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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   我的悲剧,是遇见这个男人开始的。
      这个城市的夜晚,一直灯火通明,但也有照不到光的角落,比如说老区房的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忽闪忽闪的,突然从哪里卡串出来一只猫,指不定能被吓个半死。
      但是今天却串出来一个人在我的门口,我停留在台阶那里,迈上去的脚步迟疑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在确认门牌号是否402。确认是我租的房子后,目光往下移,那里竟蹲伏着貌似一个人的身体。因为他穿的厚重,脑袋缩在里头,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判断那是一个人,看起来那像是一个叠起来的圆状的麻袋子。
      老小区是没有物业管理的,大门口外人可以随意进入,治安管理犹如身旁墙壁上脱落的墙漆,破败不堪。这个时候,但凡我聪明一点,都应该往后跑,跟人求助。可我却神差鬼使的用一旁的铁板子敲了敲地板,试图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果然那东西动了动,抬起了一张龇牙咧嘴的男人的脸,惨白的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声音,听不清晰。大概可以判断,他应该是极其不舒服的状态。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歹徒就好。我大胆走过去,询问他,“你在我家门前干嘛,你是谁。”
      他突然往前扑上来,猛地抓住了我的裤脚,我吓了一跳,却因为慌乱之中没站住脚与他一起跌在地上。大腿隔着裤子柔软的面料,似乎触到一丝温热的湿润。我感觉不妙,拽起他抓我大腿的手。果然,一片血红。
      “帮帮我,帮我……”声音听着极其挣扎,很强的求生欲。
      “好,好,我知道,你受伤了,我帮你打电话。”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要报警还是要干嘛,好在大脑很快反应过来,我说,“我帮你叫救护车。”
      正在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他蓦地扑过来抢夺,眼睛里泛红,“不能打。”他颤抖着身子连同手指头也是,拽的我手腕发疼,抽离的时候留下一排黏糊的丝滑的东西。猛地撞到后背上的门板,他说,“快开门。”
      “快开门,”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身体颤了颤,不知所措,但似乎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我骨子里仅有的一点同情心就泛滥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慌乱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阵兵荒马乱,噼噼啪啪的脚步,把他扶到二居室的客厅沙发上。方才他的面目狰狞,我也就暂时的失去了思考能力,我还是想劝说他去医院,因为他情况很严重,这一路的颠簸,他的伤口又流出不少血,连同地板都弄脏了。
      “快去,快把门口的血弄干净,”他又一次极力拽住我的手腕,“把门口的血弄干净。”他的慌张和不安一同感染了我,似乎我也被什么仇人追赶着,我连忙点头,“好,我马上去。”
      “用湿毛巾。”他双目血红,然后放开了我的手腕。
      我点头,转身进厨房拿了毛巾,照他说的沾湿了水,去门口小心翼翼把血渍擦干净了。又匆忙锁上门,回到客厅。
      目光撞上他发红的双眸,原来他一直在等待着,虚弱的问我,“都擦干净了吗?”
      我嗯了一声,他一手捂着肚子,虚弱的吸着气,但是不同于方才的慌乱不安,他似乎心安下来,松了一口气似的身子撑在那沙发上。
      我还是想劝说他要去医院,“你的伤口很深,如果不去医院,容易感染……”
      话没说完,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门外楼梯口来了十几个人的脚步声,踏踏的那脚步声。似乎一阵一阵踩在人的心口上,让人的心狂跳不已。隐约之中还有钢板子和刀子撞在一起发出的金属声音,电影剧大片里□□打斗的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禁了声,好一阵子楼道里才恢复了安静。
      过了片刻,才听到“啊……磁”的龇牙咧嘴的声音,血已经流到沙发上,肚子一直流血还能支撑到现在,简直不是一般人。我不是什么天真小女孩,大约猜出来一些东西。去抽屉里拿药箱,又静默的回到客厅。
      南方的三月才开春,我们一样穿的厚重。喘着粗重的气息,空气里似乎升腾着一股染着血腥味的温热。
      像是剥落洋葱皮一般,我脱了他的大衣,以及棉麻针织衫,最里面那血染的风采,是一件染红了血渍的紧贴在身体肌肤的血肉模糊的原本洁白色的衬衣。
      他很配合,原来血是后背流下来的,我用剪刀把衣袖子剪开,露出来一个大概2厘米深的伤口,肉开始往外翻,看起来很瘆人的血肉模糊。我引起有些生理不适,却咬着牙把衣袖子剪到尾部。
      露出男人完整的上半身,除去小时候父亲以外,初次见到一个男人的身体。
      健壮,以及线条均匀的腰身。还有被血渍染的到处飞溅的,似乎在一张白纸上洒了一瓶红墨水。
      对,他很白,敛入眼帘的白。目光所至皆为美丽,连手指关节甚至指甲都是泛着荧光的漂亮,睫毛轻轻一颤。
      颤得我身体一动,心也一动。
      我从自己的思绪里回顾神来,他似乎被人拿大刀砍了一刀,过了这么长时间,血已经被衣服面料碾压止住了。我手掌托在他后背上,他气虚的半使力支撑着。温热的气息从他身体处传个达过来,带着一些微弱的颤抖,兴许是疼的。
      我说,“现在用酒精给你消毒,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他没有应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我在仰视的角度,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蒲扇缓缓扇动着,应该是酒精的味道刺激到他的神经了。
      我用镊子取了棉花,再沾湿了酒精,覆到他的伤口上,我下手不知轻重的,他疼的眉头扭成一个川字,张着嘴巴丝丝吸气。一团棉花成了血红色,丢进垃圾桶,我又重新取了一团。
      突然,又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响起,这次的脚步声方向是从楼下上来的,一个惊叫的声音,紧接着是一群人的追赶,以及钢板子碰撞楼道栏杆的声音。
      于此同时,我们都没敢再动,我禁声停住了擦拭的动作,他也从龇牙咧嘴的吸气声转变为脸色扭曲的挣扎隐忍。
      我们又靠的极近,所到之处都是彼此的呼吸声。厚重的,以及心脏砰砰跳动的激烈的复杂的情绪。
      我抬起眸子瞅了瞅他,他依旧双眸紧闭,而呼吸却是极快。我们保持着一种陌生人之间的诡异而又亲密的姿势,他依旧是半使力的身体,虚虚的伏在后背的沙发上,而他身体的左侧,我用手掌支撑着他继续以坐立的姿势,不让他倒下。
      这场追杀仅仅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我慌张的颤抖着手,镊子就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我捂着嘴,禁声没敢动。好在外面的声音足够大,覆盖了里面的动静。
      过了片刻,我才从方才的紧张中缓过来,他示意我继续,我眼神询问他,他虚弱的轻声说,“继续,没事。”
      声音里似乎含了一口火热的气息,含糊不清。
      我捡起镊子,继续给他消毒。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我索性一闭眼就给他下死手,直到把血迹全部清理完,在这过程中,他一声不吭,咬着牙,似乎超出了常人的忍耐,额头上覆一层细细的薄汗。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给他消毒后,给他歪七扭八的缠了好几圈纱布,算是做了包扎。
      终于外面的楼道也变安静了。
      我扔了镊子,坐在一旁,缓缓吸着气。
      但是这样是很危险的,伤口容易发炎,也会引起其他症状。我收了药箱,静默的看着他,他一直捂着肚子,却不让我查看,给他包扎的时候,他说肚子没受伤。
      还是不放心询问了一句,“你的肚子真的没事?”
      男人摇头,“被踢了一脚。”
      我收走药箱,客厅沙发上躺着一个陌生男人。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也陷入沉思。但我知道,我陷入麻烦,从让这个男人进门的一瞬间,我就惹上麻烦。
      以及外面的两波打斗,都让我陷入恐慌。
      我走到客厅大厅,再一次又撞上男人血红色的双眸,带着警惕的区别于方才放松的。对视片刻,我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警惕我在房间里是不是打电话报警之类。
      两个人的目光一同转到客厅茶几上的那部诺基亚,他又再次松了一口气,身体再一次虚虚的撑在沙发的软垫子上。
      方才清理他伤口的时候,也顺带给他抹了一把脸,但是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现在露出他原本的面目,大约是个二十来岁的不明来历的男人。不知是否失血过多原因,肤色白净,比女人的还要白皙。脸庞俊秀是我对男性唯一的形容词。
      他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你最好不要试图报警之类的,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想说我现在就后悔了。
      “你放心,天亮的时候,我会离开,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眼神犀利,眸子湛亮,我结巴的回应了一声,“嗯。”
      “你给我抱一床被子,我就睡沙发,你锁好卧室门,明天起来,你什么也看不到。”
      见我迟钝的没反应,复又问,“行吗?”
      “行。”
      走的时候,他说,“手机留下,就放桌子上。”
      我没敢反抗,按他说的照做,给他抱了一床被子,我回到卧室锁门。希望真如他所说,我一觉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就当这个人不曾出现过。
      但我没打算真要睡觉,我也睡不着,我就撑一晚上,撑到天亮。可是大约凌晨的时候,我打盹睡着了,半夜突然被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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