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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八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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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的傅之扬看起来焦躁。
走路总走在我前面,胳膊大摇大摆,手里吃剩一半的冰棍儿总看起来摇摇欲坠,我很怕她甩飞。
八月初本就很忙,建军节前后整个海事基地的人都是脚不沾地,各种高压训练导致我办公室来访者激增。但到了下旬相关活动都过去了,来访者的人数仍没有下滑的趋势。
人类的疯感总会延时发作。
直到九月份傅之扬从海底作业上岸,我闲下空和傅之扬约了一次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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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站在楼底下的傅之扬,视线就双腿夺走。
“你网球裤穿这么短?”
傅之扬的短裤就到大腿根,大腿上有条清晰的晒痕,三分之二是咖啡色,衬得热裤和晒痕之间的皮肤格外白。
傅之扬带着高尔夫帽,拿这个不孕不育医院发的广告扇子,朝自己脸上扇风。
“这天热的要命,难不成你让我穿长裤?”
“太危险了。”
我不放心,但凡傅之扬打球受伤留下疤痕,基地是断不可能让她再下水了。
“我上去给你找条长裤换了。”
“哎呦,麻烦死了。”
傅之扬晒的睁不开眼,从兜里把墨镜找出来戴上,“我自己心里有数行吗?”
“我这叫预防——”
“行了,赶紧的吧。”
傅之扬知道我的车停在哪里,不耐烦地转身自己去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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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压病如果及时治疗,是可以完全康复的。
但精神病是不可逆的。
当然我没说傅之扬有精神病,我只是说她精神快有病了。
傅之扬站在网球场地里,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从教她打网球到今天,只过了几个月,她便已基本掌握移动步伐和精准击球。
你在她脸上看不出有多失落,甚至在接球时感受到她击球时的用力,生龙活虎。
但你知道她漏出多破绽。
漏掉的水,枯竭的前兆。
中场休息时我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思考了大半天说了个不知道,大夏天的没什么胃口。
我旁敲侧击的问:“我晚上煮做绿豆汤,你要不要喝。”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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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超市冷空调十足,我穿着长裤都冷的哆嗦,别说短裤背心的傅之扬。我边走边问她冷不冷,她摇摇头,主动拉了个小推车冲进超市。
这是个工作日,偏远的海洋岛居民区旁唯一的小型超市,收银员都躺在摇椅上看肥皂剧,四周无人。
我怎么给你们叙述我所看到的一切….
玲琅满目的货架把空间切分成细长的走廊,五颜六色的包装纸硬朗地让眼睛分辨不出人形。
夏天生鲜区总躲在一旁传出臭味,循环过滤器不停发出异响,我穿过傅之扬的后脑勺看到玻璃里那条翻了白肚皮的鱼。
傅之扬找到了绿豆,她举起一包扔进购物车,明明她已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却问了我别的。
“要吃蔬菜吗?”
她走到瓜果区举起了两根黄瓜,“黄瓜不错。”
弥塞亚.情结又在我身体里发生,我闻到了这个夏天最危险、又最清爽的味道。
我指向这个超市里最贵且仅有的热带水果,“我想吃山竹。”
傅之扬不言语,只是默默走到山竹面前,熟练地开始挑选,像是一眼能看透其中哪些最甜。
“我下周出差去青岛。”我自然的站到她的旁边。
“去多久?”
“半个月。”
“去学习?”
“不是,青岛海事有个活动。”
傅之扬停顿在这句话外,拿着山竹去称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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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扬很熟悉我家,一进门就自己找了拖鞋,提着购物袋往厨房走,她甚至知道家里物品的布局,拉开柜子拿出空的罐子把绿豆倒进去,又把山竹塞进冰箱。
她边忙着边说:“我来做吧。”
而我则拿出她上次落在这里的家居服,递过去的动作像是归还,“还是我来吧,你去洗澡吧。”
“这衣服在你这?怪不得我找不到了。”
“上次在烘干,你没拿走。”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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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豆加了冰糖,开火等它煮烂。
我不知道傅之扬想怎么吃她买的三根黄瓜,于是我洗好放在一旁,坐在沙发上等她洗澡。
傅之扬没吹干头发,半干半湿的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开了空调。”我提醒她。
傅之扬笑笑,“习惯了。”
因为她从小训练的每一天都要下水,洗澡,自从进了潜水队,便开始冲凉水澡,因为热水会对下潜水的身体造成压力,所以头发不吹是家常便饭。
我盯着她,听着她朝我走来的脚步,有些好奇。
“她会帮你吹干吗?”
傅之扬停顿一步,随后若无其事地从我身边掠过,她逃亡般往厨房走去,随后她停在锅前,看向沸腾的绿豆。
“还是去吹干吧,对身体不好。”
傅之扬拉上了厨房隔断门,透过玻璃,我看她用力的拍碎了那三根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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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很好。”
尽管除夕夜我就品尝过她的手艺,但今天仍旧会发出感叹。
傅之扬拿勺子搅拌那碗滚烫的绿豆汤,“热的绿豆汤像是中药。”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体校开始,我爸教的。”
我笑笑,将勺子里的热中药塞进嘴里,“那证明叔叔做饭很好吃。”
“还行吧。”傅之扬也喝了一口。
“我做饭就很难吃。”我咽下绿豆汤,夹起她的黄瓜片,“十八岁之前吃饭都是在郝女士的学校食堂吃的,十八岁之后就进了军校,一日三天吃还是食堂,我也是到了国外维和才开始学做饭的,军舰厨师长是四川人,他教我最多的就是用郫县豆瓣酱炒各种蔬菜。”
傅之扬坐在我对面。
像是台摄像机,她只负责观察。
“除了我还有人夸过你手艺好吗?”
傅之扬举起的勺子悬在半空,“没有。”
我失望地把眼神收回,只听见对面又说。
“她只说过我做饭难吃。”
傅之扬接受了这场交底的搏斗,同意了她也能在我眼前出现,我们不约而同没有去确认她的姓名,但又统一了她的存在。
我很欣慰傅之扬的突破,于是没再继续提问下去。
我笑笑,“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傅之扬却放下了勺子,垂着头诚实地说,“我今晚不想回去。”
她没说原因,但我知道她不想回宿舍并不是因为寂寞,无聊,以及依赖,她只是害怕。
而我对她来说是个医生,揭开又不缝合的医生。
“那你还睡那个房间。”
我以为她吃饱了,伸手去拿她剩了一大碗的绿豆汤,傅之扬见状按住我的手,把碗按在桌面上,“我还没吃完。”
“行,那你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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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联播在电视里放着,傅之扬在厨房里洗碗,我从冰箱拿出山竹走到旁边,“顺便把这个洗了。”
她朝料理台努嘴,“放这儿吧。”
我将东西放下转身要走,却见她腰上的围裙带松了,那围裙随着她洗碗的动作摇晃,根本没有阻水的作用。
“要我帮你系一下吗?”
“哦,行。”
我在她后腰上打了自己最喜欢的渔翁结,野战旅用来捆绑作战设备的绳结系法。
好看,不易挣脱。
还有就是,一会她需要我帮她解开。
系好后我走出厨房,随后坐在沙发上等她。
等她收拾好碗筷,将洗好的山竹放在茶几上,转身背对我说:“你打了个什么结,我解不开。”
她找我帮忙。
新闻联播都快放完了,我把电视又搁置在静音上,说了句:“不好意思,习惯打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