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桅》元弋

35、第 35 章

　　不一会儿，男子100米第二组如旋风般袭来，两位体育生轻而易举便打破了余叙第一组缔造的记录。
　　没有人会记住第三名，除非他本就荣耀加身。众人皆叹惋，余叙倒是看得很开，催着祝沈延去做准备运动。

　　祝沈延短跑还算不错，和余叙一人拿了个第三结束了上午的比赛。他走出跑道边缘，和一班前来道贺的同学击了个掌。
　　两人的重头戏本就不在短跑，这个名次反正他自己是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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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祝沈延之前只是从文嘉成的三言两语中了解到余叙的光辉事迹，那么今天的确是受到了些眼见为实的震撼。
　　在他的预想中，余叙在跑道上比赛，他跟着在操场陪跑，主打一个陪伴，外加增进革命友谊，刷刷好感分。反正旁边陪跑的挺多，他也不怕尴尬。
　　然而事实是，他跟着余叙跑了两圈就力不从心，渐渐赶不上速度了。

　　祝沈延放慢步伐，缓缓停在起点旁边喘气。他胳膊搭在文嘉成肩上，冲脚步不停的余叙摆摆手：“自己跑吧！这分我不刷了！”
　　他不是跑不动，是根本跟不上余叙的速度。这家伙匀速都能远远甩开后面的人半圈，唯一离他近一点的，还是上午破了他100米记录的其中一个体育生。

　　文嘉成把手里的水递给他：“开跑前就跟你说了，长跑哪是他的擅长区，是统治区！”
　　祝沈延没接：“给余叙留着吧……我不用。”
　　“你都喘成这样了，喝吧，我再去给他倒就行。”文嘉成直接塞他手里，回身往班级营地走。

　　覃沐刚才就坐在文嘉成边上玩手机，两个“家长”听说台上有啦啦队表演，一个丢下比赛的弟弟，一个丢下陪跑的侄子，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兄弟还满心满眼只有对象，把他扔给文嘉成自己跑了。
　　得亏文嘉成是个话多的，不然他得活活闷死！

　　“覃沐。”
　　草坪上舒服的阳光被成片阴影切割，他目光从游戏界面上移开，抬眼一瞥，阴阳怪气：“覃沐谁啊？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哥。”祝沈延坐在他旁边。以前得罪了覃沐，只消这么一声对方就能立马消气，百试百灵。

　　覃沐是家中同辈里最小的，哥哥姐姐皆是人中龙凤，眼高于顶，大部分都不愿意把时间花在没什么价值的他身上。和他关系更好的，反倒是对面院子里的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怯生生的弟弟。
　　他是真心把祝沈延当弟弟在养，能和祝沈延一起从幼儿园一起同校同班同桌到高中，其中没少有他的暗箱操作。

　　覃沐哼了一声：“幼儿园我就看出来了。排话剧的时候咱都选《狮子王》，结果你跑去支持她们演《灰姑娘》。承认吧，你丫就喜欢这款！”
　　祝沈延笑着摇摇头。
　　灰姑娘在变成灰姑娘之前是富家小姐，丑小鸭在成为白天鹅之前是天鹅幼崽。他喜欢的从来不是自己既定轨道上的恰如其分。

　　不一会儿，文嘉成端着杯葡萄糖热水缓缓坐到了两人身边。
　　“聊什么呢？”
　　覃沐知道文嘉成和他俩关系都好，目光一动，挪了过去。
　　“刚刚有个姑娘过来送水，他个不参赛的比参赛的阵仗还大！”
　　覃少爷这种八面玲珑的，最擅长把人往话里带。
　　“那可不！转过来这么久了，学校论坛还挂着他的加精帖！”
　　两人说一句瞅他一句，味儿有点重。

　　祝沈延摸不准覃沐到底要干什么，正巧余叙快跑到他跟前了，他立马站起身，融入跑道边高呼的人群中。
　　“他这种类型的以前也受欢迎啊。”覃沐瞥了他一眼，“年初艺术节我们班表演合唱，他和几个会乐器的在旁边伴奏，拉完小提琴下台被国际班俩男生高调追了一个学期！”
　　文嘉成顿时兴致高涨：“还有这种事儿？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不是转学来绵城了嘛。”覃沐像是想到什么，乐道，“你敢信，他转学之后，那俩哥们儿居然凑到一起了！”
　　文嘉成啧啧称奇。
　　覃沐见话题渐入佳境，弯起眼睛笑着套他话。
　　“我听说绵城对这种还挺包容的，这儿没有男生追他？”

　　但奈何文嘉成可不是个好骗的，这家伙快咧到耳根的嘴角一顿，警铃大响，脑袋里的一团浆糊飞速搅拌。

　　已知覃沐是祝沈延发小，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听见他和女友打电话，保直，和余叙肯定不会是情敌……那颠来倒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知道了什么，来拆散这个家的！
　　“应该没有吧……”文嘉成脑补了半天，心眼子全写在脸上，语气含含糊糊，“反正明面上没见过。”
　　覃沐也不跟他绕弯子了。
　　“那你们班长呢？”
　　“班、班长？我们班长喜欢隔壁班英语课代表啊……”文嘉成以为他是来试探余叙的，结果没想到却问起了柳云。
　　他指了指裁判老师旁边拿着计分板、留着齐肩短发的姑娘：“喏，就是那个。”

　　覃沐嘶了口气。
　　完了。
　　他兄弟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不把自己当人，单相思也就算了，喜欢的人还心有所属。
　　“挺好的，挺好的……”覃沐只好顺着他的话说，“看着……还挺般配。希望我哥们儿也能找个喜欢的姑娘。”

　　文嘉成哽咽。
　　完了。
　　别说“中道崩殂”了，余叙这“业”还没创呢，先要被棒打鸳鸯了。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而话题的主人公，一个还在跑道上为七圈半的目标奋斗，另一个瞧见只剩最后一百米，早就和洪柯他们追过去陪跑了。

　　覃沐为发小的“赔钱”怒其不争，文嘉成为兄弟的不主动恨铁不成钢。众人都在欢呼余叙破记录拿下了第一，只有两人的耳边叹气一声盖过一声，偏偏他们还不知道对方在叹些什么。

　　只有运动员才能上跑道，加油打气的都被黄线拦在操场草坪里。冲线被带着坠在跑道终点，余叙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前面喊着他名字的祝沈延。
　　“余叙！第一！”
　　明明是他拿了第一，祝沈延却比他还要高兴。
　　他笑着想去给对方一个拥抱。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场合了，在所有人面前，不用顾虑，不用犹疑，没有人会觉得这个拥抱不合时宜。
　　他只需要走过去，然后理所当然地和同桌站在一起，假装他的喜欢轻轻松松。

　　但是遗憾的是，他知道祝沈延有洁癖，自己才跑完长跑身上不可避免一身汗，祝沈延大概不会喜欢拥抱这样的自己……
　　“余叙！”
　　避免妨碍比赛而拉起的黄线被裁判老师放了下来，黄线后的“家属”蜂拥而来。
　　祝沈延跑在最前面，直直地朝他冲了过来，余叙甚至觉得跟前带起了一阵风。

　　“叙哥nb！！”
　　洪柯跟在祝沈延身后，两人说好了似的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往人群里带。偏偏洪柯架就架吧，底下那只手还拽着余叙裤子，众人被他一逗，笑得前仰后合。

　　文嘉成瞧见，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草屑，飞快把水给余叙送过去。
　　“好了好了。”祝沈延喊洪柯把人放下，接过文嘉成手里的葡萄糖水，一只手扶着余叙，另一只手倾斜水杯慢慢洇湿他的嘴唇。
　　“先走一下，缓缓再继续喝。”
　　三千米毕竟不是一千五，以远超平均速度半圈的水平拿下比赛，饶是余叙，跑完也有些脱力。

　　余叙微微喘着，声音回旋在祝沈延耳边，惹得他手里剩下的半杯葡萄糖水晃得厉害。
　　他没忍住，趁着旁边几人在打趣洪柯刚才拽着余叙裤子不放的行为滑稽，偷偷回身抱了余叙一下，。

　　洪柯眼观六路，祝沈延的小动作被他捕捉，也跟着给余叙来了个熊抱。
　　结果不小心太用劲，嘞得余叙咳了两声，祝沈延把这家伙往后拽。
　　“诶！光你抱了，我也抱抱嘛！”洪柯不服气。
　　谭婳还带着几个女生在旁边嘻嘻哈哈拱火：“人家是怎么抱的！你是怎么抱的！人家要的是抱，你要的是命！”

　　祝沈延小动作被抓住，假装没听见那些人的调侃，把余叙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带着他同桌满场绕圈，放松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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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祝绵和覃沐的到来，祝沈延放学后直接跟着自家小姨妈回了槐花路，难得没有作业的一晚，却被覃沐拉着问东问西。
　　但覃沐还算谨慎，没在祝绵跟前八卦，回到他房间之后才开始吐豌豆炮。

　　祝沈延给他讲了大概的经过，但隐瞒了两人车站的相遇，所幸覃沐也没认出余叙来。
　　“我之前和老汤说的也不是胡咧咧嘛！你可不就是追着他去的绵城！”
　　“？”打字的手指一顿，声音不可置信，“你说的？”

　　难怪汤青那次来，指着成绩单上余叙的名字就说是他拐走的，他还以为是之前的视频通话让汤青联想到胡诌的，结果幕后推手居然是这小子！
　　“不是你以前有段时间老念叨嘛，说老汤同学带的班里有个特别厉害的，什么中考状元，什么班长……你转学之后老汤来问我是不是你家里出事儿了，我就跟他说，你去绵城找那个中考状元battle了。”
　　“……”祝沈延没吭声。
　　他只是无意提了两句，谁曾想覃沐记了这么久，偏偏这家伙在火车站的时候和余叙对过眼都认不出来。

　　覃沐看着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把下午和文嘉成的对话告诉祝沈延。
　　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让他兄弟这么喜欢的人实在太少，他没法在祝沈延正上头的时候给他泼一盆冷水，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其实另有所爱。
　　祝沈延接不接受得了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不太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