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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青塔观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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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锦凛起身道:“那今晚老温你守前夜,我负责后半夜。”
温离渊颔首同意。
“叩叩——”
“客官,你们要的热水来了。”店小二门外提着两桶热水,吃力侧身跨进屋,喘气道:“杂事人睡下了,所以来迟了些,还请客官谅解。”
仿佛感觉哪里不对劲,他闭眼鼻子使劲嗅两下,睁眼探头张望,“奇怪,怎么感觉客官你们屋里好像有一股烧糊的味道……”
南锦凛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听见两声摔水桶的闷响,店小二捂着脸惊呼跑上前,“哎呦我的祖宗啊——这可是老掌柜特意寻木匠造的吉祥如意板!!”
小二痛心瘫在地上,摸那已经被火燎烤黝黑的木头,“拢共就配了三间上房,哎呦喂……”
南锦凛自认倒霉掏出钱袋,认命道:“这个意外对不住了,我们照价赔。”
店小二立马袖子一抹,不知从哪掏出算盘麻溜拨珠子,“市价白银一两二钱,损坏十一块合计白银是十三两二钱。”
算完账他微笑道:“客官您是打算出银锭子还是钱票子?”
南锦凛呕在喉咙里的血快咽不完了,钱袋还提在手里不上不下,暗骂普通货才不到十文,还能再黑点心?!
不得不从袋子里摸两下,面无表情道:“半两金子。”想揍温离渊的心都有了,奈何打不过。
店小二接过,道:“好嘞,客官稍等,我下去找个银。”
见他连账房先生的活都做上,南锦凛疑惑道:“这么晚你们掌柜的也没睡?你能换上钱?”
店小二睁着小眼无辜道:“哦,老掌柜的是我爹,没事。”
怪不得他比谁都心疼,合着烧到人家面前了。
送走人后,南锦凛疲惫感叹这哑巴亏吃得真冤,姓温的真是自己的克星。
姓温的:“……”
收拾好内务的温离渊把人打发去隔壁休息,他自己守床前。
南锦凛临走前,接过他丢来的一本簿子,想来又是增长见识的学书,随便抓头抓尾卷起就走。
“个坑犊子的……”
夜半南锦凛眼中爬上血丝,人是心痛的无与伦比,几欲昏厥,躺在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咬牙切齿骂人无耻。
本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本子,想看两眼催个眠,现在倒好,到下半夜都不一定能睡上。
“无耻之徒啊。”今夜他注定无眠。
南锦凛生无可恋趴着,身旁堆着刚赚来的金宝贝,不久前甚至还满脸喜滋滋得意清点。
心里头算盘珠子打得直冒火,越算越心凉。
亏到姥姥家了,太败家了!!
桌上灯烛默默淌下烛泪,飞蛾不疲扑灯,百家寂静,街道连打更夫都不见踪影。
“嘭——”“嘭哒——”
“笼中鸟,笼中鸟,昨儿见到没?”
“琉璃盏贡舍利子,”
“香云纱掩阿哥睡,”
“金笼翻倒,”
“是谁还没看到它?”
脚边滚来一颗精美的手鞠球,上边的绣纹精致繁华,穿着白衣丧服的女孩从远处跑来捡球。
“鱼阿哥你看到它了吗?”甜腻的嗓音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意味,女孩抬起头,空洞的眼眶流下两丝血泪。
南锦凛背脊生凉,喉咙发紧道:“没有。”
“呜呜……”
远处悠悠传来玉笛声,忽远忽近,一声叹息仿若就在耳边旁,回神再低头时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嘻嘻……”“嘿嘿……”
女子的笑声丝毫不掩她的喜悦,人间唢呐仿佛与她生来共进退。
“来找我啊……夫君……”“郎君……”
“奴家生来就是……”
“逃不开的,郎君啊,逃不开……”
南锦凛睁不开眼,却能清楚在脑海里刻画出每一张画面,直到面对正前方在端坐的女子。
木梳拍上桌的声音异常刺耳,敦实木凳被拖拉移位挪开,金钗步摇晃得叮叮当的响,怕是位正在梳妆打扮的女子。
“一愿郎君千岁。”
而后鬓角的须发让人凉手撩起,一鼻息凑近耳旁,寒冷凉意让南锦凛的汗毛不自觉竖立而起,她突然轻声嬉笑不停。
“二愿妾身常在。”
南锦凛略移开身,凉如冰的手指沿着他脸侧徐徐划落而下。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声音忽然如幻飘零,红色身影鬼魅浮现,长指手已成凶爪状直逼面庞。
“郎君……可愿呐……”
南锦凛脸色沉静,也嘱着笑,声音低沉回道:“我不愿。”
红影,梳妆台,唢呐声,蹴得一团烟雾便消失。
“郎君,这池里的荷花开得艳呐。”
耳边传来一阵舟桨划过湖面的水流声,身子跟着上下浮沉,仿佛人也齐坐舟中一同探水。
一只手穿过身旁,听其摘下一朵莲花,花被捧向面前,南锦凛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幽香,偏过头不理。
鸣曲笛声越发哀怨,南锦凛的双眼依旧闭目睁不开。
“荷花……开得艳呐……”
和不久前的声音一模一样,语气中带着委屈不解,面前传来抽泣的哭声,南锦凛面色不改的镇定听她那哭。
女子仿佛泪湿两行,眼神越发幽怨怨恨,她双手捂脸,神色狰狞。南锦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清楚她的状态,但远离她才是目前该做的事。
不像前头能随意控制自己,猛然发现自己被定住原地,喉咙里发不出声。
“郎君……可愿呐……”
同个问题再次提及,这次甭管他心中如何疯狂拒绝,可没给机会开口,额间不免冒出冷汗。
在女鬼将要将其黑甲埋入心脏之时,一团火焰燃烧包裹了她的周身,凄厉嘶鸣不停响于耳边。
缓缓睁开湿泪朦胧的眼,眼前昏黄一片,用力眨开泪,温离渊站于门外举着灯盏。
起身揉眼,再向门那看去,疑惑道:“我睡着了?”
梦里的情景是那么的真实,南锦凛怀疑自己是被魇着了。
温离渊进屋放下灯,道:“孩子醒了。”
南锦凛惊讶道:“这么快?”偏头望向窗外,街道已能清楚看清里外,天边微微泛晓。
打更夫这时路过楼下,敲着小锣呼道:“五更天,鸡打鸣。”
南锦凛转回头下床收拾,对着人道:“你守了一夜?怎么不喊醒我换班。”
温离渊淡道:“来过。”见人裹被酣睡,便任他继续休息。
南锦凛抿嘴知晓怕是对方好意让自己多睡,“辛苦了。”
温离渊垂下眼道:“先去看江一。”
南锦凛点头,换上外衣随他去对屋。
白毛狐狸窝在江一腿上,小孩垂着头在给他顺毛,听见推门动静,两个齐抬头看去。
南锦凛大步来到他床边,扫眼上下,问道:“感觉哪里不舒服?”
江一摇头道:“还有点困,没哪里不舒服。”
见他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南锦凛扶额道:“你这孩子怎么多灾多难。”
抬眼问道:“那么,结界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晕的?”
瞧着江一睁大眼,一脸熟悉无辜对着自己的表情,南锦凛油然生出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道:“我不清楚。”
南锦凛哑口难以置信,“啊?”
江一小声道:“只是感觉合眼睡了一阵,睁开眼人就在客栈了。”
南锦凛立马转身,指着人对温离渊问道:“你真查清楚了?”谁家小孩会三天两头的失忆,一个没看住就倒地昏迷。
温离渊提不起兴致,坐窗边撑着下巴望向外头看道:“嗯。”
南锦凛不放心上下拍着江一肩膀后背,问道:“他真没隐疾?”
温离渊收回视线,淡道:“经府如常,身无外伤,也没邪祟傍身,仅是脱力昏迷。”
南锦凛皱眉不可置信道:“那真是奇了怪了。”
狐狸支起身,身后的尾巴轻甩左右,狐狸眼圆溜溜眨巴,吐人言道:“说不定是之前受伤失忆的后遗症。”
像是认同他话的江一点头,挠后脑道:“可能真是这样,南哥你们不必纠结了。”
南锦凛默然不说话,但心道有空还是得专程找人为江一诊次病,他之前的事别拖出什么毛病来。
趴回身的狐狸打量着屋里几个,建议道:“各位好友,要不去我那陆友人家聚聚,他那里新鲜玩意可多了。”
南锦凛顾虑道:“我们贸然上访不太好吧。”
风正一正为江一昏迷的事愧疚,巴不得能有事帮上忙,连忙积极道:“哪里会,你们是随我帮他抓新娘的帮手,他跑出来招待还来不及。”
见人面上犹豫,接着道:“再说换处风景,带小江一顺便换个心情也不错。”
略有心动的南锦凛拿不定主意,向旁人投去眼神,温离渊沉凝几息,道:“正好你没去过北辰,去那看看也好。”
得到同意说法后,南锦凛没异议,但温离渊又道:“先回趟青塔,再去北辰。”
南锦凛这才想起事还没办完,道:“对哦,青塔观那还没去成。”
企图拉人中途改道的风正一见人不忘原先正事,郁闷抱头蜷缩围成圈,捏鼻子忍着和人去道士聚集地。
狐狸勉强说几句好话道:“话说那道士传言医术方面也颇有建树,炼丹一绝,是他的话,肯定能看好江一。”
南锦凛逮住他摇摆晃眼的尾巴,道:“如此甚好。”
敲定好路线后,各回各屋,各补各的觉,南锦凛无事便自己下楼溜达寻早点。
见所有人都离开了,狐狸已经滚到一旁睡得四脚朝天,江一从怀里掏出当初南锦凛给他的那枚平安镇邪符。
原本充满生机灵气的黄色符箓,此时灰的只剩边缘一角,死气沉沉的不堪再次伤害。
江一虚握符箓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