”
然后乔姬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紧接着她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打飞了出去。
戚秋寒早发现公孙望舒不见了,找了这么久,原来是还在原点,那阵法差布的着实拙劣,一下就破了。
她是故意提高声音问公孙望舒:“殿下认识?”
公孙望舒道:“其中一个是兮颜。”
还有一个,不知道。
索性乔姬没有太傻直直的撞在那棵树上,而是在撞上之前便停了下来,此时她又面露狰狞之色:“戚秋寒,你他/妈怎么当年没死在路上,非得活着回来祸害人??”
话音未落乔姬又面露平静:“你走开些,寻仇也稍等片刻。”
然后忽的又变得狰狞起来:“你闭嘴!你有什么仇跟她寻?”
那边不知怎的,突然便争吵激烈,她的脸上表情来回变化,语调忽扬忽顿,完全就是两个魂魄在对话,当然,这体现在一个人身上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让他们先吵吧。”戚秋寒撇了眼倒在地上的黑东西,道:“殿下想怎么处理地上这两个。”
公孙望舒道:“不想再看见。”
意思是离远点,但不知道戚秋寒是怎么想的,竟直接将其中一个挥手化成了灰烬。
戚秋寒又将其中一个收入了扇子里:“回去给司法殿,毕竟跟雨神有关。”
扇子她是随身带着的,只是不常用便放在了衣袖里。
公孙望舒听的她们吵终,终于是把自己吵得心烦了,她问戚秋寒:“什么时候回去。”
“马上。”戚秋寒会意,飞身上前在“她们”吵得最激烈的时候施了个法术将“她们”定在了原地。
但戚秋寒还是太低估了她,法术被破开,对方一脸怒容:“姓戚的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你是人吗?”戚秋寒问道:“都一体两魄了,你确定你是人?”别说是不是人了,说不定这身体都不是你的。
乔姬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正想骂回去时,突然听见“扑通”一声闷响。
戚秋寒觉得有些不妙,回头一看,公孙望舒是居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乔姬也跟着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大快人心:“看见没戚秋寒,当年你背信义气害死那么多人,所有靠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是你的报应!报应!”
她像个怨妇一样疯狂的咒骂,戚秋寒却道:“你怎么觉得,她出了事就对你有好处。”
乔姬身体里的两魄,不知是谁先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再看戚秋寒的周遭陡然变了一个气场,一股森然感由心底冒出,正打算跑时,下一秒戚秋寒便打了过来。
宝扇在空中轻划,一道白光便朝着“她们”打了过去,有惊无险的避开后,便眼睁睁的看着戚秋寒削掉了侧着的半块山头。
这股力量要是打在身上,可想而知。
乔姬见此哪还敢上去打?只敢躲,可又多无可躲。
果然,不出半柱香乔姬被打的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五米多深的人形坑。
她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动弹不得的躺在坑底狂吐鲜血,也就她是个鬼了,要真是个人,这会儿早就走了,黑色的血染在了衣服上,她白日里在赌场有多光鲜亮丽,现在就多么凄惨。
戚秋寒站在坑上,一脸玩味的看着她:“你怎么觉得你躲得掉。”
“你……你不、怕吗?”乔姬被打的甚至难以完整的说出来一句话,望着坑上的人眼神中满是惊骇:“这不是、你的地盘。”
一般来说,神官都不太会插手别的神官地界上的事,除非是被邀请过去的,一来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不想和神官本人起冲突。但如果真的办事办到人家地界上,出手总要悠着点。
乔姬不知道她用了多少法力,但这股法力波动,却足以把本地界的神官引下来了,戚秋寒难道真的就不怕雨神发难吗?
而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她本以为戚秋寒一介文神,法力也就中规中矩,可是现在感受到的气息,她完全就是个杀神。
乔姬甚至都怀疑,当年戚秋寒飞升的神位是武神。
戚秋寒冷声道:“用不着你操心,都成这样了,你还不从这副躯壳里出来吗。”
乔姬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她忍痛,咬牙一字一句道:“双方交易,全凭自愿。我为何要出去?”
戚秋寒道:“希望你回了天庭,还这么嘴硬。”
乔姬的幽怨的目光死盯着坑上的戚秋寒:“在那之前,你不如去问问她这怨气滔天的魂魄吧。”
乔姬本名为乔盼娣,人如其名,她的双亲一心只想要个儿子,偏生她母亲身子还弱,生下她后便很难有孕了,于是她的父母把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一个什么也不懂得小女孩身上。
她的母亲见到她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她哪哪都不顺眼,经常恶语相向:“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你把我害惨了!!”
“要你有何用啊!你不如死了,至少能省一张嘴吃饭啊!”
于是她每次吃饭都吃的很少,吃不饱都是日常,到那夏秋她还能去后山弄点野果勉强填肚子,要是到了冬日,那真的是吃不饱的穿不暖,十五六岁长的象六七岁的小孩,单薄的衣裳还要去寒风凛冽的山上砍柴。一手手脚冻的失去知觉,裤腿衣袖都是湿漉漉,小脸冻的都发紫了,没冻死在山上都是命大。
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让父母伤心了,她明白家里不怎么富裕,于是晚上便顶着烛火替人补衣服还钱,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就此熬坏了。
但有一天,父母突然在饭桌上给她夹菜,还给她买了一支做工算不上的木钗,她受宠若惊,当父亲给她细细盘上头发带上那支木钗时,她甚至感觉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
可接下来父亲说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盼儿长的这么还看,在这穷乡僻壤是委屈你了,我给你找了个轻松些的差事,过两三天就来人了你就去赌场谋生吧。”
父亲的一番话让她明白,她自己是被卖进了赌场。
可去赌场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干什么?无非就是那种事!她哪里愿意啊?当场便一口回绝。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说“不”,迎上来的是父亲一记耳光,她被打懵了,母亲甚至哭着跪下求她:“小盼啊!小盼,你听娘说,娘好不容易要了你弟弟,不能再让他吃苦了,你就再委屈一下,就这一次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都是为娘的错,可你不能迁怒你弟弟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咒骂声,让乔盼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月黑风高她浑浑噩噩的跑到了后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往日受的委屈让她再不能为双亲找任何一个借口。
她并非傻子,父母不喜她看的出,她以为自己只要委曲求全,多做些事他们终会接纳自己,她不断的找借口解释着父母对她的不公平,可这一巴掌突然把她打醒了,自己只不过是一直在做春秋大梦罢了。
她朝着树林嘶喊:“神啊!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快要死了。
“神?从来都没有神哦。”一阵诡异至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接着她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肩头,顿时汗毛竖立。
那竟是一直人手!准确来的说是一个死人手。
“你诚恳求神,可他们会理你吗?”
乔盼娣吓的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怎么出现在我身后的……”
“求我,我帮你报仇。”
一抹月光撒在她身后之人的脸上,面容较好,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她说的话实在是令人胆寒。
乔盼娣被吓的跪坐在地“你……你是人还是……”
还是鬼。
“是鬼。”她悠悠的回答道。
对方说自己是鬼,她便她居然不害怕了,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毒:“你能帮我报仇?”
她抬起乔盼娣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要求等价交换,我帮你报仇你把你的这副躯壳送给我。”
而你本人当然是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对一切失去希望,死又何必害怕?
她倒是没有马上动手,一直在看跪坐在地的乔盼娣,似乎是在等她反悔。
“我不悔。”她给出了肯定答复。
少女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后山,她再次睁眼时,躯壳下已经换了一个魂魄。
“我会让你满意的。”
“乔盼娣”回到家中,天已经蒙蒙亮了,一进门便是一声咒骂:“死丫头片子!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
她声音很小是歉意的说道:“对不起,这不是要去赌场了吗,我舍不得这里。”
一听见她如此说,父母顿时眼冒金光,冲上来和颜悦色的说道:“盼儿,娘就知道你识大体……”
“对啊!”话未说完被乔盼娣打断:“所以我回来,请你们去死。”
“孽种!!”
灶台那边传来一声男人的咒骂,紧接着一个碗砸了过来,直直的砸在了她的头上,登时便砸出了一个血窟窿。
她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捡起了残破的碗的碎片。
第二天乔盼娣背着锄具回来时,被告知:“双亲暴毙”的消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抹笑容。
于是她不但替她报了仇,甚至还顺利成章的进了赌场,美名其曰:“卖身葬父母”,还给她留下了一段孝心的佳话。
乔姬大笑道:“她的父母不是喜欢男孩吗?那我让他们变成鬼永远困在这后山,一遍遍的得到再失去,什么一死一了百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要让他们死了都不痛快!!
在南城,她的孝心被人人传为佳话,人人夸她心地善良,可谁又知道她熬不出头时绝望嘶喊,人人夸她识大体,为父母着想,可谁又知晓,她千万都说不出口的心酸!到头来不过是一个苦命人罢了。
她怒骂道:“是你们不救她,也是她自愿献出灵魂,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