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未授权

10、幽门水库

　　【2021年7月15日，下午03:40，L市汇元区，麒麟二街茶花子社区】

　　茶花子社区与案发所在地的职工宿舍相差不过一条街道，麒麟三街和麒麟二街与大学城路互相交叉，在地图上看就是个三角形，而这个三角形边长并不长，所以茶花子和职工宿舍之间的直线距离可能还不到两公里。

　　茶花子社区是一个居民和政府维持着一个微妙平衡的老旧棚户小区，一年前，政府计划拆除茶花子城中棚户区进行改建，但是住在里面的居民不买账，并且提出了高昂的拆迁费，双方达不成一致，就僵持了起来。

　　小区里现存四十五栋二到三层楼高的独栋砖瓦房、三个自建便民服务中心、一个社区服务站、两个自取快递柜、一个废弃水塔、一个垃圾站。

　　白杨在小区里绕了一圈，确定了几个摄像头的位置，也确定了三个便民商店里只有一个小商店有一台公用电话，于是派彭宇涛和冯开河先去便利店交涉，自己则去社区服务站询问监控情况。

　　兵分两路，彭宇涛和冯开河走进了便利店里。

　　一个玻璃展柜，一台老式小荧幕电视机，一个简易铁质货架，墙上糊着一些报纸，售卖的东西除了瓶装水和一些常见饮料、香烟、打火机、纸巾最常见的四大类，没有别的商品，小小的房间可能只有三平米的样子。

　　进门的玻璃展柜上面放置着一台现在已经很少见的白色座机，但是看上去油脏油脏的。

　　“区分局刑警队。”彭宇涛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

　　坐在展柜后面刷手机的老大爷抬头看了看来人：“噢，就是你们打的电话是吗？”

　　“真难得啊，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还用座机了，就更别说公用电话亭了，你怎么摆着这个机子，真的有人会来借电话打吗？”彭宇涛感慨道。

　　“当然没有了，”老人放下手机，取下了老花镜：“所以我乐意。”

　　彭宇涛被噎得没话说。

　　这老头还挺有个性。

　　“但现在你的这台座机被牵扯进了一桩命案，我们调取了被害者手机里的所有通话记录，发现你这台座机可不止往那个号码打过一次电话，你要是说没人用过这台座机，老板你可就有重大嫌疑了。”彭宇涛正了正神。

　　大爷一愣：“死了？”

　　彭宇涛挑了挑眉，大爷的话让他一头雾水：“怎么，你果然知道我们说的是谁？你知道手机的主人是谁对不对？麻烦将您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慢慢告诉我们，这对我们很重要！”

　　大爷思绪开始分散了一样，眼神都开始涣散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两年前，我终于打算淘汰我的座机了，可是那天夜里我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对面那头没有别的声音，只有一个男人的呼吸声。很像他，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我的儿子韩守，五年前忽然失踪，我和老伴找了很久，寻人启事也弄了，报警也报了，一直没有他的下落，那个声音打过来，我就真的太希望是他了，但是那个座机没能显示手机号，我只能用这台座机呼叫上一联系人。我每次打过去，对方都接，但也不说话……”

　　“韩守名下在职工宿舍有一套房子，这件事您不知道吗？”彭宇涛问道，他没想到这名老人居然是韩守的父亲，但如果老人知道韩守在职工宿舍有一套房子，那他肯定会去201找韩守的，也不至于这两年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这台座机。

　　老人摇摇头：“他要买房子，怎么会买到那里……”

　　其他更多信息，老人也不知道了，而且他们也没有更多韩守的线索要告知老人，只能告诉老人刚刚说的不一定真实，发现的死者只是占有了韩守的手机，但不一定是韩守本人。安抚好老人之后，他们离开了便利店后就去找白杨了，此刻白杨还在查看监控，数据太多，一时半会儿也分析不完。查看了好一会儿功夫，他看到屏幕里一个短发女生走进了便利店，白杨似乎认识这个短发女生，他要求按下暂停，反复辨认了一下那个身影，不由得发出了一些微妙的感慨。

　　“你们等会儿。”白杨说完出去打了个电话。

　　他拨通了梁绘的号码。

　　“怎么？确认徐苇峰的身份了？”梁绘的声音瓮里翁气地从听筒里传出来。

　　“小宋一个多月前来过茶花子？”

　　“啥？”梁绘亦是一愣。

　　“小宋在你旁边吗？我直接问她。”白杨不想让梁绘从中中转，免得传错了话。

　　“在啊。”梁绘说着，就把电话给了一旁的宋欣怡。宋欣怡是梁绘的女朋友，他们是大学同学，大二就在一起了，梁绘是个空间系的异能者——他可以将自己转进一个别人无法看见他的空间里并且在那个空间里仍然可以操控现实世界的一切，于是他将那个空间称为盲区；宋欣怡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却是第一个破解者，因为她也有异能——她的异能就是可以看穿一些事物原本的本质，比如她能看见藏在盲区里的梁绘，于是他们因此结缘。

　　只不过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宋欣怡的能力消失，现在的宋欣怡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几年前梁绘为了自己的房子不被拆迁和收购那片地产的集团产生了冲突，白杨出面调解了这件事，也因为这件事，白杨发现了梁绘的秘密异能。

　　梁绘借由自己的异能没闯祸，却每次都利用盲区成功逃脱——白杨虽然没有对外提及这件事，但因此格外关照梁绘这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万一哪天这个身怀绝技的家伙走上黑路，那就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动乱。

　　白杨：“小宋，我问个问题，你个把月之前来过茶花子这边吗？”

　　宋欣怡：“对，我去过，咋了。”

　　白杨：“你对便利店那个老板怎么看？”白杨以为，宋欣怡还有着能力的，毕竟宋欣怡也没有对别人说话她的能力消失了。

　　宋欣怡很是困惑：“你想要什么答案？”

　　白杨：“比如他是否有秘密，或者你第一直觉就知道他不对劲……”白杨心底里想要相信科学和证据，但还是会忍不住求证一些什么。

　　“白叔……我就算有超能力，也不能这样用吧……”

　　白杨语塞：“好的，一切都很好，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他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拍拍自己的，脸企图清醒一些。

　　他们走出社区。彭宇涛问：“队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白杨想了一下，他明明刚做好了计划来着，是要去干嘛，结果这边事情一搞完又忘记了……看来人上了一定的年纪，记忆力果然开始衰退了……他在脑海里罗列了一下刚刚调查的关键物品——社区、便利店、监控……噢对是监控，他还要去查一个监控。

　　他需要去查与前来投案自首说自己杀死了石大海的那个家伙相关的监控。

　　如果那个家伙不是袁如此，那幕后叫他过来搅局的人一定要调查清楚。

　　他将任务发布到了小分队的群中，这个小分队是章敏月上午抵达局里的时候创建的，把接触了“职工宿舍凶杀案”的所有警员全部拉进了群里，说方便沟通案情进展。白杨也是回局里、章敏月把手机怼他脸上通知了他之后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上多了一个群聊。

　　想着物尽其用，白杨便发送了。

　　他们三人坐在车上，冯开河负责开车，绕着这条三角形的道路开了好几圈，直到群聊里终于有人查到了一些进展。

　　颜瑞：白队，嫌疑人身上穿的是滴滴外卖的工作服，我去查了平台那边记录的他接单信息，查到了他上一单是从解放四街的牛伯米粉店送餐去2.3km远的弘嘉花苑，完成时间是上午的九点二十。

　　白杨指挥着冯开河往弘嘉花苑开去。

　　【2021年7月15日，下午06:14，L市金沙区，白石岭路弘嘉花苑】

　　前往区交管局查看了弘嘉花苑附近的道路监控，他们锁定了弘嘉花苑外面停靠的一辆电瓶车。

　　白杨把电瓶车的牌照发在群里，过了一会儿，颜瑞将与电瓶车出租公司核对的信息发了出来，白杨看到名字的时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因为上面登记的名字是韩守，而且登记的身份证号码也确实是韩守的身份证号。
　　可是那个家伙和韩守的身份证证件照并不一样……这家伙整容了吗？

　　他真是韩守的话，为什么五年前选择离开自己的父母，消失整整五年，手机却交给了那个身份成谜的房客，而他为什么又前来自首说自己就是杀害那个房客顶替之人的凶手？

　　太复杂了，真实太复杂了。

　　白杨坐在后座，脸上的难色一言难尽，冯开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白杨这般样子，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吧，饿着肚子思考是会堵塞的。”

　　于是三个人找了就近的馆子。

　　彭宇涛提问道：“队长，不如我们明天去幽门水库看看吧？”

　　幽门水库全称幽门县东秀岭水库，只不过现在这个水库已经名存实亡——很多年前幽门县发生了一场森林火灾，这场火灾不仅几乎烧光了幽门县所有的山林，还使得水库发生了爆炸，死伤惨重。在重新规划幽门县的时候，国家另辟蹊径，一座全国重型监狱便在幽门县灾后土地上屹立而起。

　　这所监狱有它自己的名字“东秀岭监狱”，可是大家还是会称那所监狱叫做水库，就好像那场火灾从来没有发生，那座水库依旧还在发挥作用。

　　白杨边吃边思考着：“是一定去一趟的，现在还有很多问题存疑，石大海的尸体在哪？他们的家人为什么没报案？冒充凶手的那个家伙和韩守到底是什么关系？而和徐苇峰长得一模一样的那具尸体又是什么情况？”

　　彭宇涛：“章队那边不是一直在审那个‘袁如此’嘛，而且孟姐那边应该也快出结果了，我觉得答案一定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冯开河默默吃着没再说话，有时候他挺羡慕彭宇涛这种天生的乐天派，他却对这件事没法怀抱乐观。

　　和徐苇峰长得一模一样的那具尸体被发现之后，事情就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了，这就是一块腐烂的根，拔出来之后还不知道会要带出多少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