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末日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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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刺鼻药味的医院内，铁皮座椅上挤满了人，他们大多面色蜡黄，佝偻上半身咳嗽。
“请江蔓沥患者进来。”
机械提示响起，其中一位消瘦的青年缓缓站起，他的皮肤带着病态的白，似乎近段时间睡眠不足，眼神掺杂几分迷离。
“你来了，最近身体有没有好转？”女医生抬眸，换上娴熟的语气。
名为江蔓沥的患者摇头，淡然道：“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样子，接着开之前的药就行。”
医生抿嘴，指尖不断敲击着键盘，最后又叹口气放下双手。
“没有恶化就好，但怎么会这样呢…”
江蔓沥反倒轻笑，劝解道：“人各有命，没事的。”
“你这话我可听不得！”医生又转回电脑前，喃喃自语：“总之我先给你开药，如果出现问题，一定要尽快来看。”
“嗯，我会的。”面对生死攸关的事情，江蔓沥像是置身事外。
“一定要看知道不，唉，你这孩子…”
医生全名李莲依，而江蔓沥是这所医院的常客，每次复诊都会挂她的号，两人也算是老熟人。
江蔓沥可谓是整个医院的心腹大患，无论再精密的检查，都排查不出他身体里的任何毛病。
也是问题所在。
二十多岁正值最有活力的年纪，但患者却被病痛缠身，时不时出现晕厥与心脏骤停的情况，光是急诊室便去了不下数十次。
其他医生都不情愿接手，也就李莲念着对方没有亲人，偶尔也会担任长辈的角色，与江蔓沥谈心。
“你最近身体状态特别不好，绝不能过度劳累，那些杂七杂八的工作还是推了，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江蔓沥缓缓扭头，面向窗外的夕阳。
不知为何，李莲依竟联想起曾在网络风靡的图片，某张狗狗心虚躲开视线的表情。
“江蔓沥患者，我希望你可以长命百岁下去，这也是你母亲的愿望，不是吗？”
提到已经过世的母亲，江蔓沥的睫毛颤了颤，悲伤的情绪转瞬即逝，他还是那副疏离的模样。
他的嘴角上扬，笑着回道：“总是皱眉对身体不好，李医生还是多笑笑吧，不用在意我。”
“就你会说话，但这次绝不能敷衍过去了，最近不明病例很多，你本来身体就差，得多注意知道吗？”
江蔓沥回想起门诊的近况，可谓是人满为患，“嗯？病人增多了吗？”
“是的，而且都很难处理，前一个还在大叫世界将要毁灭之类的…唉，这种难道不应该去看精神科吗？算了，你当我没有说过。”
李医生扶额，长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江蔓沥若有所思。
网上总会充斥着各种奇怪言论，类似世界末日的推测只会多不会少，如今科技发达，合作想象被证实，基本没人当回事。
“好了，药剂我稍微减轻了一些，还是不能多吃，一定记得定期复查。”
江蔓沥：“嗯嗯，李医生最近也注意安全，那我先走了。”
“呵，你别又让我在附近打工的地方逮到你就好。”
仿佛心思被戳穿，江蔓沥尴尬一笑，“那肯定不会。”
“行了，快去拿药吧，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李莲依揉了揉眉心，她回忆起青年六年前的模样，转眼之间对方已经快要大学毕业。
她与江蔓沥的母亲也是老相识，再加上两家挨得近，平日里总会多挂念对方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近段时间患者增多压力变大，她莫名回想起江蔓沥曾经的笑颜。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若是今日再不说出口，她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等一等，额，就是你之前的…嗯，那个小男友还没找到吗？”
她斟酌两人的关系，脱口后江蔓沥也未否认。
这几乎是明面上摆着的事实，曾有两位少年同进同出，而其中一方失踪后，江蔓沥更是发疯般地寻找。
江蔓沥沉吟，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嗯…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有，电话没有，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过他的踪迹。”
李医生踌躇片刻，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笃定般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很快会相遇的，啊…总之你要打起精神。”
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李医生斟酌用词。
“我一直很好啊，真的没有什么事，啊..我老板给我发消息了，我先走了！”江蔓沥迅速抄起桌上的取药单。
“等一等，不是说好休息吗！”
但江蔓沥脚底抹油，一溜烟便逃出视野范围，门口只剩下其他患者，大多是老年人。
“哎哟，李医生，那学生娃今儿又来了啊？”
李医生无奈叹气，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是啊，这次也没有好转。”
“这星期都第三次了吧？好不容易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前途都没了啊。”
在第三医院里，江蔓沥的名声响亮，只要待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所耳闻。
李医生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住院部，来往的病人也是手术后复诊的，自然眼熟青年的存在。
李医生呢喃道：“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坐在椅子上的大妈笑着摇头，她们都是病人，在生命流逝之时，也只能靠八卦打发时间。
“他那个小男友我见过，特俊，要不是孙女太小，我都想介绍了！”
“哎哟，我看那小孩专情得很，每次视线只粘在他身上，你能掺和进去？不过…听我儿子说，他富得很，都…对，什么限量来着，这么有钱，咋不帮帮这苦命娃呢？”
两位“光顾”医院十几年之久，对江蔓沥的男友还留有印象，他们也不过是俗人，说来说去也就两点，有钱、很帅。
正好江蔓沥无人帮衬，一天像陀螺样转动，打五六份工，弄得精神憔悴只为了钱。
若是对方有心，怎会独留江蔓沥一人？
“活了这么久还不懂呢？他们有大把时间，怎么会和我们这些患有绝症的人浪费光阴呢？”
“哎，我估计那孩子也撑不了多久了，和他妈…”
老太太还欲反驳一二，却被不远处奔跑而来的身影打断。
“哎哟我的小宝贝，你可跑慢点，怎么了这么激动？”
调皮的小女孩指向天空，“快看快看，太阳。”
今日的太阳格外鲜艳，橙红色的光圈挂在空中，带着灼热的热浪，要将周围的一切燃烧殆尽。
绝望、终末..
老人失神望向赤红的圆点，仿佛被吸进去，半晌，才怔怔回道：“啊，啊…是哦，好漂亮啊，外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太阳，哈哈！”
她们的笑声回荡在走廊，殊不知，这将是一切的启示，指向残酷的未来。
而话题的主人公还在赶路，江蔓沥穿梭在夕阳的光影下，他竭尽全力奔跑着，直到提示音打断他放肆的行为。
【心率超过130，警告警告，请患者实时监控身体！！！】
手环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感情，但江蔓沥拧着眉，又撒腿跑了几步，才遗憾地停下。
他喘着粗气，短短几秒便造成面色潮红，险些顺不过气，但内心也深爱这种感觉。
证明自己生命仍旧鲜活。
【滴滴，正在检测患者身体状况，判定是否有生命危险…】
机械音还在喋喋不休，巧妙的手环投射出半透明的光屏，上面快速滚过江蔓沥的各项身体数据。
详细、准确的数据依赖于科技的飞跃，十年前，人类科技突破临界点，AI、网络科技迅速发展，生活也引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然，也有人持以消极态度，声称人类的科技已经抵达终点。
数百年来，基础科学从未颠覆，终有一日，人类的科技将彻底停滞不前。
而抨击此观点的重要依据，便是宇宙飞艇的建造。
飞艇与火箭截然不同，更加稳定，操作便捷，能前往原本不敢妄想的未知区域，是向2级文明进发的证据。
不过网络上吵得天翻地覆，也与江蔓沥无关。
他只是平平无奇的大三学子，每天辗转于各类打工场所，甚至不知能否扛过今年的寒冬。
“嗯？寒潮又要来了吗…会下雪吗？”
他双臂环抱，在马路中间打着哆嗦。
实际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身着短袖，偶尔有人向他投来视线，脸上写着“这家伙真奇怪”。
江蔓沥并未在意，早在数年前，他便被同学称为怪胎。
是的，他的病症会带来许多不便，甚至无法确定不具备传染性，曾一度被同学排挤，险些无法完成学业。
他的身体各项数据与正常人无异，能跑能跳。
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发恶疾，导致全身疼痛，并伴随畏寒的症状。
医院称其为疑难杂症，他的母亲也因怪病去世，父亲果断抛弃妻儿，转头组建新的家庭。
江蔓沥孑然一身，他今年大三，为了承担起过重的房租及负债，压榨出每一秒的时间去赚钱。
这也导致他和同龄人缺少交流，连朋友都是珍稀物种。
“在咖啡店工作到凌晨，回去前得把稿处理完…”
他喃喃自语，总是这般边走边说的模样，不知是讲给谁听。
若不这样做，恐怕会遗忘说话的功能。
“咳咳咳！”江蔓沥猛地咳嗽，捂嘴的手上沾满鲜血。
但他就像没看见，淡然抽出纸张，用力擦拭手掌的痕迹。
面无表情。
只剩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看来要到时间了，死之前都没法找到人吗？”
“算了…”
夕阳将江蔓沥的身影无限拉长，他遥望着远处的光点，恍然道：“说起来，按照既定的时间，那艘飞船要回来了。”
于几年前制造的跨时代科技产物，声称集合众多国家的技术，举力实现先祖们不敢肖想的愿望。
曾经饱受质疑，但宇宙飞艇“轻松”带回其他星球的产物，仅耗时三年，今天便是返程的日子。
各大app争相报道此事，歌颂人类又一里程碑，人们蹲守在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划过屏幕。
江蔓沥离打工地还有段时间，他也去凑个热闹，点进卡顿的直播间，纯当打发时间。
“人类史上的进步！我们终将征服星辰大海！”
“人类的历史从xx起……”
“嘿嘿，外星小崽子们等着爷的光顾吧！”
“这不抽几个稀有矿石？再来波火箭666！”
屏幕上播放着一片蓝空，万众瞩目的“主角”正在平稳减速，艳丽的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
打卡的观众不在少数，就连身侧走动的人群，都时不时发出惊呼。
而伴随着飞船的身影愈来愈大，激动的观众更是开始倒数。
也不知如何做到的，整个界面异常整齐，被相同的数字覆盖。
“10”
“9”
“8”
“7”
江蔓沥捂着微微发痛的心脏，即使是他这种“将死之人”，也被此时的氛围所影响。
他紧盯着界面，呼吸也不由放缓，但到数字滚到5时，屏幕却倏地黑屏。
软件无法退出，锁屏键也毫无反应。
“嗯？我记得才买了三年，应该不会坏才对。”江蔓沥嘟囔着，按住强制重启键时，其他人的抱怨声接连传来。
“什么鬼，我这可是iPhone20，才买的就坏了！？”
“欸，我的也坏了，咋回事啊。”
“卧槽，老子的五杀，tmd！”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江蔓沥迟疑一瞬，右侧的头发顺着耳廓划下，他低头紧盯着屏幕，上面只有自己容貌的倒影。
心脏莫名抽痛，不好的预感浮现。
“滋滋滋…”
“滋滋。”
电流声突兀出现，频率像是孩童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整个星球上所有人的屏幕出现异样，宛如老式电视机闪过的雪花，黑白噪点从正中心涌出。
“什么鬼！”已经有路人被吓到，下意识脱手，不慎将手机摔在地上。
“中毒了吗？！”
“这难道是恐怖袭击？你的手机也是吗？”
街道上，几乎所有人都产生焦急或是不解的情绪，唯独江蔓沥截然不同。
他两手高举手机，偶尔闪过的画面与远方的飞船重合。
“呃。”那一瞬间，仿佛心脏被大手攥住，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噪点正在消散，而正中间的字样终于显露。
快速扩散的雪花中，只有两个大字，显示在手机正中央，不偏不倚——————
“快逃”
江蔓沥下意识一怔，而更诡异的是，顷刻间，大字又被分解成密密麻麻的小字，占据整个视网膜。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没有尽头的字从上至下滚过，速度愈来愈快，短短数秒内，达到肉眼无法捕捉的效果。
只能瞥见几条意义不明的线条。
霎时，当异样终结，清晰无比的大字却再次显现，纯黑的屏幕衬血红的大字，格外诡异。
若是江蔓沥留意四周的动荡，定会发现，不仅是手机，所有的电子产品全部出现相同状况。
绝望的信息强行占据人们的视线。
“人类无处可逃。”
“只有接受命运的指引。”
尖叫声如浪潮般涌起，江蔓沥似有所感，他颔首，望向即将消失于天际的太阳。
最先掠夺视线的是光，无处遁形的光，直直刺穿眼球。
“轰隆！”
一声厚重的巨响平地而起，远处的地平线快速扩散骇人的强光，将太阳覆盖。
原寓意希望的飞行器爆炸，仅用1.82秒，便波及全球范围。
强光吞噬了每个人，而属于人类的篇章，才真正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末日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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