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槐花糖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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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熹微，晨雾白茫茫的，下山的路上树木掩映，能听到鸟雀的啁啾声。
莫瞳背着他的小包裹，手里拿着一根光滑笔直的竹枝，一路敲敲打打，嘴里时不时发出“嗬”“呼”声。
“瞳哥儿，你跟娘说实话，”只有娘俩在，王桂花憋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跟大少爷是不是……好上了？”
莫瞳正好打中一棵桃金娘，棕黑色的果子落在灌木丛里，他捡起来捏了捏，发现是硬的不能吃，又嫌弃地丢掉。
“什么是好上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王桂花哑然，她才发现还没教过小哥儿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只好绞尽脑汁地举例子，“呃……那个，就是类似你大姐和姐夫之间，他们成亲了……”
“我跟大少爷又没成亲。”莫瞳纳闷地道，他又找到一株覆盆子，玫红色的果实看着就惹人喜爱。
莫瞳摘下一颗，在衣服上擦了擦，扔到嘴里，不禁眼前一亮，“娘，这个好吃，你也吃！”
“娘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吃东西吗？要是吃到有毒的，你的肠子都会烂掉，活活痛死！”王桂花见他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放，赶紧教训他这个坏习惯。
刚才的话题一打岔，王桂花就又忘了，等到镇上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但周围人多口杂，只好记在心里，下次再跟莫瞳提一提。
正好有人要去县里，莫瞳得以搭上顺风车，同行的居然还是个熟人。
“瞳哥儿！”莫姣一看到他，就高兴地冲他招手，这小哥儿看起来气色很好，还抹了口脂，嘴唇亮晶晶的。
“你吃东西没擦嘴啊。”莫瞳观察了他一番，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口脂，口脂！”莫姣的精心打扮被他说成这样，气了个倒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哦。”莫瞳毫无诚意地回答。他就是喜欢逗老实人，特别是莫姣这样容易跳脚的。
这对话落在王桂花眼里，就是莫瞳没开窍的证明，她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心里琢磨着是该给莫瞳寻一门亲事，还有大壮，妹妹都成婚了，他也没个着落。
“瞳哥儿，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驴车上，莫姣悄悄和莫瞳咬耳朵，“我要定亲了。”
“谁啊？”莫瞳问道，也配合地压低了声音。
“是镇上的，他家以前是出海讨生活的，后来做了屠户。”莫姣道，说完又有些发愁，“听说他长得膀大腰圆的，婚后要是有了口角，不会打我吧？”
莫瞳看看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要是打起来，肯定给人一拳撂倒了。
旋即他又想起自己，兰允城看起来也挺强壮的，他见过兰允城练武的样子，自己好像确实打不过……
呸呸呸！莫瞳晃了晃脑袋，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跟兰允城的那种事情，他们俩又没关系！
可不知怎的，莫瞳的脸却悄悄红了。
莫国芳对他们的到来很是高兴，莫瞳看着她的肚子，吃惊地问：“大姐，你怎么变胖这么多？”
莫国芳听到他的话，羞红了脸，旁边的曲奇倒是笑呵呵的，还是王羽笑着解释道：“瞳哥儿，你大姐不是长胖了，而是要有小娃娃了。”
怀孕了？莫瞳惊奇地望着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在莫国芳的同意下，他轻轻摸了摸，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小生命，真是看不出来。
午后是最热的，骄阳将大地烘烤得好似一个蒸笼，连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的，王羽做了槐花糖水招待亲家。
浸泡好的大米放入槐花，磨成米浆，加水煮成糊，然后通过漏勺，米浆一条条落入凉白开中，再熬上一锅红糖水，槐花粉就大功告成。
莫瞳捧着碗，槐花像一条条金黄色的小鱼儿在糖水里游动，沉沉浮浮，吃一口，嫩滑凉爽，驱散了夏日的蒸腾暑气。
王桂花想去集市买点东西给女儿，莫瞳死缠烂打跟了上去。
集市里的东西不多，大都是常见的，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
比如刚从稻田里挖出来的禾虫，一条条纠缠扭曲在一起；有腌制好的毛蛋，就是没破壳的小鸡仔；还有连着一大块蜂巢的蜂蛹，用稻草绑的一串田鸡，篓子里肥硕的黄鳝，还有人捉了菜花蛇出来卖……
莫瞳一路看得津津有味，在某个摊位前，他还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那是一把匕首，有些老旧，但保养得很好，显然主人精心爱护。
大雍禁弓弩，刀枪倒是不管。
莫瞳抬头，刚想问价钱，却一愣。
这人他见过，或者说，是原来的莫瞳见过。
“蔺夫郎？”莫瞳迟疑地问。
“瞳哥儿！”蔺夫郎也认出他了，爽朗一笑，“你看着可是好多了！”
“自从好后，我还没找您道谢呢！”莫瞳不好意思了。
“哎，我住在山里，独来独往惯了，你就算上山也找不到我，不值当什么。”蔺夫郎摆摆手。
“这怎么行？”莫瞳认真地说：“救命之恩，不报不行，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蔺夫郎就是当初在莫大头手底下救了莫瞳的人，他是一名寡夫郎，常年一个人住在山上，极少与村里人来往。
后来王桂花还带着莫瞳拎了鸡鸭上山，只是没找到人，只好作罢。
蔺夫郎是个极为大气的人，他见莫瞳对匕首感兴趣，主动递给他，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你想要，便送你吧！”
“这怎么行？”莫瞳着急了，两人一番推拒，最后蔺夫郎拍板了，道：“这匕首我也用了很多年了，本就是想找个有缘人接手，你有多少钱都拿出来，不论如何我卖给你！”
莫瞳掏遍全身，零零散散都堆在摊位上，蔺夫郎也不数，直接把匕首递给莫瞳，然后将用作摊位的羊皮一卷，背在背上，“我走了，有缘再见！”说完大步离开。
莫瞳看着他的背影，只好说：“要是有什么事，你去莫家村或者仲山上的于府找我，我在那里做工！”
蔺夫郎头也没回，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莫瞳把匕首收好，刚想转身去找王桂花，不经意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兰允城？莫瞳一愣，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兰允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允城紧紧盯着走在前方的那个男人，压根没注意到莫瞳的目光。
知道莫瞳今日下山，他面上不在意，其实昨夜辗转反侧了好久，天没亮就起来了。
目送小哥儿下山，兰允城站了好久，最后他留了一张字条给兰溪，独自一人悄悄下了山。
兰允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没回兰府，转来转去逛到了集市上。
摊位上有些精巧的小首饰，兰允城驻足观看，他拿起一条做工稍显粗糙的竹制手链，里头用颗珠子雕刻了一只小狸奴，倒是活灵活现，兰允城摩挲着，唇边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这位郎君，是买给心上人的吧？”天气炎热，客人少，摊主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有意向的顾客，他见兰允城穿得好，兜售也卖力许多。
“怎么看出来的？”兰允城不答反问。
“哎，我这生意就是专门做给有情人的，这手链是在神女娘娘那开过光的，戴上手链后，保管您和您心上人和和美美、白头偕老！”摊主的嘴像抹了蜜似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开个高价。
兰允城不置可否，他刚要把东西放下，眼角余光却看见某样东西。
旁边摊位是个矮墩墩的摊主在守着，相比邻居的卖力，他显得格外气定神闲了些，聋拉着眼皮，也不怎么吆喝。
但引起兰允城注意的不是这个，就在刚才，这摊主摆出了一样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是一串贝壳手链，光洁如新，很明显是新做而成，但朝廷已经封海多少年了，连盐场都有专人看守，这东西很明显是走私而来。
兰允城不动声色，原本要放下的手却又抬了起来，他一边和摊主聊着，大部分心神却在注意一旁的动静。
在那位摊主摆出手链不久，又有人前来，却是一个瘦小的汉子。他把手链收到袖里，又拿起摊上的另一样物事，同摊主讲起价来。
兰允城越看越觉得有问题，在那汉子离开以后，他丢下银子，拿了那串竹制手链就走。
瘦小汉子看起来对集市很熟悉，他不停地绕路，七拐八拐，还时不时往后看。
最后，那汉子进了一条巷子，在某间房屋前停了下来，扣门两重一轻三声后，屋门打开了。
“胡三，东西拿到手了吗？”给他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肤色黝黑，进屋后，他迫不及待问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胡三大大咧咧地说，他从袖口把那串贝壳手链掏出来，递给年轻人，“我真搞不明白了，一串破手链，能看出什么来？”
“辛苦你了，这你就不用管了。”年轻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胡三充满了鄙夷，如果不是他的肤色太过显眼，根本用不着胡三这个没脑子的憨货。
他走回厢房，把项链解开，又拿出一本巴掌大的黄皮小册子，照着书上的图画一个个摆放贝壳。
“酉时……发动……”他一个词一个词念了出来，等到念完整个句子后喜上眉梢，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这次我可要在魁首前立功了！”
就在他狂喜时，背后，一个人影逐渐靠近，“砰”地一声，年轻人只觉后脑勺一疼，随即眼前一黑，倒地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槐花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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