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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   南南的脸儿扑腾一下红了起来,白里透红的,皮肤又嫩得跟掐出水来一样,脸颊上细细的容貌更显得小脑瓜像个水蜜桃。只不过这水蜜桃还有些涩涩的,还没有完全长熟。

      钟晚看愣住了,而在他发愣的时候,南南已经迅速地回头,一句话也不说,拿起笔发狠地在演草纸上开始故作无事地疯狂验算,红红的右耳却将主人悄悄出卖。

      钟晚在后面发了好一会儿的愣,眼睛一直盯在斜前方,最后捂住唇,偷笑了出声。

      坐在斜前方的南南当然听到的他的偷笑声,耳朵上的红加深了些,还热热的,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耳朵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南南本来就面皮薄,特别容易脸红,顺带着耳朵也红。

      偏偏她还是个颜狗,对高颜值的一切生物与非生物都抵抗力极差。

      身后射来的目光太过强烈,有如实质,南南感到十分不自在,握着笔的手颤了下,眼神狠狠盯在演算纸上又算错的数上,泄愤似的用笔尖戳了戳,可怜的数字被伤害地凹了下去。

      身后又传来笑声。

      南南的耳朵大概红到了巅峰。她不是经不起撩拨,但她的耳朵,将她出卖成了一个未经世事的纯情少女。

      纯情少女?她?南南像打开杀毒软件一样把自己心里乱乱的毒大杀特杀,然后又点击一键清理,把不该有的和学习不相关的一切情绪都清空,耳朵上的红色随着时间也渐渐淡下来。

      南南满意地看着最后的答案,没错,就应该存在两个答案,一种情况不存在,另一种情况则是一个难算的分数。她从这道题里回过神来,后方传来的眼神依旧如影随形。

      这种一上来就纠缠她的男生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帅的。

      南南!清醒点!你是宇宙第一高冷美少女!

      后方的钟晚好像察觉到少女的不自在,刚想继续用笔戳戳她,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逗弄小仓鼠一般。

      不过,是一只爱学习爱数学的小仓鼠。

      生气的时候连背影都是气鼓鼓的。

      但钟晚刚想伸手,班里的最后一名人员也到齐,一名戴着黑白格纹的中年男人踩着锃亮的棕皮鞋进了来,头上三嘬儿毛儿,戴着无框的金丝眼镜,眼镜下一双上挑的眼犀利又锋锐,看一眼,仿佛就能刺进你的灵魂,把你所有犯的错事都捞出来。一身钴蓝色的民国大褂,领子上盘了只金丝盘绿扣,活生生像是民国走出来的教书先生。

      他怀里夹着几本书,一本是已经破皮的《说文解字》,一本是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另一本则是高中的□□材。他那锐利的目光在教室里剥了一圈,最后锁定在唯二坐在第五排之后的两人。

      看到南南时,无框金丝眼镜下的眼好似一亮,然后目光向后转移,看到钟晚的时候,明显地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扶了扶眼镜。

      “后面那两位,”他目光直接,语气阴阳,“两位是在报到第一天看对了眼儿,趁我齐某人没来的时候就当着全班的背面光明正大起来了?”

      南南到底脸皮薄,窘迫地低下头,尴尬地想要用脚指头挖出三室一厅。苍天可见,日月可证,她坐在后排,一是因为社恐,二是因为想要好好写题!

      都怪这个不知名的......帅哥玩意儿。

      南南对这位声名在外的教导主任有几分熟悉,和她相熟的周老师和这位齐连山好似是大学的同班同学。

      “看来是单相思啊,后面的小帅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跑到文科班来了,但请不要随意采摘我们文科的大好花朵。”齐连山扶了扶无框眼睛,目光尖锐地如飞刀一般刮在空气里。

      “南南是吧?你们周老师因为丢失了你这个好苗子,不知道在我这里痛哭流涕了多久。”齐连山一笑,走上讲台,将三本书点豆子一般摆在讲台上,如果细看,救会发现每本书之间的距离一模一样,不多一厘米,不少一毫米。

      南南这个名字其实容易让人误解,以为对方在亲切地叫她的小名。但其实南南就是姓南名南,南覃十分喜欢给女儿起的这个名字,读起来也特别温柔上口。

      可惜南南不是温柔的南方小美人,而是北方的刺猬小姑娘。

      南南社恐,看了一眼齐连山,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既然是周老师的爱将,那必然要坐前面啊。”齐连山哼地一笑,随手捻开了那本放在左手边的《说文解字》,看了一点,故作惊讶道:“呀,瞧瞧,我怎么就翻到了这一页。”

      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低着头的南南和看着他的钟晚间游走,“不敬也。从心。解为:惰字。”

      “瞧瞧你们,尖A的学生,第一次报到,一点向上的斗志都没有,看看你们俩,再看看前面的这些同学们,谁像你们俩一样,开学报到就往倒数后两排坐啊?”齐连山不留一点面子,“按照你们这样的坐法往后坐,是不是等到一学期之后,你们就坐到明德楼之外了?”

      他用中指推了推镜框:“你们这不是严重的问题,是要命的学习态度的问题!做学生,第一重要的就是端正学习态度!知道你们能进尖A的都是脑瓜瓜不笨的小家伙,可天赋很重要,心态更重要!”

      南南不耐地握了握笔,齐连山在她心里已经成了只青蛙,在讲台上呱呱呱乱叫。

      “南南,”齐连山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听周老师说你狠擅长遣词造句,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心里腹诽我二百五十行了吧?”

      钟晚在后面皱了皱眉,这老师话怎么这么多啊?不讲课的吗?

      “呦,这还没好上呢,就帮小姑娘跟着腹诽我啊?”齐连山好笑地瞪了一眼钟晚,“你们俩听到我说的话没?还不赶快坐前面来?”

      前五排正好有三个空位,南南慢吞吞地将纸币塞入棕色的书包里,沉甸甸的书包往怀里一抱,十分叛逆地跟慢速度一样地挪到了第三排的一个空位上。

      第五排的两个空位则是连着的。钟晚抢先一步坐在了那里,眼神还微微黏在南南身上,却眼睁睁地看见南南跟蜗牛一般在第三排坐下。

      “你的眼睛跟咬开的糖葫芦一样,都快挂丝儿了,得了得了。”齐连山扇了扇手,“那么全员都到齐了,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呢,叫齐连山,被你们这群臭小孩起了个祁连山的外号,还沾沾自喜般觉得自己起的好,我不仔细听听不出来。殊不知祁连山和齐连山一下就能听出来区别,一个是三声,一个是二声。”

      南南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诡异的骄傲,抬头诧异地看了齐连山一眼,手里的文具盒没放好,里面的笔划拉一声全掉到了前面。

      南南刚难为地想要怎么捡,前桌坐着的高马尾女生却主动扭头,手伸了下去,坐在女生旁边的男生也跟着她去捡笔,谁知放在她桌子上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脸,一时间有些呆滞,又看了南南一眼,悻悻扭过头。

      “谢谢谢谢。”高马尾女生将最后几只笔捡上来,南南非常感谢,将笔放在文具盒里装好,只掏了一只放在桌面上。

      南南坐在第三排最左边,旁边是一个短发的可爱女生。她看了一眼南南的文具盒,惊讶地发现和这个年纪的大多女孩不同,南南文具盒里的笔没有一只花里胡哨的,全都是清一色的最普通的黑色签字笔。

      她打量了下南南的穿着,似乎有些摸不透,又扭过了头。

      南南不喜欢旁边这个女生。

      她的眼神,让南南想到一些来看她的亲戚,七大姑八大姨。

      “哎呦喂,可得小心点呀。”齐连山的话让南南已经到了不爽的地步,她皱了一下眉头,不敢在齐连山眼皮子底下的第三排光明正大地写题,便盯着蓝色的桌面发呆。

      “南南,听说你会很多诗词?”齐连山又翻开了右手边的那本《人间词话》,“不如你分别说一句,带\'齐山\'与\'祁山\'有关的诗词?朝代不限,诗人不限,格式不限。”

      南南十分不情愿地把黏在蓝色桌子上的目光揭了回来,像回答问题一般正式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但因为第三排和第四排之间的位置太挤了,她起身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不光是齐连山,全班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南南身上。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南南都没说话。

      就当齐连山毫不遮掩眼中的失望给她打了一个坐下的手势时,南南却突然开口,语调平静:“宋陆续有诗,赋齐山:齐山压清溪,苍崖浸老碧。山半古招提,高堂敞虚寂。”

      就在齐连山惊讶的目光下,南南继续说道:“元刘诜有诗:将军紫绶驰燕然,丞相白发祁山前。”

      啪、啪、啪。齐连山伸出手鼓了三下掌,看向南南的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赞赏,“不亏是周老师的爱将,果真本事不凡。”

      “王国维说,诗词与人生互通,均有三种境界: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齐连山将那本已经破皮的《人间词话》握在了手里,“南南同学,再问你一个问题。”

      南南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你觉得,你刚才说的两句诗,分别到了哪两重境界呢?”

      班里发出唏嘘的声音。这齐连山不亏是齐连山,为难人可真是有一等一的功夫。

      谁知南南却顺溜溜地马上接上:“\'齐山压清溪\'一句为第一层。王国维讲到,第一镜中,诗人观物,破除一切我执,达到胸中洞然无物之境,才能达到观物之微。”

      在众人近乎诧异的目光下,南南继续说道:“\'丞相白发祁山前\'这一句,则是第二境。王国维讲,在伊人憔悴这种第二境中,诗人要寻求事物内在的、普遍的美,这种寻求艰难,却又是使作者的感情得到升华的关键步骤。虽‘衣带渐宽’,却值得而无悔。”

      “很好,坐下吧男男同学。”齐连山这回似乎没那么惊讶了,将手中的《人间词话》翻到其中一页,开始讲道,“这开学报到第一课,我们就先来聊聊,王国维所讲的,人生三大境界。”

      正午的太阳从领表处陪着孩子们跑到明德楼,又累了身子,缓缓地向下降去。整个楼间被染上一层橙,暗暗明明,犹如暧昧间的心动对视。

      晚钟声从明德楼旁边的大钟处响起,被风拉得极长,回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齐连山从不拖堂,更何况今儿下午的连排课,也把他的嗓子累得够呛。

      南南缓慢地从座位上起身,大家都蹿得飞快,此时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要么冲去食堂吃饭,要么嘴里塞着零食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自行车板。

      而南南正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喂。”

      少年的身影浸在将落的夕阳里,微风钻过他的发梢。

      钟声响了倒数第二下,他单肩挎着书包走到她桌旁,低头看着她,眼里溢满起伏而有些腼腆的笑意。

      “对不起啊。”

      “但今天,也让你出了个大风头?”

      他靠近她一步,选择了一个即近又不近的刚刚正好的距离。

      最后一声晚钟声敲响,穿过地面、钻过走廊,最后透入窗户,游曳在少年的笑眼上。

      “南南同学。”

      两人一时间靠得有些近,在这危险的距离里,南南想要后退,狭窄的桌椅空间却让她无路可退。

      晚阳里的少年被渡上了金身,在晦明莫测的光影中笑得狡黠而诱人:

      “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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