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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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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
钟知林摩挲着他从一旁架子上拿来的书,就一直坐在凳子上看。这书应是放了许久从未动过,泛着黄还皱巴巴的,闻起来味道亦是不好闻,但好在字仍清晰,放在桌上与白玉色格格不入。
转头,只见大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个精巧的小盒子被放进来,随后,门被迅速关上,毫不犹豫。
一切想象在那一瞬间全部被斩断,并且被冷血地抹掉,一分不余。
他低下头不管外面放了什么,继续看书。
钟戚的人每次送来的东西都不同,闻起来很香,模样也可爱,可他就是不想吃,亦不想去拿。那一架子的书里讲的都是些大道理,讲做人要怎样怎样……其实很无趣,但他就是一本又一本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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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祁生撑着脸的手一抖,随即便向那声音源头飞了一眼刀,他疑惑又有些气恼道:“你怎么了?”
“哈哈,没什么,只是想再试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听不到我说话。”霁来回飘了飘回答。
“我也好无聊啊……你都不爱搭理我。”霁换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调子在祁生耳边说道,“是啊,我就是活了五万多年,所以你就可以不理我吗?”
“两者之间有联系吗?”祁生坐直了,闭了闭眼,不看旁边黑雾,撩了撩身上紫衣,小声念了些什么,只见那紫衣颜色瞬间变浅了许多。
祁生换衣服霁已经见了许多次,通常他只会在不想说话时换。
霁只在他旁边静静看着面前镜子,看钟知林一页一页翻着书……
不过很快,霁的声音又在祁生耳边响起:“祁啊,我给你说哦,那天……”
“奉新塔受惩罚的人这么多,你为什么每天都待在这里?”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祁生一对秀眉此时微皱在一起,眸中亦增添了许多凛冽之意。
霁顿了顿,祁生像是因为他话多而有些……不耐烦?
两人相处许久,霁确实知道祁生不爱言语,但他觉得这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一如他当初与君相识。但两人是不能放在一起相比的,之间有许多差别,他只是认为祁生是他的朋友。
“没有了。前些天那一个灰飞烟灭了。”霁说完贴近了镜子,“现在他是最后一个。”
祁生听言心中感到一丝恶寒,他闭上眼睛,道:“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出去过吗?”
他想了一下,再转向祁生,“我从未见过有人出去,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霁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凝结。只有钟知林慢慢翻书的声音,像是有些东西在不断摩着祁生的心。
“你……朋友可来寻过你?”祁生仍是闭着眼。
“我没有朋友,他们都嫌我话多,不与我一起。”霁平静说着,顿了一会又补充,“算是有一个吧,不过他这么久都没来找我,应是有许多事要处理。我还是再等等。”
“……”
祁生并未回话,保持原样坐着,思索半天,终于觉得有些光亮了。说到底,他还不太相信这黑雾说的话,包括名字。
谁知道这又是哪个歹人呢?
只待最后一刻再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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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吗?”
“没有,许多天了,也不知殿下在里面做些什么以至于废寝忘食。”
他闻言,手握得紧了紧,从袖里拿出一袋东西来递给门前侍卫,他道:“麻烦你让他吃些,不行就喂他吧,莫要吓着他了。”
那侍卫见锦袋鼓鼓的,定是装了许多银钱,这一看,眼睛便黏在上面了,嘴角也止不住地咧开,口中说着:“国师大人,这怎么行?”但还是把袋子拿走装进自己怀里。
他看了看天,“大殿下今日有事,应是还要许久才能回来,国师您可在这等我消息。”
“嗯。”便听那人开门走进去,门又被关上。不知里面怎样,暮时一直在门口等着,周围侍卫已经被他调走,想必没过多久也会回来。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里面有些动静,门也被打开,侍卫刚将门关上要给暮时说些什么。
谁知,倏地一道黑影闪过,随即就是刺破皮肤的声音,一把短剑直插侍卫心口,侍卫面露惊讶神情,便倒下。
暮时在那一瞬迅速后退,再回过神才惊觉,侍卫竟死了。方才活生生的人,现已成为一具尸体。
“真个厚颜无耻的!”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暮时一听便知是谁,一转身便向远处走了,只给钟戚留一个青色背影,叫他怎样追都追不上。
钟戚跑到门前,一脚踢开地上尸体,再踹开门进去。只见钟知林坐在屋内趴着看书,听他进来便抬头,桌上还放有一盘东西,圆滚的可爱极了,不过上面歪歪斜斜的不知画着什么。
“有谁进来了!”钟戚一把将钟知林拽起来,他一时愣住没开口,钟戚又下了狠劲抓他衣裳,还连带掐着他的肉,“说话!”
“就……门口的一个侍卫。”钟知林连忙回答,钟戚平白无故跑来生气地质问他,又是怎么了?除了他和侍卫,还有上次隐约看到的那几人,还能有谁进来?他小声问道:“怎么了?”
“暮时是不是进来了?他找你来干什么?跟你说什么?!”他再次冲钟知林吼,却见钟知林眸子微微睁大,有些喜悦,但又瞬间消失,失落道:“他没有。”
“你帮着他骗我?所有人都要合起伙来杀了我是吗?!”钟戚眼中红色血丝露出,钟知林被抓得实在是有些疼了,他连道没有,一边打着钟戚叫他松手。
钟戚确实是松手了,不过立马一脚踹在钟知林腹部,将他踹出去好远,身体直接磕在坚硬柜角上发出咚一声响。疼痛猛然从腹部和后背骨头处传来然后迅速蔓延,朱红色衣裳衬得他脸色煞白。
钟知林疼得顿时说不出话来,喉口涌上一股血腥气息,但立即被他咽下,一时着急竟被呛住,只能强烈地咳嗽。
只见钟戚面色阴沉向他走来,凶狠似鬼魅。他此时看清了,钟戚鞋上还渡了一圈硬石,不过看不出什么材质,但踹在人身上是足够疼的,仿佛是要将他五脏六腑一并踹出。
正当钟戚快要走到时,上次那老者突然跑上前护在钟知林面前,他道:“殿下!国师并未进来,只是一直在外等着,小殿下所言皆真啊!”
言毕回头看了一眼钟知林,眼中怜惜满载。
钟戚闻言看着那老者愣了愣,在原地定了一会儿,但火气仍没消下去,一眼也没给躺在地上的钟知林,朝桌子手一挥道了声带走便离开了。
那老者不敢耽搁,连忙拿了桌上东西跟着钟戚出去。
看着桌上空空如也,只余那本他看了还剩一页的书,钟知林眼中酸涩终是没能忍住。
今日送来的东西与平日里的不同,可他偏偏没再去看。钟知林只能无声抽泣,试坐起身,却没料到仅仅动了一毫,就觉得剧痛难忍。视线已经全部模糊,疼痛难忍,可后悔已成最大的一份,占据着他。
“哥……”钟知林这次终于出了点声音。他不知自己口中所言是谁,但他就是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帮他,会一直站在他这边。
朱红色衣裳沾满尘埃,躺在地上的人微微颤抖,面色煞白,只有眼睛一圈红得突兀。钟知林此时能感受到的只有疼。
忽然,外面仿佛一声清脆鸟鸣,但转瞬即逝,可钟知林觉得熟悉,那像是他之前每日都会去喂,每日都会去逗一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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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有多少水,还偏要放些鱼在里面,活活糟蹋性命……
水中鱼儿大多已经露出白肚皮,只余剩下一两只,想必过不久也会一同死去。钟知林用手捧起些水来向还活着的鱼儿泼去,那鱼大抵也是活不长了,丝毫不躲,只在被水砸中后往一边游了游。
被钟戚踹的那处仍是疼的,那日阿财被踹兴许也是这样的感受,却一直忍着,不叫人看出半分苦楚。实在坚韧。
已经傍晚,门外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错过的东西,再想要就难如同登天了。
那暮时到底厌不厌恶他?若是厌恶,为何要人送东西来?若不厌恶,为何从不见他,要他离开?
他到底与谁结了仇?想必是钟戚。若是真的有仇,说出来赔罪就是了,怎样处罚任由钟戚选……也许这就是惩罚,让他一直待在这里,事事听从钟戚,被迫接受他的好。
暮时心中有事也不愿说,明明,他万分相信暮时。
不过,不厌恶,也不能代表什么。这天下众人,暮时想必也不是人人都厌恶,那也没有到可以诉说心事的地步。
那倒也是,不过相处几月,并且不厌恶而已。与钟戚相比,自己了解暮时的,实在太少了,又怎能要求他将自己心事告诉他?
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实在是乱!
钟知林抬手砸了砸自己的头,起身向屋内走去。他今日没有点蜡烛,那蜡烛做得精致,整齐地放在一个盒子里,和钟戚送他的东西放在一起。
四处漆黑,他慢慢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躺下,因为还能看清楚,所以一路并未碰到东西。褪下身上衣物,钟知林隐约能看到腹部乌黑的一片。痛得他睡不着。
他便一直睁眼,睁到眼睛发酸,紧闭了闭然后继续看向上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到周围有些光亮,再想扭头看,也已被困意笼罩。他只得被迫闭上眼,隐约感觉有一人走到自己身边,但许久没有动作。
他被迫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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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对他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可他听不清,他奋力睁开眼睛,却只睁开了一丝。声音朦胧,但他听着却觉得格外温暖。
很像他。
忽然,钟知林闻到了一股浓重血腥味,只不过是一瞬。
那人又开始说话,如烟雾般朦胧,只能听清话语,却不能识得其人,“若钟戚有求于你,务必答应。”
感觉到他的手抚着自己被踹的那处,所触清凉,立马就不痛了。渐渐的,周围似乎有热气环绕,进入他身体,让他感到身体变得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