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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屿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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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在公路上飞驰,车玻璃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窗外灌进来的风吹在脸上,丝丝凉凉的,也将车内的热气一并带走了些。周岁趴在窗边,半眯着眼,看着眼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景色,眼底没什么情绪。
“岁岁,妈妈一会有点事,不能和你去学校了,学费什么的我已经提前交好了,下午你直接去一中学校报到。”俞淑华坐在周岁前方,路上一直在打电话,挂了电话的空隙跟看风景的周岁交代了一声。
周岁回了句好,表示自己知道了。
得到了回答,俞淑华转过身又拨通了电话。
车厢里很安静,电话对面依稀能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周岁听了一耳朵,她妈在和对方说她学籍的事情。
她又继续转头看窗外的景色。
说是下午过去报道,其实就和她妈随便找了个地简单吃了个午饭,然后她就被送到了学校门口。
看着飞驰而去不带一丝留恋的汽车,周岁习以为常抹了把脸,转身看着眼前的校门。
通体漆黑的铁栏杆大门,有些地方有点掉漆,视线向上,南川一中四个金色大字,在午后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周边的围墙栅栏也是如出一辙的黑色,上面缠绕着绿色的藤蔓,盛开着几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周岁大致看了一眼,心中长舒一口气,迈起步子进入学校。
现在正值中午放学吃饭,校门是打开的,学生们三两结队,来来往往的,脸上笑意盎然。周岁穿着白T黑裤,走在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之间,显得有些扎眼。
在她一路坚持不懈的询问下,终于找到了教务处。
但是,周岁不死心敲了敲门,半晌没动静。
没人。
她运气不太好,正巧赶上中午放学,老师们都去吃饭了,当然没人。
她一路走过来,又不熟悉周围环境,就算有人指路中间也绕了半天。
周岁看着紧闭的门,只能自认倒霉的等。
身上出了汗有些黏,周岁站在走廊旁边想吹吹风,下方正对着篮球场,周遭围了一圈人,男生女生都有,时不时传来进球的欢呼声。
高中生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迎着火热的太阳,也能在篮球场挥洒汗水。
周岁在上面看他们打了一会,也看出了些名堂。
球场中央的主力队员划分为两拨,主力其中有一个打的特别猛,穿着火红的球衣,衣服上印着黑色的数字4,三分球投特别准,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进了三个。
周围的欢呼声随着两方拉开的进球次数,一浪赛一浪高,大半个球场的注意力都在那。
在她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楼梯口传来动静,她收回放在球场的注意,侧耳去听,感觉那动静一会有一会没的。
没一会,楼梯口上来个人。
来人大腹便便,留着地中海发型,但一眼吸引周岁眼球的,是来人脑门锃亮。
看到站在门口的周岁,有点诧异,“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你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学生,我叫周岁,来找李主任办入学手续。”周岁看着眼前的人,乖乖自我介绍。
听完周岁的话,来人噢了两声,“我就是李主任,先进来吧。”
李主任掏出钥匙开了门,周岁这才注意到主任腰间挂了一大串钥匙,看起来十分有重量,拎起来哐啷哐啷响,刚才听到的的声音多半就是它发出来的。
这么大串钥匙,李主任家是收租的?
“你家长告诉我你要下午才来报道,这才中午。”秉着对新生树立一个慈爱友善,和蔼可亲的好老师形象,李主任笑眯眯问了一句,“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周岁尽量克制自己的眼神不被主任锃亮的脑门吸引,目光下移看着桌上一个看起来挺有年代感的黑色保温杯,“我妈在附近办点事,就把我送过来了。”
李主任翻看着手里的档案:“我看了一下,你是从江城转学过来的,之前一直在那边读书?”
周岁点头,顺着回答:“江城长大的,我妈工作调动,就让我转到南川来了。”
李主任点点头表示理解,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原因转学这种事情屡见不怪。这个转校学生的成绩单他看过,没有偏科的迹象,每一科成绩都很高,年级排名也很稳定,这样的好苗子,进他们学校最好的班级完全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礼貌又听话,看着就是个不会闹事的乖孩子。
这么一对比,想起一班那帮兔崽子,李主任头都疼了。
办了入学证明,领了新书,周岁跟着李主任去班级。
几分钟前,已经打了上课铃,走廊里都是各班老师的讲课声。
“咱们学校的这个师资力量还是不错的,课堂氛围也很好,学生上课都很积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经过一个班,周岁随便扫了一眼,靠窗那排的一学生,脸都快被手腕撑变形了。
.......
她面不改色目视前方,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很积极。”
精神已经去会周公了,身体却还在抢夺意识。
李主任臂弯处夹着保温杯,胳肢窝里夹着教材,一路上都在口若悬河,夸完环境夸老师,连食堂阿姨和门卫处大爷都夸了。周岁抱着教材书,跟在后面默默听着,时不时的嗯两声,不让气氛陷入沉默。
不过她多虑了,李主任应该只需要听众,不需要听众的附和,自说自话是他的强项。这个猜测的证实就是,她耳朵一路就没空闲下来。
她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这年头,教导主任口才都这么好的吗?
穿过一处花廊,又拐了个弯,周岁隐隐听到走廊尽头传来叫喊声。
嬉笑打闹,这声音,身为学生的周岁再熟悉不过。
李主任正在侃侃而谈的话停了,显然,他也听见了这些动静。
周岁看着前方突然健步而飞的李主任,完全没了刚刚像在自己家闲庭散步的模样,背影杀气重重的像是要去参加叙利亚战争。
李主任离一班教室越近,教室里打闹的声音越清晰,耳朵和大脑甚至都能自动识别出说话人是谁。南川中午的自习一般都是班任镇场,要么补课赶进度,要么就自习休息。一班的班主任今天家里有事请假,拜托他来顶一节自习,只不过因为新生来晚了几分钟,这群兔崽子反了天了。
“干什么都在!”他在门口大吼一声,教室里乱作一团的学生呆滞了几秒,聊天的打闹的,立马作鸟兽状散去,迅速回到位置上。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就显得一些声音格外突兀。伴随着一声慌张响亮的“卧槽!”不知道哪个学生的篮球没接稳,直冲着门口的李主任飞去。
学生们一看,心道,完了。
结果李主任脚步一闪,胖腰一扭,出乎意料躲了过去,还没等他感叹自己宝刀未老时,身后传来篮球的撞击声和“啊”的一声惨叫。
遭!还是砸到人了。
听到动静,刚刚假装安分的学生们偷偷伸长脖子,眼睛偷瞟着门口,想看看是砸到哪个倒霉蛋了。
然后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倒霉蛋周岁刚赶到一班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现场就被迎面而来的篮球砸了个天旋地转,手里抱着的教材掉了一地。
周岁被李主任扶起来,嘴里说着没事,捂着被砸的麻木的额头,心想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说了多少次禁止在教室里玩篮球,全都左耳进右耳出!”耳边传来李主任暴跳如雷的训话声,他指着地上的罪证,又指了指受害者周岁,“你带的头是吧宋屿白,看把新同学砸成什么样了!”
“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扔的。”周岁听见前方有人这么说,声音懒洋洋的,其实很悦耳,但事不关己的态度听着就让人恼火。
她忍着痛意抬头看了一眼,男生站在距她一米左右的地方,正在跟李主任解释。
他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身材挺拔,个子又高,衬得整个人如杨柳青松般修长。
这些周岁都没注意到,她盯着宋屿白衣服看,他校服拉链没拉敞开的,转身面向周岁时,里面穿的红色球衣完全暴露出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宋屿白出于礼貌问了句:“同学,你没事吧?”
周岁把手放了下来,被砸的地方红肿一片,这么一会已经开始发紫了,隐隐约约有渗出血丝的迹象。
这颜色顶在她白白净净的脸上,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刚刚那球力道可谓不轻,被砸到的地方已经疼痛麻木起来。周岁都怀疑故意冲着李主任来的,结果主任躲过去了,她成了靶子。
“有事没事你自己不会看吗?”她面无表情回了他一句,语气算不上好。
这句话一出口周岁就后悔了,毕竟只是球是他的,又不是他扔的,他也算半个受害者。
但周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憋着一股火,可能因为今天实在太倒霉,也可能是为刚才在楼上看球时非常真心的感叹了4号球技很不错,结果现在她被当事人的球砸了个底朝天,看着他球衣上那个黑色的数字4,心里那股无名火噌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宋屿白愣了愣,像是被她话里的火药味儿呛了一下,但看了眼她的伤,还是说了句,“抱歉”。
周岁没回他,疼痛在脑子里一圈一圈荡开,说眼冒金星真的一点不夸张,她感觉都快赶上脑震荡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安静如鸡,大气不敢出一声。
“肿成这样,得去看看。”李主任皱眉看着周岁头上的包,扭头对着宋屿白说,“你先带她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宋屿白应了声好,又对新同学说了句走吧,就迈开步子走到前面带路了。
周岁默默跟在他后面,自动忽略掉了后方李主任暴躁的训人声。
去医务室的路不算短,她好几次都想开口,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又都闭上了。
周岁看着宋屿白的背影内心纠结了一路,最后到了医务室,两人没说过一句话,那句抱歉也没能说出口。
盛夏骄阳,蝉鸣不止。
少女跟在少年身后,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