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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拾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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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清香从她身上袭来,柔顺乌黑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脖颈,挠得他有些痒。
裴续回过神来耳根有些泛红,身体僵了一些,喉结按捺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原先还垂眸看她,此时有些难为情扭着头移开了眼,脖颈处侧线紧绷着。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些令他心跳徒然加快的情绪,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下意识地舍不得将她推开。
房间里安静的约莫持续了十几秒,他极其难耐的将心中暗涌的情绪强制压着,见对方许久没有反应,耳根上的燥热快要攀上脸颊时,终于忍不住重新低下头。
他温顺的垂着乌黑的长睫,试探性的嗓音暗哑叫了她一声:“姑……”
裴续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见对方忽然一下子又松开了他。
跟刚才一样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她微微低着头,肩上垂下来发丝遮住了侧脸,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变得涣散无神,身体微微颤抖着,极低的声音轻声道:“裴续……我好冷……”
“我好冷……”辜烟低着头无助的又低声呢喃一声。
裴续错愣了一瞬,想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还愣着神,只见她忽然与他擦过身,麻木的直直往炉火的方向走去。
柴火的火势很大,锅里的汤已经煮得沸腾“咕噜”的响着,此时辜烟已经蹲在了火边,长裙托在地上,感受着柴火传递过来极为温暖的温度。
裴续墨色的眸子沉了沉,站在她身后不为所动,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大约观察了十几秒,才缓缓卸下柔和的伪装,表情沉冷下来。
应当是起药效了。
烤了一会儿的火,辜烟才缓和了一些,忽然又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气袭来,身体打了一个冷颤,极其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的温暖,刚抬手伸向火堆里想要将火抓住,下一秒便被人擒住了手腕。
裴续俯下身碰到她冰凉的手错愣一瞬,随即沉声耐心地安抚起怀中的人,嗓音还没缓过来,依旧是哑的:“乖,别碰。”
“我好冷……”辜烟眼神依旧空洞,手任他抓着没有一丝反应,嘴里轻声的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
“……我知道。”裴续垂眸直直看着她无神麻木的模样,良久无声地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弯下腰将人又轻又稳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即使知道她听不进去,却也还是轻声说了一句:“失礼了……”
怀中的人忽然下意识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浅浅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让他又是一愣,裴续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原本就烧着的耳根此时“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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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续将人抱回了房间,弯腰放到床上,然后抬手将还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拿下来,给她盖上被子:“躺一会儿就不冷了。”
辜烟裹紧了被子身子颤抖地蜷缩在床角,虽眼神仍是无神呆滞,但却比方才安分了不少,没有再乱动。
裴续见状迟疑了几秒,随后合上门离开了房间。
走到了院子里,只见一个黑衣人已经站在那了,看到他出来以后,单膝跪下行礼:“将军!”
裴续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越过他向围栏外走去,道:“走吧。”
“是!”那人当即起身跟在他身后。
裴续走了没几步,脚步忽然一顿,微微侧过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嗓音沉冷道:“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那人立即弯腰垂头,果断道:“属下什么都看见了!”
“…………”
裴续还没做声,只见对方毫无间隙的又说了一句:“原来将军喜欢这样的,不过这样娇弱的小娘子在景国什么地方找不到?而且景国的女子个个都是女中豪杰,不比她好?”
裴续闻言脸色顿时差到了极致,声音沉冷到了骨子里:“……再多嘴就把你舌头割了。”
她很好,不需要跟任何人比,是他不好。
他利用过数不清像她这般心善的人,卑劣而遭人诅咒谩骂的活了到现在,整日浑噩麻木的像一潭死水,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他这种人配不上她。
更确切一点是,他配不上任何人,也不配得到任何跟美好沾边的事情,能够看一眼都是奢侈。
那人见状心中一惊,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认错道:“属下知错!不过说真的,将军放心把一个中了致幻药的人就这么扔在这里吗?”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在不远处的悬崖上停顿几秒,又道:“这可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从悬崖边上跳下去了。”
裴续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这药能维持多久?”
“不确定,应当是三个时辰左右。”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忽然开口道:“……要不派人守着如何?”
裴续蹙起眉,果断拒绝,认真道:“……不行,若是她提前清醒定会被吓到。”
“……”
这是被吓到的问题吗?
“……实在不行的话。”那人说着从胸口掏出来一个白瓶子,然后恭敬地递给他。
“这是什么?”裴续接过瓶子,垂眸看了看,不解道。
“昏迷药,如果说不想姑娘受伤,这是最为妥当的方法了,或者……”对方解释着忽然声音一停,抬手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将人打晕的手势。
裴续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拿着瓶子走到了房间门口,扭头对着身后的人道:“你在门外守着。”
“遵命。”对方闻言走到门口便听住,转过了身。
裴续走进了房间,见到她的那一刻倏然有些手足无措。
床上的人仍是乖巧的坐着,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虚弱的攥紧着被子,似是很不舒服。
虽然说致幻药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但是这过程中的难受确实真实的。
裴续心中揪紧了几分,从桌旁倒了一杯热水,刚想给她递过去,忽然看见了什么动作一顿。
只见对方慢慢地拉动了一下素净的床褥,刚刚被手抓过的被褥上留下了一道不是很明显的血印。
他怔愣一瞬,当即放下了茶杯,单手撑在床上俯身拉进两人的距离,软塌随着他掌心的力度一点一点塌陷下去。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三寸,他垂着乌黑的长睫看她,越是靠近,神经越是紧绷,紧张的心跳加快,不由得抿紧了唇,身子僵了僵。
即使心中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他的表情却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裴续轻轻牵起了她的手看了看,只见两只白皙的手掌心上都有了血迹。
他轻蹙了蹙眉,还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原来垂头的人不知怎么的忽然一下地抬头,心脏一瞬漏了一拍。
这一动后,肩上的被褥忽然滑落,素色长裙一抹刺眼的红色瞬间闯入视线里。
这若非是……
裴续眸色一暗,拉起被褥重新将她裹好,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门外守着的人见到裴续后,道:“……将军,我们要快点下山了——”
裴续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伸手道:“解药。”
“……您、您说什么?”那人吃惊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结巴的问道。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裴续紧蹙着眉。
他惊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甘心又不敢抗令将解药递了过去。
“将军,时候真不早了……”那人还想嘱咐些什么,只见裴续拿过解药转身便进了房间,门砰的一下关了。
“……”
—
辜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柱香时间之后了,缓缓睁开眼,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很累,像是许久没有休息一样。
意识渐渐清醒来后,后知后觉她是躺在自己房间里,余光里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守在床边,眼眸里充着红血丝,衣衫有些不整,脸上神情有些疲惫,见她醒了却还是垂眸笑了笑。
“……姑娘终于醒了。”
他还从未这般劳心劳力的伺候过什么人,不曾想女子在特殊时期如此娇贵,真是差点要磨死他了。
辜烟动了一下姿势,知觉慢慢恢复,忽然感受到被褥里小腹上敷了一条湿热的毛巾。
“……我……为何会躺在床上?”辜烟只觉得四肢发冷,腹部有些疼痛,看着他疑惑的轻声问道。
只见对方垂头十分自责的解释道:“是在下的错,擅自捡了野蘑菇放在了汤里,姑娘没一会儿便昏倒了,直到现在才醒……实在是抱歉,让给姑娘受苦了。”
辜烟沉默几秒,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也不怪公子。”
“在下去给姑娘熬些粥……”裴续说着当即就要起身,瞬间被辜烟叫住了。
刚喝完汤就昏了,现在身体还有些不适,辜烟想着也没有命再乱挥霍了,连忙道:“不必了……公子回房歇会儿吧,我准备要清洗一番了。”
“……好。”对方顿了几秒应了一声,随后撩起袖子将一旁的水盆端起离开了房间。
刚合上了房间的门,只见守在门口的人忽然单膝跪下行礼,脸上的表情凝重,低声道:“宴将军,方才属下在林中撞见一道人影,似是沈将军的眼线,这下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