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院之小卒》常山渐青

68、无聊的玩笑

　　这天上午偏早一点，桂卿和他女朋友寻柳正在梅花山忘情地玩着呢，忽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如同平地间冒出了一股原创性非常强的哀乐一样，是一个陌生的联通烂号打过来的。
　　本来他就不太喜欢联通的号码，再加上这个号码真的很烂，而最关键的是他正和女朋友聊得热火朝天呢，所以就有些不愿意接这个电话。
　　可是那个不识趣的号码阴魂不散地响了好久，一看就是非得打通不可的人干的自私自利的事，即一般人既惹不起也躲不起的那种烂人，他只好不耐烦地接听了，想要听听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心里这么没数。
　　“喂，你个熊家伙干嘛了，怎么半天都不接我的电话？”听筒里立即传来一阵特别粗俗无礼的非常严厉无情的质问和斥责之声，而且还是个女的，“你还想躲，我看你往哪里躲？”
　　“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对方训斥道，好像一个标准的仇人一样，连一点怜悯和同情心都没有。
　　对方不仅语气异常恶劣，而且嗓门还特别大，连很自然地回避在一旁的寻柳都将那个女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这令他感觉尴尬不已，奇怪万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他来讲寻柳就是一张最美丽最干净的白纸，他不想在这张白纸上面留下任何污点，尤其是别人留下来的污点，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但是，他也不好让她直接回避，那样倒显得这里边有假了，显得他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了。
　　“喂，请问你是哪位啊？”他忍住火气，一头雾水地低声问道，同时希望在语气上压倒对方，“我认识你吗？”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他厉声呵斥道。
　　“什么，还你认识我吗？”对方尖着嗓子大声地讽刺道，言语间携裹着浓重的威胁意味，“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听那个意思桂卿好像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抓住了。
　　“不是，你到底是谁啊？”他再次厉声问道，同时自己都感觉到肚子的火气快要发泄出来了，他凭直觉认为对方一定是打错电话了，所以不想平白无故地吃这顿冤枉气。
　　“死也要死个明白呀。”他不禁想道。
　　“你先别问我是谁，你就说你是不是叫张桂卿？”对方的口气变得更加强硬无礼了，差不多都到了肆无忌惮和有恃无恐的地步了，让桂卿几乎是忍无可忍了，“是，还是不是？直接回答我就行了！”
　　他寻思着自己从来也没得罪过谁啊，尤其是像这种天生带着个破锣嗓子的女人，他好像根本就没怎么接触过啊，怎么会有此等人物寻上门来找茬呢？
　　而且，对方居然还知道他的手机号，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来，看来应该不是外人啊。
　　可是她究竟是谁，和他又有什么冤仇呢？
　　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因此心里更觉难受了。
　　“是，我就是张桂卿，”他索性直接承认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有什么事就痛快地说吧。”
　　“哼，你还问我有什么事？”那个女人依然连挖苦带警告地说道，不依不饶的样子听起来就吓人，“噢，你才把我刚甩了几天呀，就又开始挂小妮了，看来你还真是个情场高手，玩弄小妮的老猴啊！”
　　“嗯，才把她刚甩了几天？”他情急之下暗暗地想道，脑子里一时间也乱得很，没理出个完整清晰的头绪来，“难道她是李晓樱？”
　　“到目前为止除了寻柳之外，”他胡乱地想道，连一点最基本的逻辑性都没有了，“只有她勉强算得上是和我有过稍微亲密点的关系，可是她压根也不是那样的人啊，更何况这个手机号也不是她的手机号，这个声音也不是她的声音啊。”
　　“难道说是她的好朋友或者亲戚帮着她来讨公道的吗？”他随即又胡乱猜疑道，同时还觉得这样想不免有点对不住一向和善可亲的晓樱，差不多算是亵渎了她的纯洁无瑕和晶莹剔透，玷污了他和她之间所有的美好过往，“不过那也不对啊，我实际上并没怎么着她啊，我既没有亲过她也没有睡过她，最多也就是和她拉拉手而已，她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搞我呀。”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明明是她不理睬我的追求呀，要硬说是谁甩了谁，那也是她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她呀。”
　　“如此看来，”他继续心情烦躁地分析道，“打电话的这个女人肯定和晓樱没有干系，而是别的什么烂人，烂女人。”
　　“噢，女人一旦烂起来比男人还烂。”他终于想通了此等关节，便不再觉得此事有什么神秘和奇怪的地方了。
　　他觉得既然对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且对方也不打算直接挑明是怎么回事，那他干脆支着耳朵听着就行了，懒得再多费口舌去问什么话了，那样倒是没的先输了气势，显得很没面子。
　　他拿定了主意之后就不再多说话了，而是任由对方使劲干嚎了几声。
　　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见这边没有动静了，就像一头兴冲冲的猎狗突然找不到眼前的猎物了，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他虽然不再搭话了，但是耳朵却没闲着，一直在仔细地听着对方的动静呢。
　　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那边好像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那个声音好像还有几分熟悉，因为那不是一般街里人的口音，也不是一般城郊人的口音，而是带着一点南部乡镇的人独有的强调。
　　他忽然想到，既然对方说他是在挂小妮，那么那个人肯定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于是他赶紧抬头望四周巡视，同时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应该是有熟人和他开玩笑。
　　“好个没素质的熟人！”他不禁破口骂道。
　　果不其然，就在桂卿凝神聚力地仔细向四周张望，不放过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之时，有一男一女两个不惹人喜的人影从广场东侧的那个花坛处冒了出来，像长了毛的陈年僵尸一般惹人讨厌。
　　他拿住心神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赵维领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庸俗不堪的女人，一边嘻嘻哈哈地胡闹着，一边左摇右晃地向他这边走来。
　　那个花里胡哨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仿佛在故意炫耀她和赵维捉弄人的锦囊妙计。
　　碰到这种活宝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只好热情地迎过去和他们两人打招呼，并且用大度而又欢快的话语轻轻地说了他们一下而已，尽管他心里也免不了要抱怨几句，咒骂几句。
　　既然是好朋友，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翻脸，尽管对方开的这个玩笑着实有点过分了，他几乎都要当场恼火了。
　　“哎呦，原来是你老人家啊，”他耐着性子夸奖道，也不乏日囊对方的意思，谁都有点小脾气，他自然也不例外，此时若不小小地表现一下，又更待何时，“我说呢，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想出这么好玩的点子来逗我呢？”
　　“换成一般人，我料他也没这个能耐！”
　　“嘿嘿，怎么样，吓你一大跳吧？”赵维呲着一口的难看的大龅牙恬不知耻地笑道，看来他对自己的做法很是得意，而且又在媳妇跟前好好地表演了一番，谝了好半天的能，“我老远就看见你领着一个小妮玩，就想着吓唬吓唬你，过过瘾呗。”
　　“我觉得这样肯定能吓唬住你的，”他继续自顾自地白话道，也不知道仔细地揣摩一下别人的内心，或者暗暗地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果然把你给吓住了——”
　　“你看看你的小脸，都吓白了！”他嘻嘻笑道。
　　他一边甜不学的脸说着，一边像个大猩猩一样用大长胳膊紧紧地揽了揽身边那个相貌接近于丑陋的女人，赤露露地秀着恩爱，也不看看是在谁面前，将无知者无畏的境界发挥到了极致。
　　这真是温暖了自己，恶心了别人而不自知呀。
　　“怎么样，过瘾了吗？”桂卿有些报复性地问了一句，然后又稍显厌恶地问道，“你也介绍介绍啊，身边这位是谁啊？”
　　“噢，这是恁嫂子啊，叫张秀！”赵维叉开那双标志性的罗圈腿，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站着，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心满意足的样子煞是可爱，像是大热天里刚吃了个小脆瓜。
　　“怎么样，长得还行吧？”他不知羞耻地问道。
　　“嗤，典型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桂卿烦烦地想道，“他要是不夸的话，估计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好意思夸他的女人了。”
　　那个叫张秀的女人狠狠地掐了一把赵维的腰，疼得他歪着嘴大声地叫唤了好几声才住口。
　　桂卿轻轻地拿眼一看，顿时觉得这个张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看她现在不怎么说话，看起来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就凭她刚才在电话里说话的那个语气和她现在掐赵维的那个狠劲，看着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货色。
　　对于这种自己完全不喜欢的女人，他向来是从头至尾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的，所以他马上在心里定下了应对方针，也不管她是什么了不起的来路，又有何种过人的本事。
　　“哎，嫂子，今天你们是来忙别的，还是专门来梅花山逛着玩的？”他笑着问道，眼神里满是山里人特有的诚恳和热情。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对待不喜欢的人比对待喜欢的人在表面上看起来还要更好一些，因为有些敬意和客气就是专门留给那些令人讨厌的人的，对于感觉很好的人倒是不需要怎么在意了。
　　所谓的和谁谁见外，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他以为。
　　“噢，俺两人是闲着没事来街里溜达着玩的，”赵维一看就是特别懂得媳妇不愿意多说话的特点，于是赶紧抢道，真是疼媳妇疼到家了，以后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结果正好碰上你了，真是太巧了。”
　　“嗯，确实怪巧。”桂卿没好气地回道。
　　“巧到你都会教恁媳妇这么玩我了。”他暗暗冷笑道。
　　“哎，对了，你也介绍介绍你身边的这位呀，”赵维得寸进尺地要求道，“哎呦，长得还挺苗条的嘛！”
　　桂卿闻听此言就有点生气了。
　　“是不是桂卿平时不舍得给你吃啊？”赵维又对着寻柳问道，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真是粗俗和无礼透顶了。
　　桂卿果真就要生气了，但是终究没好意思真生气。
　　不等赵维这厮说完，他刚才挨掐的地方又重重地遭了一茬罪，这回的动静比上回可大多了，因为他直接就蹦了起来，鬼哭狼嚎地跑了好远出去。
　　即使把自家男人搞得如此狼狈，张秀好像还不满意，如果不是碍着面子，估计她早就追上去继续用她的方式教训她的男人了。
　　桂卿实在没办法，只好回头把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的始终用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看着这边的寻柳喊过来，让她和赵维两口子互相认识一下。
　　没过多久，四个人程序性地寒暄了几句后，赵维又自以为是地调笑了一番，大家便互相散开了。
　　桂卿虽然从心里十分反感赵维今天闹的这一出无聊透顶的把戏，但是这事却也在客观上给他和寻柳之间增添了不少新鲜的话题，所以后来仔细想想他倒也不是多讨厌对方的这一举动。
　　不过，对于那个一脸蠢相的不知好歹的有点拿不出门的张秀，他却始终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连寻柳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对于张秀的看法。
　　他觉得赵维这匹狼，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