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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婚礼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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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露颖的婚礼给我带来了极其巨大的前所未有的震撼,其程度之剧烈和方式之粗暴已经远远超出我心理上的实际承受能力了,所以关于这场婚礼的整体情况和细节部分我万万不能一下子想得太多,我必须得十分谨慎地分时段、分场合、分步骤地采用“细水长流”的办法来回忆它,梳理它,品论它,给它一个较为准确的定位,给它适当地打打分,并顺其自然地整理出它的种种过人之处和不足之处,好给下一场我能当家做主的婚礼制定一个更加合理的规范或者框架,尽管短时间之内我并无结婚的打算。如果非常不幸,在可以预见到将来我被迫有结婚的打算和计划,那么我也不会像孙露颖那样举办婚礼的。
简而言之,孙露颖的婚礼太过招摇了,我并不喜欢它。
这场耗资不菲的盛况空前的婚礼除了把孙露颖女士自己给感动得一塌糊涂和乱七八糟之外,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又有什么说得上来的特殊意义呢?难道就是为了把双方的父母和新娘新郎本人从前不得不花出去的各种来往钱再都趁机要回来吗?这个嘛,就算是对的,是极其合理的,恐怕也拿不上台面吧?毕竟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至于具体原因嘛,You know,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此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了。还有就是,难道可以冠冕堂皇地一本正经地说,它的成功举办从一个细小的局部促进了居民消费,拉动了国家内需,刺激和活跃了市场经济吗?好吧,如果这个也勉强算一条的话,那么由此看来其中的这些具体因素确实是不容否认和忽视的,亦即宏观和微观这两个层次的经济形势着实已经到了比较关键和重要的时期,因此绝对需要大家同舟共济和共同努力,尽管此时提到它总是显得有点怪怪的,有点不伦不类。难道还可以说,因为别人都这样兴师动众地办了,所以自己也要这样兴师动众地办吗?哦,嗯,提到这个年纪十分古老而又是约定俗成的原因嘛,似乎快要说到点子上了,尽管它听起来好像更加可笑和庸俗。尽管连我自己一想到这一层意思都忍不住地想笑,可是,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不是,那么请问一下聪明的你,你说婚礼的意义是什么?
和逻辑思维能力较为出众的同时闲着没事也喜欢钻研一些特别有趣的社会问题的Y君相比,我更加不擅长思考和琢磨这些由具体而新鲜的事情所引发出来的比较抽象和飘忽的东西,所以别管我在没人的地方怎么暗自用力,苦下功夫,也别管我对刚刚发生的这些实际上颇有意思的事情抱有多大的世俗的兴趣,以及它们在当时和后来对我的柔弱心灵产生了多大的触动和干扰,或者施加了多大的不可忽视的影响和侵染,摇摇晃晃地煎熬到最后我还是不得不放弃再去咀嚼和消化一遍它们的幼稚念头,这些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类似荆棘和蒺藜的可怕的东西啊,以我的锦心绣口怎么可能吞得下它们啊?
噢,仁慈的上天啊,请放过我这个可怜的女娃娃吧。
照片,还是说说照片吧,这个通俗易懂的东西。
我精心挑选的那两张我看着最不上像的照片,是从王新丽的手机里转发过来的,所以拍得不好看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真想得到上面有我的诱人形象的最漂亮的照片的话,那么在婚礼过后我应该光明正大地问孙露颖要的,她那里肯定有最多最全最高清的照片,而且关于伴娘的照片一定也有不少,毕竟当时的摄影师和摄像师不止一个,而且还都是专业级别的,他们这些被重金聘请的人当然是出手不凡了。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现在还不能这样做,因为人家孙露颖同学正在享受她的新婚之夜呢。另外,就算以后我理所当然地问孙露颖要了一部分关于我的照片,我恐怕也不会发给Y君看的,我可不想那么轻松地就便宜了他这个外人。至于真正的原因嘛,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如果他手机里存有我的照片的话,那么如果这些照片被姚大夫看见了,他又该如何解释呢?算了,还是不要去干那些完全可以在事先预料到的绝对属于节外生枝的傻事了。当然了,就是那两张可怜至极的照片,我估计Y君在看过之后也会及时地删掉的,他还不至于傻到会让它们被姚大夫不小心发现的可怕程度。
哎呀,亲爱的姚大夫,我为什么总是会想到她呢?
我这可真是做贼心虚啊!
噢,也不对,我现在还不是贼啊,对吧?
我顶多算是有贼心没贼胆而已,不是吗?
算了,这种敏感异常的问题还是暂且回避一下比较好。
我虽一介做事无甚主见的看似平庸无能的实际上也很平庸无能的女流之辈,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头发长见识短,或者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毫无逻辑和道理可言的感性认识,而与此同时又严重地缺乏大家都比较认可和赞赏的理性认识,而且说起来我也并不十分好龙,只是表面上看着有点好龙,却不妨再做一回传说中的叶公,只要那条天威难测的真龙不在我面前现身就万事大吉了,就阿弥陀佛了。
嗯,就着给Y君发送照片的绝好机会,我们又很自然地随意聊了起来,有想聊的话题直接就聊想聊的话题,没有想聊的话题就有意地制造可以做为想聊的话题的话题,彼此都有心照不宣和心领神会的意思,这个就不用细说了,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当然了,给他发完照片之后我并没有像一般朋友那样再多说什么,而是等他又给我发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之后,我才装作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搭理他的。像欲擒故纵或者声东击西这种小把戏在我这里已经不是什么游戏他人的小把戏了,而是一种完全彻底地融化到我血液里的自觉行动了,一种我们两人实际上都很喜欢见到和实施的自觉行动。
呃,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在我看似不慌不忙地有条不紊地依次处理各种我不得不亲自处理的情况时,我一直都清晰地感觉到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总是给我一种如鲠在喉和不吐不快的强烈信号,那就是有一个连我初听起来都觉得非常可怕的念头总是围着我打转,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样不肯轻易绕过我,这个念头就是: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好了,必须到此为止,不能再想象下去了。
这是荒唐可笑的,也是愚不可及的,更是卑贱丑陋的。
必须得赶紧动手翻篇,必须得立刻拿起一把大扫帚将这个坏透顶的犹如恶魔一般的念头赶走,最好是一口气赶到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的天涯海角,然后让咸咸的海水淹死它,让毒毒的太阳晒死它,或者干脆让它死无葬身之地,随便怎么死去吧。
对了,聊天,还是像平时那样随便聊聊天吧。
因为现如今只有这样做,而且还要做得雷厉风行,干净彻底,毫不留情,一直在我心底默默地隐藏着的那份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内疚感和负罪感恐怕才会稍稍变得孱弱、顺从和低调一些,从而使它把我的身体折磨得再轻一些,同时把我的罪名也定得再轻一些,这样就不至于让它一下子把我打入深不见底的冰冷至极的黑暗深渊当中。
“嗯,我们宿舍又搬来了一个小伙伴。”我把这个最为普通的变化告诉他,想以此来开启一段全新的关于聊天的航程,并希望旅途遇到的全是旖旎的风光,醉人的风景,好玩的趣事。
他不是特别关心我的一举一动吗?
他不是非常想了解关于我的一切吗?
好吧,趁着我今天心情好,就多多地满足一下他的需求吧。
“好啊。”他用正常的速度回应道。
我从中也着实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喜还是悲,是清醒着还是糊涂着,是非常渴望和我聊天还是对我此时稍显主动的举动有些莫名的反感和厌恶。呃,再或者是,他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确实不方便和我说话,但又实在不愿意和我中断正在进行着的甜蜜聊天?
另外,他的回话虽然听着还算非常应景,并且也不存在什么明显的过错,只可惜太过简短和敷衍,显然有些配不上我肚子里的全副热情和期盼,也全然配不上我往日里对他的好,对他的在意和关心。我在几丝苦恼之情的骚扰下朦朦胧胧地觉得他真的不该如此对待我的,而且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这样对待我。一般情况下他怎么着也该再多说几句话的,随便什么话都行,就像平时的绅士表现一样。如果他真的不能多说几句话的话,那么至少也该多说几个字的呀,他怎么能拿区区这么两个看起来有点无情无义的字眼来糊弄我呢?
“她叫秦亚娟。”我被迫主动说道。
这当然已经有点不太妥当了,俨然失去了该有的分寸和礼节,试问天下哪有女生抢着够着和男生说话的道理啊?难道说,是他有意对我采取了忽冷忽热的态度,以此来吊我的胃口?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啊,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我真心觉得。
“嗯,很不错的名字。”他评论道,还是有些冷冰冰的意思,不似我想象的那样热情而美好,缺乏应有的温度和感情。
这便是活生生的开头,不好也不坏,我还能勉强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